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2:坦途(9)(第2頁)
迎著那雙充滿了求知慾的眼睛,麥克尼爾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興亞會正試圖從東南亞地區全力驅逐歐洲殖民者的影響,其中自然也包括以歐洲的人類文明發展過程作為根基的文化和思考方式。誠然,麥克尼爾從來沒有考慮過在這片土地上把歐洲或是北美的某些辦法應用於解決問題,他十分注意自己現在的身份:他是被亞洲復興的理想感召的,一個失去了祖國的流浪者。
彼得·伯頓的腳步停下了,他悄無聲息地向麥克尼爾比劃了一個手勢,麥克尼爾默不作聲地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在被斷肢和草葉覆蓋的約幾米高的斷崖邊緣用望遠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下方的情況。
他現在見過的東西比以往更多,直覺能夠幫助他鎖定正確的答案。落在地上的奇怪物體,是一段義肢,小半條內部為金屬結構的人工手臂。
“你怎麼看?”伯頓緊張地諮詢麥克尼爾的意見。
“能給傷殘的士兵或是想要提高戰鬥力的士兵安裝義肢的,肯定不是自由南洋聯軍。”麥克尼爾在東盟軍內部也見過一些類似的士兵,但東盟軍不大可能建立一支由完全義體化的士兵組成的生化人部隊,因為最關鍵的腦部領域相關科技在這個世界中還不存在,“一般來說,合格的士兵不會隨便丟棄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工具,看來他們是在這裡遭受了襲擊、其中一名士兵的義肢被打斷了。”
“那我把它撿回來,回去讓其他人調查。”
不等麥克尼爾發表意見,伯頓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他見麥克尼爾沒有跟隨他一同撿拾廢品的想法,也不抱怨,獨自將繩子拴好,慢悠悠地沿著懸崖向下降落,直到雙腳穩穩地踩在鬆軟的樹葉和泥土上才鬆開了雙手並打開了鎖釦。
“……你不去幫他嗎?”阿南達疑惑不解。
“能在他有準備的情況下殺了他的人還不存在呢,我也沒這個信心。”麥克尼爾架設好了步槍,並確保自己的身後方向沒有潛藏的敵人,“等他回來再說。”
不知為何,麥克尼爾似乎發現遠處的樹木搖晃了一下。這可能是他的錯覺,也可能是他臆想出來的。身經百戰的前指揮官暫時遠離了心中的雜念,他不該在同伴逐漸遠離視線的時候分心的。
“伯頓,你最近幾天有沒有遇到過會動的樹木?”麥克尼爾按了一下耳機,“附近的樹好像移動了一下。”
“哦?我還以為這只是我自己的錯覺。”伯頓來到了斷裂的義肢旁,蹲下去檢查義肢的情況,他首先要保證義肢內部沒有炸彈或是其他危險物品,“實在是太丟人了,沒法跟你講……”
“立刻回來。”
“喂,這些僱傭兵在自己的體內做手腳也是常態,我可不能揣著個炸彈去把自己的同伴都炸死。”伯頓咳嗽了幾聲,繼續低下頭檢查。
麥克尼爾沒時間猶豫了,他看不見敵人,清醒地警告著他的是直覺和經驗。既然這個世界上已經出現了能夠投入使用的全息投影,利用全息投影的原理去製造出類似光學迷彩的效果在理論上是可行的,而且持續混戰的世界總會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加速軍事技術的進步。叢林中的每一聲槍響都可能招來致命的後果,孤獨的士兵們不知道開槍的一方和被攻擊的一方中是否有自己的同伴,先把他們全部當成敵人總是沒錯的。
就在伯頓身後不遠處突然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成年男子憑空鑽出並向他撲來時,麥克尼爾立即扣下了扳機,子彈沒有擊中敵人的頭顱,而是貫穿了左肩。即便經過消音器降噪也仍然明顯的槍聲引起了伯頓的注意,他不必詢問也明白身後有敵人來襲,隨即把那義肢朝著敵人扔了出去,同時後退幾步以作射擊姿態。
“伯頓,這傢伙的義體化比例高得嚇人,你最好小心一點。”麥克尼爾很快從敵人那沒有因中彈而明顯遲滯的動作上判斷出了對手的身體狀況。
敵人沒有攜帶槍械。即便是出於擔憂自己的槍聲會引來更多敵人的考慮,只使用近戰兵器也實在是過於冒險。只有那些對自己有著相當程度自信的殺人機器,才能無視武器裝備上的差距——他們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了更為高效的兵器。
彼得·伯頓多次試圖瞄準敵人的腦袋,他的對手沒給他開火的機會。歷經了數次失敗後,伯頓也改換了匕首和對方進行搏鬥,他最大的劣勢在於力量上的不足。但在麥克尼爾迅速地從懸崖上方趕來戰場後,這種力量上的差距暫時被人數優勢抵消了。
“現在的年輕人為什麼都這麼喜歡肉搏呢?”伯頓咬著舌頭,“肉搏明明是最不該用的手段……只有沒了任何辦法的時候才該這麼做。能在不看到敵人的情況下就把對方消滅當然是最高明的方法了。”
“他們能用這種方式存活下來,就說明他們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策略。”麥克尼爾活動著手腕,抽出了一柄電棍,“別把他給卸了,讓他活著。”
如臨大敵的麥克尼爾用上了他對付生化人時的一切戰術,他熟悉生化人的每一個關節、每一個動作的缺陷和盲區、每一次行動時可能觸發的連鎖反應。有著這些鐫刻進入骨髓的本能,他不會輸給雖然保留著人類的身份卻更像是機器和野獸的魔鬼。電棍精準地在恰當的時刻阻攔了敵人的行動,而伯頓則在麥克尼爾的掩護下不斷地在敵人的軀幹上留下傷口。沒把自己的軀幹也變成機器可能是這名僱傭兵的重大失誤。
戰鬥沒過多久就結束了。不得不說,這個看似兇悍的敵人給麥克尼爾帶來的壓力遠遠不及他曾經面對的那些真正能夠將義體驅使得得心應手的戰鬥專家們。
“你的性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因此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說出你的身份和你來到這裡的目的,我會把你交給我們的友軍和上級;第二,保持沉默和忠誠,等待著你的腦袋被我們掛在樹上曬太陽。”麥克尼爾指了指上方茂密的遮陽傘,“給你一分鐘時間,我的耐心很有限。”
用一張面具擋住了半張臉的白人僱傭兵一言不發,似乎存心要看麥克尼爾的笑話。
“他們都是一些亡命徒,為了錢可以拋棄一切。”伯頓攤開雙手,“時間到了,咱們兩個……誰負責把他剁了?”
“等一下。”麥克尼爾阻止了伯頓,“那對他來說太仁慈了。我掌握了許多專門對付生化人的審訊方法,雖然針對電子腦的那部分用不上,剩下的肯定能派上用場。”說罷,他從揹包裡掏出了舒勒特地為他們打造的鏈鋸,這是他不怎麼願意在別人面前使用的殘忍刑具,“在把他的腦袋掛起來之前,應該先把他拆了,做個展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