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的秋觀 作品

第77章 天下有心人,皆是無名氏(二合一)



    雪幕如織,夜幕如紗,忻州街上人影紛雜。

    劍宗開設分舵正大光明,隨便找個人打聽打聽就能問出。

    趙無眠一席青衫,橫刀斜挎腰間,走在街上,眉梢微微蹙起。

    目前能確定的是冬燕定然與戎族有所勾結,而皇城司右司主林道仁著重關注邊關守將董玉樓。

    最糟糕的情況,便是董玉樓已經歸屬冬燕,而他邊關守將這個身份,稍微一佈置,便可使大離動亂。

    不過根據趙無眠目前一路行來打探到的情報,邊關與戎族雖互有勝負,但整體比較穩定,戎族進不來,但邊關將士也打不出去,整體進入了‘拉鋸戰’環節,堪稱無時無刻不在死人。

    這其實就已經算是大離佔據上風了,畢竟戎族沒糧,加之他們才是侵略方,只要能繼續拖住,遲早拖垮他們。

    所以趙無眠才會先來忻州,而不是一路北上去邊關……主要還是順路的問題,要去邊關,總得經過忻州,那再花一天時間去秦風寨瞧瞧也不礙事,而且許然也在秦風寨附近,只是不知他目前的具體位置。

    想著趙無眠便來了劍宗分舵,門前兩位身著狐裘白衣的護衛面容平淡,氣度不凡,一臉冷峻,瞧見趙無眠,眉梢微蹙,微微拱手,“敢問閣下來劍宗分舵,所為何事?”

    趙無眠自懷中取出‘此間劍’劍令,分舵護衛當即面色一變,冷峻不凡的神情轉而浮現一絲……嗯,懼怕?

    他們連忙嘿嘿一笑,哪還有孤傲劍客的樣子,“原來是慕劍主的人,裡面請裡面請。”

    楚長冬也是,這兩個劍宗護衛也是……慕璃兒在劍宗的風評到底是有多恐怖,怎麼誰見了這令牌都是一副如遇瘟神般的模樣?

    趙無眠微微抬手,“不必了,我來此只是想找慕劍主與湘竹郡主的下落,敢問二位兄臺可是知道?”

    其中一人眉梢挑了挑,如實答道:“慕劍主受邀參加四門會,而湘竹郡主也跟著慕劍主同去,如今她們二人都在忻州。”

    趙無眠略顯驚訝,還真有消息,“四門會是什麼?”

    “七賢街,白首樓……四大門派包下了整棟白首樓開會,是在商討討伐本我堂的事,估摸也摻雜著派多少弟子去邊關抵禦戎族的事兒。”那護衛又回憶了片刻,又補充道:

    “原先只有劍宗,小西天,與歸玄谷三派,但昨晚無極天的人也來了忻州,聽說此事便也參與進來,這才改名‘四門會’。”

    “小西天和歸玄谷也在啊。”趙無眠喃喃自語,便聽另一位護衛接著道:

    “小西天乃晉地魁首,此會便是由小西天的玄滄師太帶頭主持,而歸玄谷……”

    那護衛頓了頓,猶豫片刻,才接著道:“嫡公主流落晉地,她此前在歸玄谷求學十年,自有情分,所以歸玄谷也派出不少弟子正在晉地尋她。”

    趙無眠瞭然,當初洛朝煙這事太過重大,加之她也完全不知自己完全落入了冬燕的算計中,本意只是想在鐵羅剎夫婦的護持下暗中回京,這才沒將這事告訴歸玄谷,畢竟知道這事的人越多,也越容易暴露。

    歸玄谷谷主知道後估摸也怪操蛋的,畢竟若是洛朝煙登基為帝,他也能混個帝師噹噹,可惜當初洛朝煙求學時隱瞞身份,在他看來這也就是一位普通弟子,並未特殊關照,就連洛朝煙當初都說“她求學時很少與谷主見面,更沒有與他說過話”。

    所以洛朝煙壓根和這位歸玄谷谷主不熟,自然不會相信他。

    如今事態暴露,洛朝煙曾在歸玄谷求學的事兒人盡皆知,歸玄谷於情於理都該派出人手保護她……畢竟洛朝煙是他們的門派弟子,倘若歸玄谷敢站在洛朝煙的對立面,那它的江湖聲望可就得一落千丈。

    尊師重道是相互的,江湖人都認這道理。

    “那本我堂又惹出了什麼么蛾子,惹得正道商討圍剿他們?”

    “這我就不清楚了。”那護衛微微搖頭。

    “她什麼時候回來?”

    那護衛琢磨了下,

    “說不準,這會已經開了好幾天了,往常都是舵主去參加,有時一個時辰便能回來,有時開著會,腦門一拍這麼一夥人就提刀帶劍氣勢洶洶殺了出去,隔天就能傳來什麼本我堂的窩點被搗毀的消息,而慕劍主兩天前才來了忻州,今晚受邀前去,也是第一次去……那邊具體什麼情況,我們兩個守門的也不清楚。”

    趙無眠微微頷首,拱手行了一禮,“多謝二位兄臺,在下告辭。”

    “哪裡哪裡。”

    兩人望著來去匆匆的趙無眠,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兒才忽然反應過來,連忙問:“閣下的具體身份我們還不清楚。”

    趙無眠輕輕揮手,“以後或許與二位會是同門……目前還不清楚。”

    當初在楚長東面前稱自己是慕璃兒的弟子,其實算是要他作為助力的權宜之策……慕璃兒究竟收不收他,其實還真說不準。

    七賢街,白首樓……稍微一打聽趙無眠便來了此處。

    四大門派聚會之所,聽上去體面而排場,但七賢街其實就是一條普通長街,甚至算得上有幾分昏暗狹隘。

    街道兩側並沒有太多商鋪,大多都是些‘刀削麵’‘泡饃’之類的晉地小食攤販。

    嫋嫋白氣如煙縹緲而上,混著著夜空的落雪。

    一盞盞油燈在街道兩側時有時無,帶來僅有的點點光線。

    這條長街略顯清冷,三三兩兩穿著尋常布衣,結束一天工作的苦力人大快朵頤,除此之外便是偶爾路過,提刀帶劍的江湖人。

    小販坐在攤位後,悉心照看著自己養活全家的物什,瞧見趙無眠,便掛起熱情的笑容。

    “客人來碗熱乎乎的羊湯?”

    “還是來碗麵吧”

    雪幕瀟瀟,鋪灑在少有人行走的青石地磚上,無人剷雪,便在地磚上堆積成了厚厚的一層,一腳踩下去,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便留下一道深深的足印。

    正派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簡單開個會還整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白首樓也只是開在此地的一處普通酒樓,只是比較封閉罷了。

    趙無眠微微搖頭,打量著四周攤販,心底想著則是哪裡有賣蘇小姐喜歡吃的翡翠玲瓏糕,不過這玩意兒聽著就很昂貴,這裡估摸沒有。

    想著他便有點愧疚,暗道蘇青綺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他卻連點聊表心意的東西都沒有,這幾天又一直忙著趕路……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先在此地買點包子之類的吃食帶回去給蘇青綺時,便瞧見幾位一看便武力不俗的高手正坐在四周攤販的小桌上,他們面前擺放著吃食,卻壓根沒動幾口筷子,反而時不時朝其中一家賣‘刀削麵’的小販那兒看一眼,又或是警戒地看看四周。

    趙無眠眉梢輕蹙,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只見一位身著厚厚的素裙,肩上披著雪白狐裘的少女正端著小碗,一筷子一筷子夾著刀削麵往唇裡送。

    單看裝扮,只覺這位少女只不過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女子,但她的一舉一動無不帶著貴氣與雅意,面容更是美得不似人間,只是眉眼間總是帶著三分愁緒,任誰看了也要心生憐惜。

    這酷似林黛玉般的嬌弱少女,可不就是洛湘竹?

    藩王之女居然跑外面吃小吃……而洛湘竹旁邊的桌上,還坐著一位中年婦人,桌邊倚著一柄長劍,腰間掛著一枚形狀與‘此間劍令’有幾分相似的令牌,顯然是劍宗之人。

    料想洛湘竹是為了不讓這群氣勢洶洶護衛嚇到老闆,才讓他們在四周看著。

    不過她怎麼跑出來吃刀削麵了,堂堂藩王之女這麼接地氣嗎?

    趙無眠琢磨著便朝那家刀削麵走去,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往下壓了壓自己的斗笠,沒打算告訴洛湘竹自己的身份……是想以旁觀者的身份旁敲側擊問一問這位郡主到底是如何看待‘趙無眠’的,畢竟慕璃兒誤會自己是湘竹夫君這事,說小不小,說大,還真挺大的。

    洛湘竹自從與慕璃兒離開太原後,便自太原往北而行,沿途每座山,每個城都近乎去了一遍,算是以腳踏足晉北各地,也見識了一番晉北風光。

    不過洛湘竹對此並不感興趣……她天生啞病,又有一番能感知九鐘的本領,所以從小燕王就帶著她東跑西跑,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大離境內大部分地方都有她的足跡,可不就對這事兒興致缺缺嗎……

    不過一路行來,愈發靠近北地,便能見到越來越多的難民……戎族來勢洶洶,大離抵禦他們,也沒那麼輕鬆寫意。

    住在邊關附近的百姓便流離失所,往南邊逃難,而後慕璃兒機緣巧合下,又是察覺本我堂在此時居然還想著搞事。

    他們扮成大夫,樂善好施的員外地主,亦或是什麼寺廟佛陀蠱惑難民心智,將這些居無定所的難民作為隨處可丟的爐鼎用,偶爾見到天賦不錯的便吸納入宗,藉此擴大勢力範圍,也不知謀求什麼。

    慕璃兒孤身一人一劍接連搗毀數個本我堂窩點後,才輾轉帶著洛湘竹來至忻州,這便被小西天的玄滄師太邀請而來,共同對付本我堂……反正去哪兒找九鐘不是找啊,遲早要來忻州一趟,慕璃兒自然順勢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