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犬狼傳說+機動警察:颱風眼 OR8A-EP1:圓滿時(4)(第3頁)

 “印度的情況,咱們誰都管不了。”博尚勸麥克尼爾不要多管閒事,“英國人用了好幾代人的時間都沒做到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去妄想了。”

 “我沒說我要改變印度,而且我又不是印度人,犯不上為了別人的祖國而勞神費力。”麥克尼爾說這話時好像忘了他在上一個平行世界為了巴西人的未來而奮戰到最後一刻的經歷,但他當然可以把那解釋為間接地為合眾國的未來考慮,“先不說印度人將來要怎樣,我只是不希望有什麼世界大戰爆發而已。互相保證毀滅有時候會管用,但我們的世界還有其他幾個平行世界裡也還是有第三次世界大戰乃至第四次世界大戰發生。”

 “所以這就是你開車出去對難民做調查的理由?”博尚只覺得啼笑皆非,“沒什麼,我絕對支持你,真的。過去有國王因為馬蹄鐵上少了個釘子而失掉了一切,也許危機就藏在我們從來沒注意到的地方。”

 麥克尼爾會經常開車離開基地、到外面去巡邏或接應前來為他們提供物資的友軍又或是遭遇了意外的印軍。參謀連需要想方設法為參謀部和指揮部提供必要的支持,這是他能三番五次找藉口跑出去散心的主要原因之一。附近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就連印度人也不見得比他更瞭解這裡的一切。

 路過一條鐵路線時,麥克尼爾不得不把吉普車停下來,以等待恰好從他們面前通過的火車經過。他的視線捕捉到了趴在貨車車廂上的上百名印度人,這些人以疊羅漢的雜技姿勢把自己固定在火車上,以便跟隨這輛本非客運列車的貨車駛向遠方。麥克尼爾本想告訴對方下回記得買車票,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別人有別人的難處,他沒必要多管閒事或自作多情地施捨一文不值的同情。

 “印度人耍雜技的本事確實高明。”待火車離開後,麥克尼爾重新開動了車子,“可他們的運氣確實不好。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在我來這裡之前,印度地區還有著全世界最後一片事實上的紅區。”

 “我沒去過印度。”博尚搖了搖頭,他對麥克尼爾的描述不是很感興趣,“那地方確實夠混亂,而且你也明白紅區後來成了變種人打游擊的地方。對了,他們——”

 “還在打游擊。”麥克尼爾白了他一眼,“我們有過許多機會把他們導向正途,但這些機會都被我們浪費掉了。所以,在我確認我們已經失去了機會之後,我不得不執行上級的命令。”

 “實在令人遺憾。”博尚也表示惋惜,“那幾年裡我聽說變種人搬遷到紅區就覺得情況不對勁。”

 麥克尼爾只得苦笑,他見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了。一個輕描淡寫的就可以解釋很多迫於無奈的舉動,或許巴基斯坦方面也會稱呼這些孟加拉難民是自願逃亡到印度的叛徒吧。他看到不遠處有一個村子,便在村莊附近停下吉普車,把車子鎖好,和博尚步行進入村子內。

 在他們正前方的道路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個昏昏欲睡的孟加拉人難民。有些難民的腹部異常地腫大著,另一些難民的四肢卻瘦弱到了骨骼的輪廓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的程度。這些人聽天由命地躺在這裡,看上去全無半點求生的意志。

 兩名穿著德軍軍服的白人吸引了村民的目光,他們身上的制服成為了最好的護身符——只要這裡沒有叛軍間諜的話。轉移到這裡的難民們目前還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村莊裡的印度人本地居民也沒有能力把對方驅逐走。打算問問本地人該怎麼處理此事的麥克尼爾驟然聽到一陣嘈雜叫喊聲,他向博尚招手,而後順著聲音的防線尋找過去,很快看到有十幾個孟加拉人難民圍在一起。

 擔心那些人在策劃什麼陰謀的麥克尼爾擠過去,只見被這些人圍在中間的是一個氣息奄奄的孟加拉人難民。這名難民看上去有七十多歲,渾身上下呈現出棕色的皮膚乾癟而毫無光澤,頭髮也快掉光了。看到難民身上沒有肉眼可見的外傷和淤青但卻有不少不正常的黑色斑點的麥克尼爾陡然一驚,他在醫院裡見過這樣的病人,而且那時他預感到那就是自己的結局。

 “讓一下!”他衝著難民們喊道,“你們得把他送到醫院!喂——”

 難民們沒有讓開,而是繼續聚集在病人身旁,嘴裡紛紛唸唸有詞。不僅如此,就連一些路過的印度人也加入到了祈禱的行列之中。看到這一幕,來之前多次告誡自己不要管閒事的麥克尼爾又忍不住了,他大踏步地衝進人群,把那骨瘦如柴的病人抱起來,作勢要離開。

 人群突然被激怒了,這些方才木然地趴在地上的人們朝著他撲過來,然而麥克尼爾身上的軍服卻在他們心中種下了無形的屏障。從難民們的眼中看到了憤怒的火光的麥克尼爾疑惑不解地望著這些人,他看到有人聲嘶力竭地朝著他怒吼著,彷彿他剛才做了些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喂,你過來。”麥克尼爾一把抓過一個路過的青年村民,“馬上給醫院打電話,我出電話費。”

 “電話在村長家裡。”那印度人青年連忙求饒,“可他昨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這下他自己反而成了挾持人質和試圖入室搶劫的匪徒了,麥克尼爾鬱悶地想著。他和憤怒的難民們又對峙了十幾分鍾,幾次拔出手槍嚇唬對方,始終沒能把難民逼退。

 “算了吧,麥克尼爾。”博尚嘆了一口氣,指了指麥克尼爾拖著的老年難民,“我怕他在你手裡斷氣。”

 認輸的麥克尼爾沮喪地把病人放在地上,而後和博尚轉身就走,唯恐這些難民聚集起來把他們生吞活剝。走出約有幾十米,他便聽得後方哭聲四起,自知那病人已去見了上帝。

 有生以來頭一次,他真誠地為一個人的死去而慶祝。

 “死得好啊!”他有些無奈地對博尚說道,“反正,活著也只是受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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