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東京食屍鬼:血之宴 OR7-EP3:所羅門納(6)(第2頁)

    麥克尼爾還想問問和【德拉貢內斯庫】相關的事情,但佩特雷斯庫明顯還要趕路去下一個地方指揮搜查行動。於是,戴著墨鏡的外國食屍鬼搜查官也禮貌地和佩特雷斯庫道別,而後順著一旁的小巷離開,走到居民區外,坐上了來時駕駛的車子。

    秋風蕭瑟,布加勒斯特的不安氣氛仍未散去。原本寄希望於用食屍鬼的公開襲擊——就像發生在慕尼黑的劫持人質事件那樣——引發公眾的恐慌、推動公民要求以嚴厲手段打擊食屍鬼的麥克尼爾大失所望,他沒有料到相關部門並不打算採取行動,更沒有預測到民意的不穩定。德國也好,羅馬尼亞也罷,當地公民的意見在起初團結一致地要求加強安保措施後就迅速地分化,最終淪為了新一輪輿論衝突的開始。

    一切照舊,除了街道上新安裝了不少從德國進口的rC細胞檢測裝置之外,布加勒斯特的改變接近於零。府院之爭還未停止,同食屍鬼相關的議題也成為了雙方彼此攻訐的理由之一。

    周密的計劃總是以挫敗告終,也許只有一觸即發的總崩潰才能解決問題。

    邁克爾·麥克尼爾在布加勒斯特市區開著車子轉了好幾圈,他現在明白有些人為什麼會在半夜飆車了——有些壓力需要得到釋放,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浪費了不少伯頓昨天才加上的汽油後,麥克尼爾開車去找馬蒂亞斯·貝爾蒙多。如果說過去他還持猶豫態度,現在他不得不把調動人類對抗食屍鬼的戰鬥意志的希望寄託在其他手段上。指望各類官方通告能發揮作用,實屬痴人說夢。

    當然,他會換一種稍微隱晦些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願。

    馬蒂亞斯是個很忙碌的演員,他不是在取材的路上,就是要趕著準備下一場演出。傳統藝術形式——僅僅是相較現代而言——衰微的當下,他的忙碌無疑讓許多擔心自己失業或已經失業的可憐人感到羨慕,儘管這種羨慕很快就會在面對過勞死時成為恐懼。雖然馬蒂亞斯本人還沒有對外透露他的劇本內容,關注了馬蒂亞斯的各類社交媒體賬號的麥克尼爾已經從其發表的部分內容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下子城市就安全得多了。”麥克尼爾在車子裡換上了另一副樣式截然不同的墨鏡並戴上了一頂假髮,然後他才慢悠悠地下車並步行前往不遠處的那家咖啡店,到時候他可以和馬蒂亞斯在三樓的陽臺上氣定神閒地欣賞著逐漸恢復秩序的城市、感慨生活的每一個瞬間體現出的意義。“也沒人再糾結什麼侵犯個人自由之類的概念。”

    一直以來,麥克尼爾都懷疑馬蒂亞斯已經在4月的襲擊中被德拉貢內斯庫使用的不明毒劑感染而患上了【食屍鬼病】。他並非胡亂猜測,因當時在場的絕大多數觀眾都成為了患者,這也讓此前從未做好迎接這麼多患者的心理準備的德國醫學界當場傻眼:僅此次新增的rC細胞異常增殖綜合徵患者數量就超過了全歐洲當前登記病例的總和。如臨大敵的德國醫生們廢寢忘食地尋找著治療的手段,卻依舊束手無策。許多病人因在過去的幾個月裡無法正常進食而被活活餓死,僅有少數能靠著強行注射新配方營養液來苟延殘喘,這又直接導致公民們產生了極為強烈的反感情緒。

    卡薩德是幸運的,他沒有患病;馬蒂亞斯也許仍是幸運的,但麥克尼爾不敢擔保對方能像卡薩德那樣對自己推心置腹。不管有多少分歧,卡薩德終究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分享著相同的歷史,而馬蒂亞斯則沒有。

    “我說,你可千萬不要表態啊。”麥克尼爾點了一杯咖啡,回到桌子旁,發現馬蒂亞斯還在喂鴿子,“現在全世界都亂套了,每個人都想在難民議題上表現出自己的……優越性。我看,只管陳述、不去表達,才是最穩妥的。這不也是你要做的嗎?不需要誘導他們去朝著某個方向思考,把選擇權交給他們就行。”

    “以前這麼做確實比較安全,但現在不一樣了。”馬蒂亞斯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鴿子上,這些潔白美麗的生靈似乎比吵鬧的其他動物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表態其實也是一種表態,每個人都只希望聽到贊同自己的聲音。”

    “那可真是糟透了,我以為人至少應該有保持沉默的權利。”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比起交流,人們更喜歡互相爭鬥。這樣一看,我簡直像個小丑……嘿,一國之內的公民尚且做不到互相理解,還奢談什麼國際文化交流呢?”

    “理解才是最大的幻覺,所羅門先生。”馬蒂亞斯沒頭沒尾地說著,“我們把自己叫萬物之靈——是這麼回事吧?可沒人思考過我們人類究竟是什麼,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跟食屍鬼一樣,只不過是一堆可憐的秘密構成的集合而已。”

    麥克尼爾定睛一看,原來馬蒂亞斯還在唸著筆記本上正在修改中的臺詞。他為對方的入戲而深感佩服,於是半慶祝半警告地對馬蒂亞斯說,等到作品真正面世的時候它一定會變得流行起來的,屆時急於表達各類觀點的人們會紛紛藉助這部歌劇作為平臺將與他們意見相左的對手用口水淹沒。

    “想得積極些,你不必擔心沒人討論它。”麥克尼爾無傷大雅地開著玩笑,“哦,您想好題目了嗎?”

    馬蒂亞斯把筆記本翻過來,指著第一頁的標題:

    “《惡魔城》。”

    “好名字。”麥克尼爾讚歎不已,他其實並不懂得如何附庸風雅,反正只管憑著直覺誇幾句就行了。就算他瞎了眼,那麼多和馬蒂亞斯合影留念的政客、商業大亨總不會全都瞎了眼,哪怕其中有一兩個懂行的,馬蒂亞斯的藝術才能就值得麥克尼爾信任,“我有預感,在這麼一個風口浪尖面世的直接描繪食屍鬼的藝術作品一定能被載入史冊,各種意義上都是。對了,我知道您肯定需要取材,所以我已經聯繫了一些正負責救治【食屍鬼病】患者的醫生……假如您不會認為這種造訪顯得冒犯和不合時宜的話,我們可以安排一個好日子去拜訪那些掙扎在人類身份邊緣的不幸者。”

    事到如今,麥克尼爾基本放棄了調動更多人投入到這場戰爭中的希望。在那之前,他先要想辦法消除羅馬尼亞公民們對食屍鬼議題的冷感,而這是他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放眼世界各地,人們早已接受了有成千上萬的怪物生活在自己身旁的現實,沒人對此提出什麼異議,也很少有人異想天開地喊話稱要將食屍鬼從地球上徹底消滅——還不如想辦法控制車禍數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