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4:戡亂(9)(第2頁)
每一個在島田真司的邀請下從頭到尾參觀了研究所的人事後都會抱怨島田真司對研究所內部環境的裝修簡直讓人崩潰,尤其是燈光的安排更是令人難以忍受。島田真司對外解釋說這是他用來讓長期處在高強度工作環境下的研究員們保持良好情緒的調節工具,但真實原因只有島田真司本人知道。只進入過研究所一次的人還好說,那些長期在研究所裡工作的技術人員或接受實驗的志願者,無一不是隱約成為了島田真司的傀儡。
正如同舒勒其實不需要鈾卻仍然默認他需要更多的核燃料那樣,島田真司只會允許他計劃中的意外發生在香巴拉浮島。
依託香巴拉浮島的特殊地位和他們各自負責的項目對興亞會的利用價值,兩人心照不宣地配合著麥克尼爾的作戰計劃。麥克尼爾說敵人很可能秘密地從日本偷運提煉後的核燃料,那麼舒勒就堅決不會讓別人知道他正在更改反應堆設計方案,不可靠的技術人員和施工人員都被他送去島田真司的研究所進行了;島田真司的手段剛好相反,他不介意製造出一些讓及其觀點在興亞會內外變得臭名昭著的意外。只需要稍微做一些調整,他就能撕掉那些狂熱信徒臉上的偽裝。
舒勒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和電話另一頭的人匆忙地說了幾句,便擺手和島田真司告別。他不必多向島田真司囑咐些什麼,一來對方是他的前輩(儘管並非主要研究方向上的),二來島田真司百分之百能夠判斷舒勒的意圖並做出對應的正確決定。這倒不是說舒勒對麥克尼爾或是其他人有偏見,當他處理非技術性的問題時,麥克尼爾當然是信得過的,可技術性的問題則輪不到麥克尼爾來評判。
香巴拉浮島的外觀看起來像是烏龜殼,在一層又一層用於為城市各處提供全息投影的下方則是成千上萬名工程師和設計師們的傑作。一位來到香巴拉浮島的訪客可以在不同功能區見到千奇百怪的建築,但遊客們最好不要試圖前往那些為了傳統意義上的效率而犧牲了美觀的地方,只有那裡還保持著原樣,也只有那些地方會讓舒勒清醒地意識到他還在剛從戰亂時代走出不久的東盟。
穿過了雖然可預見未來的繁華模樣但現在依舊冷清的大半個城市,埃貢·舒勒抵達了香巴拉浮島邊緣的一座倉庫。他最近確實還有許多工作要完成,但他的能力和天賦決定了他能夠遊刃有餘地處理各項事務而不是疲於奔命地周旋於不同的麻煩之中。他進入倉庫之前,看守在倉庫外的幾名國家憲兵攔住了舒勒,要求舒勒換上準備好的防護服。
這讓他想起了他們在上一個世界的冒險:不穿防護服出門基本等於自尋死路。
倉庫附近聚集著一群同樣裹在防護服中的人,他們彼此之間都很難看清對方的真面目,僅能從對方的聲音中判斷對方的身份。事先忘了在防護服裡安裝通訊設備的人大概要全程保持沉默了,就算他聲嘶力竭地喊著什麼,別人也不見得能聽清他所說的話。
舒勒向周圍的眾人亮出了他的身份,立即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議論。幾分鐘之後,一直耐心地說服自己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無視蓋革計數器聲音的舒勒聽到了倉庫大門開啟的聲音。他輕巧地繞過那些拿著檢測設備走出的技術人員,獨自一人鑽了進去。
“好久不見,舒勒博士。”耳機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來自站在他前方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集裝箱外側一名毫無意外地身穿防護服的男子,“我正在等你向我們提供關鍵證據呢。”
舒勒點了點頭,步履蹣跚地走到了集裝箱外,將目光投向了旁邊幾個和集裝箱比起來小得可憐但規模仍然驚人的鉛製密封盒子。
“這就是答案了。您作為興亞會的高級幹部之一,應該比我更瞭解這樁交易的真相。”
沒有喬貝託·桑松就不會有麥克尼爾和伯頓的今天,舒勒深以為然。他和島田真司有各自的才華和利用價值,博尚則誤打誤撞地救了伊德里斯沙阿一命並憑藉著對上流社會生態的瞭解成為了伊德里斯沙阿的新朋友,唯獨麥克尼爾和伯頓擺脫僱傭兵的身份並在東盟獲得重用實在是偶然。從他們接下了桑松的任務算起到他們最終跟隨桑松一同從馬尼拉返回新加坡為止,中間出現半點差錯都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桑松成就了麥克尼爾,也間接地利用麥克尼爾來達成他自己的心願。作為興亞會內部佔少數的革新派領軍人物,桑松堅決地要求貫徹古國一教授的諸多綱領,並持續地編寫指導興亞會的文件,這些工作讓他在國家憲兵司令官身份之外多出了一層威懾。因此,在新加坡的倉庫爆炸案發生後,迅速派遣國家憲兵從警察手中接管了倉庫的桑松令麥克尼爾返回中南半島北方去避難,而他則要把這起離奇事件背後的魍魎魑魅調查得水落石出。
不是所有興亞會的幹部或東盟的官員都敢走進蓋革計數器吱嘎作響的房間的,但桑松或許是其中的例外。
“我們有太多在雙方看來都不合法的交易,這是時代的必然性,我們別無選擇。”桑松隨著舒勒的腳步一同來到了鉛製盒子前方,“……不合法不能成為對付他們的理由。”
“桑松教授,我們獲取到的貨物總量和他們彙報的數額不符。”舒勒機械地解釋道,“事實上,我懷疑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幹出類似的事情了。在我發現之前,以及在我接手這個項目之前,他們在類似的交易中私吞了多少危險物品,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喬貝託·桑松面不改色,或者說他即便心中無比慌張也不想讓舒勒看到。他不是孤軍奮戰,而是代表著許多人的前景。他的軟弱即是這些人的軟弱,他的退縮就是所有人的退縮。
“他們可以說,貨物因為意外而遺失了。”桑松示意旁邊的幾名防化兵打開盒子,“別說是沒有證據,就算是有了證據,我們也無能為力。舒勒博士,上半年發生在北婆羅洲的那一次意外已經暴露了他們的真面目並理應讓全東盟警覺起來,可是現實是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過,就連他們自己都裝作太平無事、不採取報復行動。他們算準了我們沒有和他們決裂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