第73章 情絲獨斷
遠處,一道身影呼嘯飛馳而來,正是李天罡。
先前李昊的怒號,震盪全城,他自然也聽到了,等分出注意力觀察時,便看到後面的一連串交戰。
他正在佈置的獻祭大陣自然也就停了,畢竟,那些妖魔都被殺光,已經不需要再請動先祖了。
當他神魂凌空,看到李昊在兩道妖魔領袖前將李牧休庇護下來,又聽到賀劍蘭她們的呼喚,他只覺心臟在顫,那少年竟真的是他墜落在那深淵中的孩子?
此刻,他情緒激動,踏著火光,全速飛馳而來。
而在李昊面前,姬青青聽完李昊的話,只覺字字如針,似要刺穿她的心,她忍不住道:
“是娘錯了,但你現在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你要娘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李昊本是平靜的眼眸,卻陡然間迸射出兩道冷光,道:
“我是回來了,但你們的孩子已經永遠死在那深淵之中了,我是憑我自己能力回來的,是我靠我自己,不是靠你,或你們!”
姬青青呆住,看著剛剛還平靜,此刻卻神色冷冽的少年,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淚水慢慢流淌下來:
“但你是我生下來的,伱就不能再給娘一個彌補的機會嗎?”
聽到這哽咽的話,李昊反倒看了她一眼,道:
“彌補機會?難道我去姬家,是為了求死嗎,難道我去囚天島,是為了探索深淵嗎?”
兩句反問,如重錘般敲打在姬青青的心中,她只覺渾身的溫度似乎都被抽離,有種冷到發顫的感覺,是啊,那孩子千辛萬苦,孤身硬闖大荒天,不就是為了見她嗎?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配說這樣的話,彌補嗎?十幾年前的放手,跟十幾年後的放手,兩次讓自己的孩子置身危險,自己還能彌補嗎?
她的淚水如決堤般,只覺心痛到無法呼吸。
“青青!”
李天罡飛馳而來,降落到外面,李無雙等人看到這位家主,不由得退讓開。
李天罡飛快走上前,看了眼李昊冷冽的眼神,望著已經哭到泣不成聲的妻子,他心如刀割。
“你不能這樣對你母親說話!”
李天罡眼眶微微發紅,對李昊道:“以前是我的錯,是我對你太嚴苛,是我自己固執己見,沒有仔細調查就讓你蒙受冤屈,你怎麼對我都可以,但你不能這樣對你母親,她是很辛苦才將你生下來的。”
李昊眉頭緊皺,原本寧靜的心,此刻卻有種難以言說的厭煩和厭倦。
他漠然地道:“不要再一口一個母親了,你也不必跟我認錯,往事我既往不咎,從我踏出神將府時,就跟你再無瓜葛,那些年吃穿用度的一切,我都還清,你在燕北送回來的妖血,我也加倍還給了你,如今的我,跟你們毫無關係,難道你們感覺不到,我身上已經沒有你們的血脈了麼?”
說話間,李昊沒有刻意去隱藏氣息,而萬象屬性也早已臨時取下。
聽到李昊的話,李天罡一愣,震驚地看著他,姬青青也是愣住,顧不得流淚哭泣了,急忙探查李昊的氣息。
旁邊的賀劍蘭等人都是錯愕,李昊的氣息太強,他們沒怎麼察覺,但此刻李昊這話,卻讓他們急忙都釋放出氣息,探查李昊的身體。
“昊兒!”
旁邊,燭火神背上療愈身體的李牧休猛地坐起,咳出一口鮮血,他的一條手臂已經癒合了,此刻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卻滿是驚慌失措地看著李昊。
他知道李昊不會輕易撒謊,此刻顧不得冒犯,他迅速探查過去,卻發覺,真的沒在李昊體內探查到李家血脈氣息。
他的身體似是風中殘燭,搖搖欲墜地晃了一下,有些失神了。
而李蕭然,李清正也是驟然變色,急忙探查,隨後都是怔住,只是愣愣地看著這少年。
周圍的諸多李家先祖英魂,卻是皺眉,似乎意識到發生什麼,他們是亡故的英魂,對李家血脈有天然感應,早就看出李昊體內沒半點李家氣息。
但聽這些人的話,眼前這驚豔絕倫的絕世天驕,似乎就是出自他們李家,是他們李家的血脈!
可這……是怎麼回事?
“孩子,你曾是我李家的人?”有一位先祖英魂不禁問道,柔和的眼神中帶著疑惑。
李昊看了對方一眼,神色平靜淡漠,道:
“我是我,曾經你們李家有個跟我相似的孩子罷了,但那孩子已經死了。”
聽到李昊的話,李天罡渾身氣息劇烈波動起來,怒吼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肯定不是他,你是誰?!”
“天罡!”
臉如白紙的李牧休猛地怒吼一聲,道境之力震盪,讓李天罡的腦袋似是炸響了一下,呆愣住。
“你還想錯到什麼程度?!”
李牧休雙目似充血般,死死盯著他。
李天罡愣在原地,旋即慢慢抬頭看向李昊,他的眼中,卻滿是悲傷:
“你斬斷了跟李家的血脈,你,你怎麼能這麼絕情?”
李昊挑眉,看了他一眼,但面對那張悲傷的臉,他卻有種無語和想笑的感覺。
他懶得再多說,道:“絕情就絕情吧,不管如何,今後再無瓜葛,你們也別再來冒犯我,既往可以不咎,但今後就未必了!”
說罷,他轉頭看向李牧休,見對方滿目悲涼地看過來,眼神似是破碎般,他心頭不免有些歉疚,道:
“老爺子,雖然我不再是李家人,但若您今後缺釣友的話,隨時招呼我一聲就行,隨時奉陪。”
李牧休看著李昊的目光,知道這孩子已經將過去徹底斬斷了,他心中不禁痛苦又痛惜,已經斬斷了血脈,卻還是奔赴過來,只是因為往日的情分嗎?
那能斬絕千萬妖魔的劍,卻斬不斷這孩子的情。
但唯獨對他父母,他卻斷情了!
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失望?
明明如此優秀,如此無可挑剔的孩子,卻硬是被他們李家徹底弄丟了。
李牧休滿腔悲意,但最終,卻化作低低切切地笑聲,似是痛苦,又似是可笑,但笑了一陣,他的眼神卻慢慢變得凝聚和溫柔了。
“那可是你說的,到時我可要看看,你的釣技生疏了沒。”
這一刻,在痛苦和悲傷交織中,李牧休卻想明白了,脫離李家,對那孩子來說,也沒什麼影響。
受傷和痛苦的只是他們。
但那孩子至少不會再受傷了。
既然如此,又何嘗不好呢?
李家是失去了這份榮光,但對整個大禹神朝來說,卻沒有影響。
即便不是李家人,這孩子還是來了,即便他身上沒有流淌李家的血液,他依然拯救了涼州,如今又拯救了青州城。
他還是他,他從來沒有因為出身將軍府,而覺得該揹負什麼。
他只是有一顆赤誠的心,作為人族,而力所能盡的,裝著這座天下。
想到這,李牧休的淚水流淌的更多了,既是為李昊釋然的歡笑,也是為李天罡曾經質疑李昊心性不正等言論感到的痛苦和諷刺。
“嗯。”
看到李牧休的眼神,李昊稍微放心了些,旋即目光掃過,又看向賀劍蘭這位披甲的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