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3:圍剿(19)(第2頁)

 “幫我訂一份去新加坡的機票。”桑松沒有說明自己的意圖。

 “是要去香巴拉浮島嗎?”葉真心領神會,他太清楚自己的導師要做什麼了,“馬上完成,請您注意旅途安全和保密。”

 頻繁地轉戰於中南半島不同地區的不同辦公場所的桑松練就了一身在短時間內收拾好行李的本事,他一直等待到確認麥克尼爾乘著專車離開並返回北方,這才動身趕往機場。東盟的航空運輸系統目前仍由東盟軍把持,有機會坐飛機前往東盟其他地區的旅客非富即貴。

 即便沒有麥克尼爾的插手,桑松也會用自己的方式進行這場無聲的較量,麥克尼爾的催促只不過是讓他多出了一個說服自我的理由而已。麥克尼爾和他那些朋友們的付出,桑松一直看在眼裡:為了更廣泛地聯絡東盟境內可用的盟友,他沒有理由不去了解下屬的人際關係網絡。

 坐在飛往新加坡的客機上,桑松的眼前浮現過了自己走出馬尼拉大學城之後的一幕幕經歷的回憶。他真正離開大學城、擺脫學者的身份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卻彷彿比他在大學裡教書的十幾年還要漫長。走出大學城的他是歡呼雀躍的,為自己終於有機會將古國一教授的理想化為現實而衷心地喜悅。而現在,他的理想仍在,熱血已經冷卻。

 要推動的革新事業太多,遇到的阻力也太多了。因東盟的舊格局而受益的大亨們竭盡全力地反對跨中南半島基礎設施建設項目,那些擁有著廣袤土地的當代領主則瘋狂地抵制興亞會重新分配土地的計劃。依靠東盟軍掌握的暴力,桑松艱難地執行著韓處安和他自己的命令,可是他只能消滅那些反抗的個人,卻不能消滅反抗的群體。更不妙的還等在後面,並不是所有曾經和他們並肩作戰的盟友都會繼續維持這種關係,鍾復明的角色變換就是其中的反例。

 若雙方之間僅僅是利益衝突,桑松也並不覺得他和鍾復明之間存在什麼你死我活的矛盾。一些表面上支持革新的東盟軍將領或興亞會幹部,反而和桑松缺乏共同語言,他們不贊成桑松的許多觀點,可只要桑松在不去過多地損害他們的利益的前提下承諾為他們創造一個更穩定、更有發展前進的新環境,這些人多半都會樂意多一個新合作伙伴的。

 鍾復明不同,桑松清楚地瞭解這一點。那不是利益的衝突,是藏在骨子裡的仇恨和敵視,是信仰之間的戰爭。他知道,鍾復明瞧不起他,瞧不起他這個人,也鄙視他的所有理念。這種在桑松眼裡和小孩子賭氣一樣無聊的態度,恰恰是危害最大的、最缺乏調和餘地的。鍾復明不相信桑松推動的革新能夠讓東盟迎來嶄新的明天,而他夢想中的圖景對桑松來說同樣是人間地獄。

 桑松的短途旅行很快結束了,他在機場等到了迎接他的專車,這支車隊會護送他前往香巴拉浮島。每一次來新加坡時,桑松都會用心地聽一聽市民之間的聊天,他認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瞭解到更真實的公民的態度。2月下旬東盟軍再次和自由南洋聯軍開戰後,肉眼可見的壓力砸在了東盟公民們的頭上。縱使陳永春用盡其才能挽救局勢,也不能避免東盟的公民們產生更多的不滿,到頭來他本人反而成為了被指責的對象,這也是鍾復明趁機發難的原因之一。

 車隊經過國家重建最高會議總部大樓,這座能夠俯視新加坡市的建築映照在桑松的眼中,也讓他回想起了自己和鍾復明的幾次直接交鋒。對手的觀點是荒謬的,就像是相信著童話裡的勇士消滅了惡魔後便能帶來太平世界的孩童那樣天真;可是,他能夠嘲笑鍾復明的觀點,卻不可以嘲笑鍾復明的手段。縱橫捭闔地利用多方勢力之間的糾葛來創造條件的鐘復明,值得他佩服。

 不過,仍有一件事讓鍾復明的敵人們也保持著懷疑態度。眾所周知,興亞會控制東盟的真正原因是東盟軍之中最強大的軍閥是興亞會當前的領袖。那麼,鍾復明難道掌握了什麼能讓他勝券在握的底牌不成?他和桑松一樣,在東盟軍的強大軍事力量面前妄圖彰顯自己的實力只會使得他們看上去更像小丑,什麼陰謀詭計都比不上一紙秘密處決的命令更有效。

 從他在中南半島北方的辦公室離開的幾個小時後,喬貝託·桑松已經坐在香巴拉浮島的一座建造完成的模板居民樓的某座客廳裡喝起了下午茶。

 “你能確定嗎?”他不時地抬起頭向這裡的主人徵求意見。

 “把這些身心受過嚴重創傷的受害者的記憶分析出來,實在是困難。”沒穿白大褂而是穿著一身廉價運動服的島田真司一直凝視著外面西沉的夕陽,“為了給我們自己的研究人員做好保障措施,研究所鬧出了很大的糾紛,這些異常現象肯定會被別人注意到。就算這些遭受了核輻射的受害者抵達香巴拉浮島的過程是嚴格保密的,現在他們大概也暴露了。”

 “你和舒勒博士,一個代表著我們在管理東盟的未來社會結構中做探索的先驅,另一個幾乎包攬了我們急需的相關領域前沿理論和尖端技術研究。”桑松心悅誠服,又不免洩氣,“想不到我們東盟最厲害的科學家,一個是日本人,另一個是白人,我們這些東南亞人實在不爭氣呀。”

 “您不必把我們看成異類。”島田真司雖然只把像舒勒這樣的同類當成真正的朋友,但這並不妨礙他擺出一種相對平等甚至是卑微的姿態去討好其他人,獲取別人的信任也是人際關係中的必要一環,“我被我的祖國拋棄,日本將我視為不受歡迎的異見人士甚至是敵人,此生我只會繼續效忠東盟;至於舒勒博士,就像麥克尼爾和其他人一樣,他的祖國成為了歷史中的一個名詞。”

 席間,島田真司向桑松介紹了他目前最希望從受到過核輻射的受害者們身上得到的幾條證據。首先是鍾復明拐賣東盟公民到日本的罪證,這件事一旦公佈,將會同時導致東盟和日本兩國的輿論大譁;其次,則是想辦法把鍾復明和東盟或興亞會之間的合作關係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