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望敬亭 作品

第489章 震驚到麻木(第3頁)

李拓又問:“你怎麼才回來?”

“在巴黎參加了一些活動。”林朝陽回了他一句,又說道:“天兒怪冷的,別在院子裡站著了,咱們進屋聊吧。”

眾人一窩蜂的進了正房,要不是家裡地方大,都擱不下這麼些人。

放好了行李之後,林朝陽這才跟眾人聊了起來,大家都對他在法國的經歷充滿了好奇。

“食宿都是出版社安排的……”

“領獎在巴黎二區的圖昂餐廳,那裡同一天還有龔古爾文學獎的頒獎……”

“認識的作家啊?頒獎那天有翁貝託·埃科,後來我去參加聚會碰見了杜拉斯……”

在林朝陽講述他在巴黎的經歷時,屋裡幾十號人鴉雀無聲,安靜又入迷的聆聽著。

作為作家,在場絕大多數人對法國或者說巴黎都是有一定情結的。

雨果、大仲馬、小仲馬、巴爾扎克、福樓拜、紀德……數不清的法國文豪們如同閃耀在天上的星星。

任何一個有志於文學的青年,都不可能沒讀過這些人的作品。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文豪們的存在,也讓法國和巴黎在中國的作家中擁有了獨一無二的影響力。

文豪們早已作古,林朝陽肯定沒機會接觸了,眾人問他在法國見了哪些作家,他只能挑幾個見過的、當代較為知名的說出來。

即便如此,也足夠眾人驚歎的了。

“朝陽這回真是去著了!”

鄭萬龍的語氣充滿豔羨,恨不得取而代之。

李拓說道:“瞧你這話說的,什麼叫朝陽去著了?朝陽現在那也是勒諾多文學獎得主,以後得叫國際知名作家了,不比杜拉斯他們差。”

“就是就是,你這廝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人威風!”

眾人齊齊聲討鄭萬龍,他連忙低頭認錯。

“失誤失誤!”

吵鬧了幾句,眾人又接著向林朝陽打聽,聽說他在巴黎接受了《巴黎評論》的訪談,李拓、張承治幾人吃了一驚。

在場大多數人卻沒什麼反應,見他們幾人如此驚訝,大家很是不解。

這個年代國內的資訊不發達,引進外國文學著作的速度都是以年為單位進行計算的。

最近這些年雖說放開了不少,但相比之下還是閉塞。

文學期刊因為時效性和政策的原因,就更不可能引進了。

除了一些走在文學研究前沿或者懂外語、有條件接觸外文期刊的人,絕大多數作家是接觸不到外國文學雜誌的。

許多人對絕大多數外國文學雜誌的瞭解和認識甚至是零。

張承治便給眾人科普了一下《巴黎評論》在歐美國家的地位,最後還不忘總結道:

“單純用國內的刊物做比喻的話,大概就是《收穫》這種級別的,但是是讀者遍佈歐美的《收穫》。”

聽了他的比喻,眾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張承治又補充道:“他們的訪談欄目很有名,訪談的都是海明威、亨利·米勒、馬爾克斯、赫胥黎這個級別的作家。”

“嚯~”

眾人頓時震驚,忍不住發出驚歎聲。

不是,哥們兒你出個國、得個獎而已,咋這檔次一下子就抬這麼高呢?

眾人只感覺眼前林朝陽彷彿腳下升起了一朵祥雲,飄飄然到了半空,背後還發著光。

林朝陽面對眾人那誇張的眼神,趕緊搖手,“沒那麼誇張。他們訪談的也有沒那麼出名的作家。再說了,我能上訪談,也是出版社牽線搭橋的。”

聽到他這麼說,陳健功又好奇的問起出版社的來頭。

林朝陽介紹伽利瑪出版社大家不太瞭解,一說“七星文庫”,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1931年,一位年輕的獨立出版商雅克·席夫林在巴黎創建“七星”出版社,推出“七星文庫”叢書。

這一名稱取自以皮埃爾·德·龍沙為代表的7位16世紀法國人文主義詩人組成的“七星詩社”。

問世之後,七星文庫便推出了波德萊爾、拉辛、司湯達等著名作家的作品,受到了文學界的廣泛讚譽。

但到了1933年,由於七星出版社資金運轉困難,在法國作家紀德的建議下,伽利瑪出版社將七星文庫納入旗下,並依照席夫林的宗旨原則持續推出該系列叢書。

直到如今,七星文庫已有超過50年的歷史,出版了近千冊書籍,涵蓋了約200位世界重要作家的作品。

七星文庫編輯部對收錄作家的篩選近乎苛刻,這也就導致了每一位作品能夠被收錄其中的作家,都堪稱一國之文傑。

比如法國的端木松在接到七星文庫編輯的電話,表示他的作品將被收入七星文庫時,曾欣喜若狂的感嘆:入選七星文庫,可以比得上一個諾貝爾文學獎。

再比如寫出過《長夜行》的賽利納,性格桀驁不馴,一生中飽受意識形態的迫害,卻從未低頭過,號稱法國文壇最孤獨的作家。

卻在生前屢屢寫信要求編輯部將他的作品納入叢書行列,但都被拒絕,直到他去世後作品才得以被納入七星書庫。

而在七星文庫所收錄的近千冊文學作品當中,也有中國作品的影子,它們分別是《水滸傳》《老子》《莊子》《列子》《紅樓夢》和《金瓶梅》。

連番的震驚過後,眾人已經開始有點麻木了。

所以當他們聽到王濛特地代表文協到首都機場歡迎林朝陽載譽歸國時,竟然沒什麼情緒波動。

“還有什麼沒說的,趕緊都說了。”陳健功問林朝陽。

“沒了,都說到回國下飛機了,還能有什麼事。”

其實林朝陽還真有件事沒說,他在伽利瑪出版社的聚會上認識了個叫米蘭·昆德拉的作家。

可惜這個時候米蘭·昆德拉在國內還沒多大的名氣,他的作品在此前十幾年前倒曾被引進過國內,但都是以“內部參考”的名義,知之者甚少。

眾人圍著林朝陽聽了半天的熱鬧,驚訝、喜悅、震撼……各樣情緒收穫了個遍,稱得上是不虛此行。

本來大家都打算離開了,李拓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朝陽,你獎狀呢?”

“哪有獎狀啊,就口頭宣佈一下。”林朝陽說。

人家龔古爾文學獎好歹都有50法郎的獎金呢,林朝陽去領個獎,獎金、獎狀、獎盃啥都沒有,食宿要不是有出版社管,都得自理。

眾人想到這裡,立刻感覺到心情舒暢了不少。

一群人烏泱泱來,又烏泱泱走。

原本喧鬧的家裡,片刻間便安靜了下來。

在國外待了一個星期,又經歷了長途飛行,下了飛機又是採訪、又是聊天,現在大家都走了,林朝陽終於可以躺在床上睡個好覺了。

他這一睡就是十多個小時,直到第二天清晨四點多才自然醒。

起床收拾了一番,還沒到五點,外面依舊黑燈瞎火的。

他等到五點半跑到街上,早點店也才剛開業。

“一碗炒肝兒,兩個豬肉大蔥包子。”

吃完剛想算賬,一摸兜,壞了,沒揣糧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