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5:共榮(7)(第2頁)
他賭輸了。縱使已經和其原貌相差甚遠,興亞會所能凝聚的力量勝過了東盟的任何一個組織,韓處安坐上了陸軍總司令官的位置就從來沒打算灰溜溜地滾下去,這個既有能力也有運氣的新領袖鞏固了興亞會在東盟軍的影響力,又用了兩年時間把軍閥遍地的東盟改造成了一個看上去還算體面的。
伊德里斯沙阿又不是瞎子,他把他自己和所有像他一樣輸掉了競爭的人封鎖在胡坦班達只顧享樂又不是意味著他們完全放棄了對外界的關注。正因為他真切地目睹了韓處安奪權以來對東盟的改造,才更加地為自己的失敗而痛心。他有理由認為,韓處安所獲得的機遇是東盟混戰時代接近尾聲時水到渠成的結果或稱之為歷史的必然,而韓處安不過是幸運地成了擊鼓傳花遊戲的最後一人。這個位置,還有它象徵的一切榮譽、利益,都應該屬於伊德里斯沙阿,而不是韓處安和興亞會。
他把文件放在一旁,開始嘗試著吃這些有著完全不同風格的菜餚。文件上的內容清楚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是東盟各界的商人們爭先恐後地向韓處安效忠的正式信函,其中用詞極盡肉麻,連聽慣了自己那4個妻子的吹捧的伊德里斯沙阿都覺得有些過火。
肥胖的蘇丹張開血盆大口,吞下了一顆同樣碩大的肉丸。
“這口感和味道,果然有特別之處……在我看來,你和他們之間又有糾紛了。”胖乎乎的蘇丹上一秒還在誇獎廚師的手藝,下一秒馬上轉而評論韓處安的近況,“你想要我們去牽制他們,在你這盤名為的棋局裡扮演一個棋子。”
“伊德里斯,你不是興亞會的人,所以我也知道你大概不會對我們的理論和主張有更深的研究……不過我相信哪怕是享樂中也有一些道理可講……協作的核心是什麼?”韓處安晃著他的滿頭白髮。
“適當的讓步,這也是我和朋友們能在胡坦班達最終定居下來、共同生活的原因。”
事情不會像伊德里斯沙阿所說的那麼簡單,胡坦班達擠滿了從東盟各地流亡來的富人,這些人能夠安分守己地共同生活而不是為了在城市中因爭奪財富和地位引發新的衝突,全依賴伊德里斯沙阿對局勢的控制。背後有多少血腥的往事,只有胡坦班達的市民們知道,而對於外界來說,它永遠是失意的名流們避難的烏托邦。
“有些人不懂讓步,伊德里斯。”韓處安手中插進魚肉的筷子停下了,“你給他們讓利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地吞下,而且從來不表示感謝;等你需要他們讓利的時候,這些人囂張得像是被搶了骨頭的瘋狗,開始陰陽怪氣地把我和自由南洋聯軍的那些激進匪徒相提並論,全然忘記了他們能拿到的東西都是我給的。”
伊德里斯沙阿想要摘下眼鏡,但他最終也沒有這麼做。以他目前的誇張體型,戴著墨鏡是唯一能夠維護他形象的辦法了。這樣一想,他似乎又不為自己丟掉那份權力而傷感了。瞧瞧韓處安現在的模樣,剛到50歲便須發皆白,衰老得像是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一樣!權力也許會讓人長壽,但說不定更會讓人早衰。曾經讓伊德里斯沙阿頭疼的問題如今被命運拋給了韓處安,而胖乎乎的蘇丹可以用前輩的身份高談闊論地指導著後輩的行動。
“這代年輕人不行呀,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人形肉塊以幸災樂禍的態度解讀著商人們的行動,“你帶著軍隊殺到我眼前的時候,我也沒被那場面嚇呆,可這些人只看到了你的口號就已經不知所措了。”
“很有喜劇效果。”韓處安點了點頭,語氣裡沒有任何同情,他的為人處世和他行軍打仗的作風一樣冰冷無情,“前些天還把我比作空想家的大亨們,立刻嚇得向我求饒、聲稱他們願意為選舉活動奉獻足夠的資金以使得東盟免於在未來受到激進派的統治。”渾身上下裹在灰白色裡的興亞會領袖不屑地從鼻子裡噴出幾聲諷刺的小調,“當他們只圖眼前那點利益而拒絕踐行協作精神、拒絕向一般公民出讓利益時,他們就該明白這種自作聰明的吝嗇和貪婪只會讓他們承受更大的損失。”
這確實讓伊德里斯沙阿自己都感到丟臉,儘管他和那些商業大亨之間非親非故,同樣深陷商業的經歷足以讓他體會到那些人的感受。曾經站在東盟頂點的伊德里斯沙阿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放手,顯然有些人並不懂這個道理。當韓處安試圖以興亞會的亞洲復興理念所倡導的國家各有機構成部分之間的協作讓那些在東盟重建工作中飛速膨脹的大亨們開始向東盟公民輸血時,他迎來了當頭一棒。
誰也沒料到這種對抗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場:韓處安公開聲明要和自由南洋聯軍重新談判後,聯合起來反對韓處安的商業大亨們被嚇破了膽。他們害怕他們之前的不合作態度將削弱興亞會、繼而讓東盟的權力在和平時代落入更加不利於他們的自由南洋聯軍的某個構成組織手中,於是爭先恐後地向興亞會宣誓效忠並表態願意配合韓處安的命令。
“人嘛,就是這樣的。”肥胖的蘇丹露出憨態可掬的笑容,“你平白無故地讓他們撒錢給窮人,他們是定然不願的;但你若暗示他們不撒錢等同大家一起沒命,他們反而會變得慷慨許多。不過,這樣的事情以後多著呢,尤其是……”他的神色有些不淡定,“你真的成為了合法的民選總統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