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望敬亭 作品

第507章 1988年最大慘案(第2頁)

今天再次見面,自有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見面寒暄了兩句,林朝陽客套的說:“應該是由我去拜訪二位才對。”

林海音笑道:“林生過謙了。您海外獲獎,大大的為我們國人爭光,我來上門才算表示誠意。”

一番謙辭客套後,林朝陽先與林海音夫妻倆聊了些家常。

夏承楹出身燕京官宦人家,早年父親夏仁虎曾任北洋政府國務院秘書長,讀的是燕師大的前身北平師範大學,說起來還是陶玉書的校友。

林海音幼年時隨父母遷居燕京,直到48年才回灣島,對燕京同樣有著樸素而深厚的情感。

“燕京城現在變化不小,不過主要是在二環外。南柳巷還在,家父在那裡還買過一處院子,大致應該與以前是一樣的。”

林海音小時候住在曾在椿樹衚衕的福建永春會館和虎坊橋大街的廣東蕉嶺會館暫居住過,住的最長的是現西城區琉璃廠西街西口的南柳巷。

現如今福建永春會館和廣東蕉嶺會館早已物是人非,只有南柳巷的四合院仍健在。

問起兒時舊事,聽著林朝陽的講述,林海音臉上難掩唏噓。

“我小時候最喜歡吃幹饅頭蘸白糖還有吃炸醬麵,熱乎乎的豆汁兒一頓能喝上三大碗。

當時我媽媽很不能理解,總是皺著眉說:

這乾巴巴的怎麼咽得下去?

那硬邦邦的粗麵怎麼嚼得動?

豆汁兒簡直像泔水!

她是土生土長的灣島人,卻生了我這麼個燕京胃。”

林海音說著話,臉上流露著緬懷之色,林朝陽面露微笑說:

“正巧最近天氣熱,等會我給你們幾位做頓地道的老燕京炸醬麵。”

聞言,林海音表現欣喜,臉上流露出幾分期待。

今天林海音夫妻倆來本是為了林朝陽作品出版的事,可見了面後誰也沒提這件事,話家常、憶往昔反倒成了今天的主題。

林海音夫妻二人聊的興起,又談到了在燕京的求學經歷,談到了少年時在燕京的種種遭遇,往事雖已久遠,卻彷彿歷歷在目。

眼見快到中午,林朝陽張羅著下廚做飯,董橋對著林海音夫妻二人調侃道:“朝陽的廚藝是一絕,今天若不是跟著您二位來,我可沒這個口福。”

聽得此言,林海音夫妻倆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

今天陶玉書姐妹倆去上班了,家裡兩個小的也都上幼稚園了,保姆阿娣倒是還在,林朝陽一早特地吩咐她去採購了些食材。

她要幫忙做菜,卻只被安排了洗菜的活。

嘉慧園的廚房在設計時充分的考慮到了香江人中西結合的飲食習慣,既可以做中餐,也可以做西餐。

林朝陽站在寬敞的廚房中,彷彿自帶一股氣場。

北方人吃麵,和麵是第一步。

雪白的麵粉被舀入盆中,加了少許鹽和雞蛋液,再加入溫水,林朝陽邊用筷子攪拌邊感受著水量的多與少。

等感覺水和麵的比例恰到好處,麵粉成為絮狀,他放下筷子,一手扶著面盆,一手揉麵,帶著一股舒緩而和諧的韻律。

麵粉成團後的質地略顯乾硬,這樣做出來的麵條會更有勁道。

醒面半小時,麵糰變得鬆軟有彈性,林朝陽開始擀麵、切面。

林海音夫妻和董橋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下廚這種辛苦事,在林朝陽的手下似乎變成了一種享受。

不僅對做飯的人是一種享受,對於觀者來說同樣是一種享受。

煮麵和炸醬是同時進行的,林朝陽見煮麵鍋裡的水咕嘟起來,先挑了幾綹麵條入鍋。

另一邊,爐火微藍,他先將五花肉丁煸炒出油,加入薑末、八角炒香。

再把調和好的幹黃醬與甜麵醬分次倒入鍋中,每次加入必定要炒制醬汁出香、發亮、發粘,直至炸醬濃香撲鼻。

聞得站在廚房邊的幾人食指大動,眼睛放光。

炸醬炒好了,面也煮好了,林朝陽根據個人口味過水,考慮到林海音夫婦年事已高,過完水的面仍舊是溫熱的。

做完這些,林朝陽的額頭微微出汗,對三人笑著說:

“粗茶淡飯,幾位海涵!”

炸醬麵雖簡單,但卻是林朝陽這位主人家親手下廚烹飪,更何況這還是林海音與夏承楹多年來魂牽夢縈的味道。

幾人說笑之間,各自盛了好面,給碗裡鋪上炸醬,碼上菜碼。

筷子輕輕攪動,炸醬香氣四溢,同時也激發出了面香和菜香味,那股複合的味道直往人的鼻子裡鑽,瞬間勾起了在場眾人肚子裡的饞蟲。

“二位嚐嚐,看看是不是老燕京的味道?”

林海音夫妻二人在林朝陽的催促下夾著麵條往嘴裡送,那些麵條裹著棕色的肉醬,泛著一層油光,色澤誘人,香味撲鼻。

入口勁道而有彈性,鹹香可口,瞬間征服了兩人的味蕾。

“就是這個味兒!”

林海音只雀躍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顧不上說話了,餐廳裡只有麵條被吸入口中的禿嚕聲。

不消幾分鐘,幾人碗中的麵條一掃而空,又忍不住各自盛了一碗。

兩碗炸醬麵下肚後,林海音夫妻不敢再吃了,他們夫妻二人年過七十,消化能力遠不如年輕人。

只能眼巴巴的看起林朝陽和董橋的吃播,滿眼垂涎。

“這麼多年,終於又嚐到了燕京的味道。”林海音感慨著說了一句,臉上滿是緬懷之色,更多的夙願得償的心滿意足。

“現在兩岸關係緩和了,您二位如果有時間,不妨回大陸看看。”林朝陽建議道。

林海音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午飯過後,林海音一時起意聊起了她這兩年開始關注的人道洪流後出現的新時期作家們。

談及近些年來大陸的文學熱潮,林海音難掩豔羨。

她自身文名在外,當年辦《純文學雜誌》,後來辦純文學出版社,發掘、培養了相當一批灣島作家,在灣島文學界地位很高,對於灣島文學的發展也有一種天然的使命感。

林朝陽對於八十年代文學熱潮的觀點是一以貫之的,從來沒有變過,這只是長時間壓抑後的爆發,並不是常態。

近一兩年文學雜誌的銷量衰落,也佐證了他的觀點。

聽著林朝陽的觀點,林海音覺得有幾分道理。

沿著這個話題聊下去,他們又談到了建國後的十七年文學。

林海音對於這些建國前成名的名家如數家珍,建國後大放異彩的一些作家,因為兩岸關係的原因反而不熟悉,她反而不熟悉。

“沈叢文可惜了……”

聊起那些老作家,林海音對沈叢文充滿了惋惜,老同志前兩個月剛剛去世。

六十年代時,林海音曾冒著風險在灣島出版過沈叢文的作品,沈叢文屬於少有的那種在兩岸官方層面都不受待見的知名作家。

“這幾年沈叢文先生在國內文學界的評價好了很多,最後文學史會給他一個公允的評價的。”林朝陽語氣低沉的說。

聊天到最後,林海音終於提起了林朝陽作品引進的事,雙方很快達成共識,將《渡舟記》作為第一部被引入灣島的林朝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