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東京食屍鬼:血之宴 OR7-EP3:所羅門納(13)(第2頁)

    邁克爾·麥克尼爾錯了。他或許可以短暫地利用外界的壓力改變一部分食屍鬼的認知,但他不能做到同時改變所有食屍鬼的想法。

    這樣看來,食屍鬼的命運完全寄託在了他們的人類盟友身上。等到美利堅合眾國有朝一日正是將食屍鬼定義為【病人】後,它的盟友們大概也會紛紛效仿,那時人類和食屍鬼的戰爭就將接近尾聲,前提是消除食屍鬼危險性的手段在那時已經成熟。就目前而言,島田真司還不敢保證他的治療方法能夠根除隱患,因此帕克也不想以身涉險。除非戰鬥徹底結束,不然,他作為食屍鬼而掌握的一切暴力都是最好的護身符。

    “說起來……”

    從回憶中抽身的帕克豎起了耳朵。

    “……沒有人會在乎你們對各種問題的看法,但這些問題又或多或少地影響著你們。”馬蒂亞斯·貝爾蒙多唸唸有詞,“您有什麼打算?我是說,長遠一些的。”

    “不知道。”帕克收斂了擺出來的假笑,“認真地講,等到我們的全部事業結束,那時我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和人類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而已。這是人類生來就有的,卻需要我們用漫長的時間去爭取。我想,只需要在乎那些煩惱而不是隨時擔心自己被抓出來、砍掉腦袋,也是一種幸福吧。”

    “僅對您而言。”

    “我承認,可人總是得向前看的。”帕克放下了空空如也的咖啡杯,“一個困難接著一個困難,這就是人生啊。從生到死,只要這人還活著,都是要賣力地為了活下去而拼命的,哪怕代價是不停地奪走別人的性命。不知道您有沒有從阿拉伯人難民入境的現象中找到一些靈感呢?我聽說您創作的虛構故事所處的時代背景離中世紀更近一些。”

    馬蒂亞斯正要回答,屋裡傳來了訪客按門鈴的聲音。頭髮變長了不少的法蘭西演員搖了搖頭,擱置下手中的工作,到門前的對話窗口設備附近一探究竟。他見有人來訪,便讓帕克先躲起來:食屍鬼的真面目可不能被公之於眾。帕克聽聞此事,頓時心驚膽戰,拔腿就跑,一溜煙地消失在了客廳中。

    少頃,披著一件厚實的睡衣的馬蒂亞斯·貝爾蒙多閒庭信步地穿過自己的花園,來到了宅院外。他打開外門,不出所料地見到了戴著墨鏡的麥克尼爾。

    “哎呀,我本該提前告訴您的。”麥克尼爾連忙道歉,“出差回來的路上正好經過這裡,一時興起……”

    “請進吧。”馬蒂亞斯沒怪罪他,“最近這裡的治安變得非常糟糕,讓我簡直不敢相信它就是布加勒斯特。羅馬尼亞人的名聲要一落千丈了,可這還只是一連串麻煩的開始。”

    “我完全同意——事實上,我帶來了一些勁爆的內幕消息,也許這會對您和我的事業產生一些不可估計的影響。”麥克尼爾和馬蒂亞斯有說有笑地進了屋,再換上拖鞋,“上個星期我路過難民營地的時候就聽到過風聲,但我還不太敢相信。最近呢,我在美國的朋友和我聊了這些困擾著全歐洲的棘手社會議題,我們在某一個趨勢上形成了共識。”

    留著兩撇小鬍子、把頭髮像過去的貴族一樣整齊地梳理在腦後的歌劇演員很紳士地請麥克尼爾先坐下,然後他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繼續工作。

    “什麼共識呢?”

    “再過幾年,我們說不定就得和食屍鬼【共存】了。”

    馬蒂亞斯很沒形象地笑了出來。他用手背貼著口鼻部,好不容易才忍住開懷大笑的動作。

    “是個不錯的笑話,所羅門先生。”馬蒂亞斯咧開嘴,看起來開心得很,“這樣說吧,如果食屍鬼有朝一日對人類不再是個威脅,那麼支持雙方和平共處的人可能會更多一些。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去接受這樣的結果。”

    “我也希望這只是個笑話,貝爾蒙多先生。”麥克尼爾也笑了,他那墨鏡上下晃動著,反射著照明燈的色彩,“然而人們的態度還是在逐漸改變,不是嗎?比如說,此次的難民危機已經讓歐洲出現了一個時髦話題……外國的難民和本國的食屍鬼,哪個更親近一些?先別笑話我……”他見馬蒂亞斯又要笑出聲,險些把墨鏡抖下來,“過去人們對食屍鬼形成的印象、基於這些印象而做出的對策,都在接受新時代的挑戰。這些變化正在真切地影響媒體、影響文藝創作。”

    青年歌劇演員一面聽麥克尼爾口若懸河地談難民給舊觀念帶來的衝擊,一面一心二用地做著自己的創作工作。他正在修改稿子,其中既有正文選段也有一些註釋說明。如馬蒂亞斯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所寫出的故事即便用目前的新觀點來看仍然有些超前——為了捍衛信仰,對抗異端的騎士們選擇加入異形怪物的行列之中,這些東西要是經過公演,只怕會極大程度地衝擊歐洲人的自信。

    對歐洲過去的歷史做反思的人很多,而馬蒂亞斯的表現卻沒法讓人看清他究竟是反思還是在以外人的視角做批評。

    “你看起來被新的變化所困擾了,我的朋友。”

    “我一向承認這一點。”麥克尼爾點了點頭,他需要藉助馬蒂亞斯來打好他的宣傳戰。越來越多的東西超出他的掌控,這一次不是由於有戰友和他失去聯絡,而是變化太快——以及他永遠做不到真正理解他人的動機。“和平?我喜歡和平,可我有時候也在想,過去積累的那些矛盾該怎麼去解決。這不是讓某些專家發一則通告或幾篇論文、稱食屍鬼只不過是一群病人,就可以擺平的。人們總是傾向於在潛意識裡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說法,不然光是接受那令人挫敗的現實就已經夠絕望的了。”

    “生意人想這麼多,會賠錢的。”馬蒂亞斯幽默地說道。“當然,我的商人朋友們當中也有不少願意把金錢或是類似的概念從嘴邊拿掉的人,但他們會將其用另一種東西代替,而且那肯定是能夠給他們帶來同等利益的東西。”

    “如果只是賠錢就能一勞永逸地消除我的煩惱,我不介意多賠一些,再多的虧損和【絕望】相比都是可以接受的。”麥克尼爾大言不慚地表露自己的心跡,他似乎全然忘記了他本人還有他的同伴們過去在某個平行世界裡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時有多麼煎熬,“唉,貝爾蒙多先生,我和我的合作伙伴、我的顧客、我的僱員,都不可能僅以純粹的商業關係聯繫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