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1:合流(13)
or5-ep1:合流(13)
“如果我們當年像他們這樣整天胡鬧……也許我們永遠都不會有機會成為現在的模樣。”
學者們為保住了自己飯碗和人頭而沾沾自喜,學生們卻坐不住了。這些年輕的學生們正處在人生中最具備熱情和動力的青春時代,他們自小耳濡目染呂宋島的第一代學者在無能的東盟軍潰敗時憑藉著非凡的鬥志和組織力集結自衛武裝反攻匪徒和軍閥並最終將自由還給了當地公民的傳奇故事,而現狀卻是令他們失望的。自從東盟軍未經任何通知便唐突入境、霸佔了呂宋島的大部分沿海地區之後,呂宋最高委員會選舉出的第七任國務執行委員會委員長,繼承了古國一教授事業的德蘭勒布·阿巴坎(dranrebabacan)教授毫無作為。
就像這些今天躲在禮堂內以免被外面的學生架走充當招牌的學者們一樣,德蘭勒布·阿巴坎的施政字典裡完全沒有應付這種場面的預案。東盟軍的插手讓他們不得不直面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呂宋島各方之間的衝突變得更加激烈。東盟軍還沒有完全控制這裡的能力,即便呂宋島最終向興亞會服軟,新加坡方面除了象徵性地派遣一些官員之外,並不能動搖當地的根基。但是,東盟軍的止步不前反而使得呂宋島的民兵武裝之間陷入了對峙——這是許多人始料未及的。
古國一教授和他一手創立的興亞會,經歷了將近三十年的風雨,終於在以韓處安為首的東盟軍實力派將領奪取其領導權後並使其成為東盟名義上的支配者之後化作了飽受學生們質疑的洪水猛獸。許多平時參加了民兵武裝的學生強烈地要求學者們儘快行動起來、把這些受興亞會指揮的東盟軍驅逐出境;如果學者們沒有這樣的膽量,那麼就由他們自己來做。
有些學者們從一開始就被學生們完全拋棄了,而其中一些學者仍然扮演著被寄予厚望的幻想對象的角色。面對著要求他們儘快採取行動的年輕人,不堪其擾的學者們發覺他們無法調動忙於內訌的民兵武裝,於是紛紛選擇了用沉默代替交涉。其中不少人有著野獸一般的直覺:反正事態發展到今日,全無挽回餘地,用不了多久,魯莽的年輕人們就會自行去執行新計劃而忘掉他們這些不中用的老傢伙。
當學生們圍在禮堂外圍,高喊著各色口號時,身披白大褂的島田真司站在禮堂的陽臺上,向這些熱血沸騰的年輕人投以冷漠的視線。他一直站在這裡,直到下方的人群開始變得稀疏、失去興趣的學生們各自散去,才準備返回禮堂中勸那些膽小怕事的同僚們離開。於學生們而言,他是個學者;於其他學者來說,他卻是個外人。在他的同胞那裡,他則是一個被流放的背叛者。
“他們和我有點像。”埃貢·舒勒穿著一件灰色制服,右臂上綁著象徵他興亞會成員的袖標,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島田真司身旁,“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的那一年,我剛剛12歲;戰爭結束的時候,我已經是一輩子不用擔心生計的教授了。”
“我們的成功都建立在無數人的痛苦之上。”島田真司完全不像是聽懂了舒勒的話,也不像是要和舒勒交流人生往事,“看看他們吧,不管他們在這些學校裡學到了多少知識,其中總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在餘生之中將這些知識完全拋棄……真是莫大的浪費。”
“實驗中會有實驗樣品的損耗,會有操作失誤帶來的錯誤數據,那麼學校讓學生掌握大量也是很正常的。”舒勒也不著邊際地對答如流,“把人生視為一種為了獲得特定的結論而進行的宏大實驗,實驗之中必然出現各種各樣難以預料的事故……和意外。”
“那麼設計和操作實驗的,又是誰呢?”島田真司這時才緩緩地轉過頭來,心平氣和地望著舒勒。以一般人的審美來說,島田真司是一位氣宇軒昂的英俊青年男性,同時還兼具天才學者和肌肉壯漢的特性——但他那充滿了怪力亂神的思維卻足以讓他的所有優點黯然失色。
島田真司不信仰任何神明,他是一個真正的科學狂人,把全部的人生追求寄託在讓人類實現下一步進化上。相比之下,雖然埃貢·舒勒同樣也不怎麼喜歡把上帝掛在嘴邊,但他對神和唯心主義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敬畏。
“肯定不會是那個自稱李林的傢伙。”舒勒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比起這個,我想我們應該對計劃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動。例如,你所掌握的有關西比拉系統的技術理論……”
不遠處傳來了槍響暫時打斷了他們的討論。這只是一次偶然的槍擊事故,槍戰在馬尼拉很常見,各個互相之間存在矛盾的民兵武裝偶爾會用類似的方式來挑戰自己的對手、削弱其威信。一般來說,這種有組織有預謀的槍擊不會威脅到當地居民的生存,這也是不同民兵武裝組織之間終日內訌卻還能在呂宋島站穩腳跟併成為維持治安的不可或缺的力量的原因之一。
……救護車淒厲地嚎叫著奔向槍擊現場的時候除外。
“我沒聽清。”島田真司的臉上仍然掛著那副無比真誠的笑容。
“你手裡的西比拉系統確實是一個半成品,這無所謂。”舒勒搓了搓手,“你來負責核心理論,我來負責交互機制。技術爆炸會更快地促進人類的進步,我們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帶給他們更多的禮物。”
“也許吧。”島田真司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從我看到這批無人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能猜出來你盯上了這個全新的領域。”
無人機不是萬能的,也不是能用來處理所有問題的解藥。東盟軍遲遲沒有將無人機送進市區深處、始終由步兵協同履帶式地面無人機前進,其一是對這款號稱自主研發的地面無人機還不太放心,其二則是舒勒本人事先提出過警告——不按他的規矩使用無人機,後果自負。技術上的事情,說出意外就一定會出意外,絕對不會因當事人的身份而有所改變。興亞會一向把自己掌控下的東盟軍和其他東盟軍軍閥區分開來,要是他們的宣傳攻勢被無人機誤殺普通平民給毀了,只怕負責治安的軍官會被直接送上絞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