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4:戡亂(2)
or5-ep4:戡亂(2)
東盟有著一支臃腫的軍隊,準確地說是由正規軍和各種非正規武裝組織構成的混合體。這怪不得他們,戰爭年代的軍人和平民的身份之間始終缺乏一個明確的界限,手無寸鐵的平民並不會因為自己缺乏威脅性而得到額外的保護,反而可能成為某些人眼中的肥羊。城市居民的狀況稍好一些,居住在鄉村地區的東盟公民必須從小學會拿起武器戰鬥,免得連一夥來路不明的匪徒都能隨便消滅他們的村子、掠奪他們的財產並把他們變為奴隸或白骨。
自興亞會宣佈和平時代到來後,東盟的各個部門採取了種種措施削弱各類武裝組織,連興亞會的附屬民兵組織血盟團也遭受重創,這讓那些本來想要找興亞會討個公道的反對派缺乏反駁的藉口。與此同時,東盟軍的規模卻仍在膨脹之中,據稱與許多軍閥私自抓捕平民充當士兵有關。對於這些未經證實的說法,興亞會從未做出過正面回應,也不屑於進行反駁。
東盟的公民們在動盪不安的氛圍中送走了2115年的上半年,迎來了2115年的下半年,而迎接他們的第一份大禮則是失蹤許久後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親朋好友。喜極而泣的東盟公民們擁抱在一起,共同慶祝著久別後的重逢。起初的狂喜熱潮褪去後,人們的頭腦開始逐漸恢復清醒。一些對前景持有悲觀態度的人做好了與家人再次分別的準備,他們想象著會有成群結隊的士兵在某個早上衝入家門並把他們的親人甚至是他們自己也從屋子裡抓走。
這預想中的一幕始終沒有發生。就像一陣風一般,那些曾經被強行抓走充軍的東盟公民們靜悄悄地回到了家中,他們紛紛保持著沉默,偶爾提起自己在軍隊中的經歷,但決不會談論他們為何能夠被釋放回家。焦躁不安的人們試圖尋求一個較為可信的官方解釋,可興亞會也沒有就此給出任何聲明。做出決策的人似乎想要讓受害者平靜地遺忘掉一切,加害者不去提起,受害者也不去回憶,它自然會在人們的記憶中永遠地消失,成為一個神秘莫測的歷史名詞。
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幸運。一些人永遠地失去了回家和親人團聚的機會,另一些人則恰恰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失去了人身自由。在東盟最新自主研發的地面無人機護送下像犯人一樣沿著主要交通路線被押送到各地的,除了那些原本就莫名其妙地被抓到東盟軍的平民之外,還有一些真正的危險人物。
危險得到了麥克尼爾信不過無人機和控制無人機的技術人員而一定要自己親自押送其中一部分的地步。
“你知道為什麼他們能在這個不怎麼特殊的時間點回家嗎?”邁克爾·麥克尼爾坐在椅子上,他的兩側則是眾多被單獨關在隔離箱中的危險人物。蒼白的燈光被灰白色的背景襯托得格外鋒利,以至於麥克尼爾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被類似的設施關押在大貨車裡的人體實驗受害者。
不過,他對眼前這些人缺乏同情,甚至恨不得讓他們以人類所能想象到的最悽慘的方式死去。沒有半點愧疚和自責,這是麥克尼爾內心的真實寫照。如果內心充斥著仇恨和憤怒的代價是死後墮入地獄,麥克尼爾願意把這視為送一群活魔鬼下地獄的必要代價。
“你不要太囂張了,這只是個開始。”離他最近的青衣人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屑地轉過頭,表達對麥克尼爾的輕蔑,“我們知道你在這場遊戲中的位置,也知道你和你的主子在謀劃著什麼。不管你們有什麼陰謀,這些詭計在我們擁有的強大力量面前毫無意義,我會期待著看到你們被吊死在絞刑架上的那一天。”
穿著國家憲兵制服的青年無奈地笑了笑,從揹包裡拿出一盒巧克力餅乾,撕開了外包裝,“看來你們是完全不懂哦?”他拿出一塊餅乾,塞進嘴裡,巧克力的香甜與苦澀立刻充斥了口腔,“軍隊不需要在某個地區抓走太多的平民,只要抓走一部分,就能破壞當地居民的穩定生活條件,繼而導致居民流亡。興亞會的幹部也不是什麼缺乏正常思考的瘋子,等他們想明白這種非正規手段造成的潛在危害後,平時膽小怕事的官僚們寧可得罪東盟軍也要推動他們的新方案得到落實。”
說到這裡,他拿出下一塊餅乾,離開椅子,走到隔離箱附近,在每一個被關進去的青衣人面前搖晃著餅乾,活像是特地朝敵人炫耀他悠然自得的生活狀態。
“明白了嗎?你們已經成為他們無法忽視的威脅了,於是他們寧可不要眼前的利益,也得先把你們剷除掉。”麥克尼爾手持第二塊餅乾在貨車車廂裡遊覽了一整圈後才返回椅子上,把餅乾扔進嘴裡,他的挑釁行為不僅得到了青衣人們的怒目而視,也同樣得到了隨行的幾名國家憲兵的白眼和鄙夷目光,“我不介意讓你們在這裡自由地發言、隨便罵人,反正這些話對於改變你們當前和未來的處境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罪行不重要,罪證也不重要。興亞會不想對付這些青衣人的時候,即便他們殺人放火的行為變成當地人熟知的事實,也沒有人敢說這群青衣人是犯罪分子;只要興亞會動了查處他們的心思,隨便一點捕風捉影的指控都能成為動手的理由。麥克尼爾不是東南亞人,也不算是這個世界上土生土長的東盟公民,他承認這套邏輯辦事時確實好用,但他可不敢說東盟公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把軍隊佔用的多餘人口和資源釋放出來,讓這一部分人力和資源發揮應有的功能,或即便不能發揮功能也要在東盟的龐大系統中像生態系統中的各個物種那樣佔據一定的特殊位置,盡力地壓縮的生存空間,這便是以吳蘇拉為代表的一部分東盟軍將領忍痛割愛後得出的結論。東盟軍是東盟和興亞會最強大的一股勢力,只要東盟軍的中堅力量鬆動了,韓處安本人也不會介意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