垢淨三十 作品

第187章 安靜

“活剝一個人的感覺就像剝蝦一樣。”周擬摩挲著手指,“你瞧我,又在亂說了。”

 “不管之前經歷了多少虛幻和迷茫,至少現在你可以放下過去,勇敢地走向未來了。”周擬學著季白衣的話對蔣欣童說,“你姐姐現在永遠都可以生活在副本里了。

 蔣欣童抬頭向上看,天上什麼也不剩了,只有形似霧狀的滿天白雲。

 世界已經嚴重到用霧來比喻雲了嗎?

 從前蔣欣童還覺得沒什麼,現在才體會到心臟被抽絲剝繭是什麼感覺。

 一次又一次,每當思念之情氾濫成災,她那顆受傷的心都會努力嘗試自我修復,試圖將那些被抽離的情感重新拼湊起來。

 但緊接著,下一輪的思念又如狂風暴雨般襲來,再次將剛剛癒合的傷口狠狠撕開,讓她陷入無盡的痛苦循環之中。

 原來姐姐在天上。

 原來姐姐的影子總是冷冰冰的是因為這個。

 虛影下的溫柔的姐姐已被這個殘酷的世界肆意踐踏、貶低,甚至成為眾人競相爭奪、隨意擺弄的物品。

 被無數人濫用,貶低,拍賣,改造的廉價物一直都是她的姐姐血液,她竟然從來沒發覺過。

 而她,甚至還夜夜在姐姐冰冷與無動於衷的,連懷抱都算不上的懷抱里長眠。

 因為天上的姐姐不說話。

 咔。

 “過來,再讓我抱抱你。”周擬面帶微笑,從容不迫地張開雙臂。

 他是一個慷慨大度的施予者,口中毫不掩飾。

 他說。

 “永別了,蔣欣童。”

 “啊。”

 滿眼淚痕、哭得稀里嘩啦的蔣欣童猛地止住了哭聲,用她那雙紅腫的眼睛茫然失措地望著眼前的周擬。

 蔣欣童曾經有兩顆很大的眼球,現在有四顆了。

 她那雙眼睛瞪得碩大,好像快要掉出去一樣,叫人看得恐怖。

 咔嚓。

 她掐死了自己的兔子。

 “那就去死吧。”蔣欣童的聲音漸小,“你替我去死吧……”

 兔子的脖子被她用超乎尋常的力氣擰了個彎,腦袋搖搖欲墜,顯然沒意識到蔣欣童的突然襲擊,臨死前也沒咬過一口她。

 “我的兔子叫萌萌。”蔣欣童望著周擬說,“是我姐姐的代替物。”

 “放下過去,第一個死的就是它。”

 一步又一步,她開始邁向周擬,最後迎接了他的擁抱,忽略掉在地上的兔子死屍,場面溫馨又美好。

 “永別了,蔣欣童。”蔣欣童對自己說。

 她覺得自己的脖子涼涼的。

 “還痛嗎?”周擬拍了拍蔣欣童的後背,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我不痛了。”蔣欣童回答完,摸出了口袋裡的刀片,銜在了腦袋上。

 “好孩子。”

 見蔣欣童沒有反應,周擬半誇讚似地張了嘴。

 他一臉意味深長地從蔣欣童的後頸掐出一根長長的銀針,恍若一條蜈蚣紮在蔣欣童的脖子上。

 “我說過,我能為你們做的不多了。”周擬邊說邊牽起蔣欣童的手,跟上大部隊。

 從回到厄的路上向下眺望遠方的厄,那是與何橋村大不相同的死寂,沒有亮光,沒有幻覺中的家院的燈火遍地,沒有地上的星星。

 只有滿天烏雲,如同蔣然的血管一樣猙獰地包攬著一條又一條黑色的巨蛇。

 長夜漫漫,以至於清晨也顯得很落寞,周擬明白,從此在他身後多了一個真正聽話的蔣欣童。

 因為這樣,直到第二天周擬心情依舊很好。

 “蔣小丫頭還真厲害啊……”

 小鋪,莊以生託著下巴望天花板感嘆:“哥兒,昨天竟然敢跟您吼那麼大聲,真不怕得罪啊。”

 他桌對面的周擬不以為然,手裡轉著鋼叉,注意力全集中在身前的蛋糕上。

 “你手藝真好。”

 “好厲害啊……”周擬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用叉子撇去蛋糕表面的浮沫,“方形的,巧克力的,有沫的,這個叫……”

 “叫提拉米蘇,哥兒。”莊以生無奈地解釋道,“其實您叫它蛋糕也沒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