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矮帽子，老鼠李。
“雷恩哈特憲兵，你被臨時徵調了！”
半個鍾前還明亮熱鬧的歌劇院，此時已經陷入黑暗，偌大的廳堂內只剩下機械時鐘咔噠咔噠的走動聲。 “吱—” 輕微的聲音從某個角落裡傳出，片刻的沉寂之後，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老鼠在清潔員的工具裡尋找著能夠果腹的食物殘渣。 隨著越發激烈的翻動，靠在牆角的掃帚突然一歪，而後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隨即，一隻灰頭土臉的大老鼠從掃帚頭中爬出，顯然它受到了驚嚇，迅速地往另一處跑去，在那邊拐角的黑暗處隱沒。 而就在下一秒， “吱———！！” 剛剛感覺脫離危險的老鼠，瞬間被狠狠地壓在地上，發出絕命的嘶啞聲，而後便在更大的碾壓力之下，徹底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切，死老鼠，我討厭老鼠。” 原本不該有任何人的歌劇院中，突然傳來低沉喑啞的人聲，來自剛剛老鼠消失的那個角落。 “老鼠也會討厭同類嗎？”帶著調侃的聲音從不知道哪裡傳出來。 “該死，你是不想做交易了嗎？矮帽子！”一開始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隨後聲音的主人從角落的陰影中鑽出，個頭中等，身材消瘦，顴骨高挺，尖鼻窄唇，是個相貌實在算不上端正的中年人。 “哦，抱歉，實在抱歉，許久不見了，我只是想開一個小小的玩笑，玩笑！” 隨即，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從某個後排座位下面爬了出來，他的衣著講究，西裝、紳士高帽，懷錶鏈子從衣袋中垂出。 高帽矮個子，看起來頗有些滑稽，他爬起來後，又俯身從剛剛的地方掏出一個玻璃制的煤油燈，將之點起，燈光照亮了他普通的面龐，微微翹起的山羊鬍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矮帽子，你這出場方式似乎比我像老鼠得多吧。”一開始的人帶著不屑嗤笑道。 “哈哈，畢竟你突然改變了會面的時間地點，我也沒有你那樣高明的隱匿之術，也只好……不過，對於剛剛無禮的玩笑，我深表歉意。”中年男人張開雙臂，隨之微微欠身做了一個致歉的手勢： “歡迎來到斯托黑斯，著名的掘墓者，名震艾路米哈的大盜賊傑克·李！” “呵呵，大盜賊嗎？很快就不是了，正如我之前所說，這次，是最後一次！”名叫傑克·李的男人語氣依舊生冷，但臉色卻好了很多，似乎對方的吹捧令他頗為受用。 “總之，我們還是來談論正事吧。”被稱作矮帽子的男人微微一笑。 “正如我所想，我們可能已經被注意到了，這也是為什麼要提前……總之，儘快交接。” “如您所願！” 兩人隨即來到舞臺旁邊曾經用來擺放花籃的木桌旁站定，傑克·李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橢圓狀物，隨即認真地剝開一層層紙質外包，直到露出了裡面物品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蛋，一個通體金黃、滿是寶石瑪瑙裝飾品的藝術品蛋。 上面還帶著些斑駁的泥土，作為掘墓的老手，李很清楚些許贓塵並不會影響價格，貿然的清理反而可能破壞那連城的價值。 “真是法貝熱蛋，我居然還有機會再見到一顆！”中年人終於驚呼出口，立刻從衣袋中掏出一個圓筒放大鏡固定在自己的右眼處。 傑克·李配合得將煤油燈拿近了點，耀眼的火光中，中年人對著那顆奢華的蛋端詳了半天，隨後輕輕上手撫摸了一會兒。 “沒錯，這確實是，曾經獨貢皇室的法貝熱蛋，據說艾路米哈的初代大公爵曾因軍功被賞賜了一個，並把它帶到了地下！” 中年人有些不捨地將目光從蛋上挪開，喃喃道：“這麼說，您真的找到了初代大公的墓，並且已經得手。“ “我可沒說過這些話，你還是告訴我，這次的東西，你們收不收吧！”李狡黠地笑了笑 “收！當然收，就算不是來自大公……傳奇大盜傑克·李的封山之物，我們也不會放過的。”中年人也換上一套職業的微笑，點頭說道。 “很好，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跟你們打交道，好奇心會害死貓的！“李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那麼，我的酬勞呢？“ “隨時。“ 中年人麻利地掏出一張紙和筆，快速地填寫了一串數字，隨後將其遞給李。 “4千金幣，對於這顆蛋，我想這個價格已經非常合適了。” “這個不重要，”李接過支票，在手中隨意地晃動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貨呢？你們的貨準備好了沒有？” “請放心，‘貨物’早已準備好了，明早就可以出發前往艾路米哈區，如您的要求，這也會是我們最後一次的交易！“中年人說完，又從懷中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李。 “這是您要求的貨物，請您過目。” “好。” 李看都沒看，直接將文件塞入胸前的口袋裡，並伸出了右手：“老樣子，明早八點南門處見，祝我們最後一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中年人欣喜將蛋包好，同樣伸出手來。 “啪！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就在兩人達成協議，即將握手的時候，空蕩的大廳上空，突兀地出現了短促的喝彩聲。 “誰！”李的神經瞬間繃緊，一個翻身就躲進桌子下的陰影中，抽出藏在靴子裡的匕首戒備著，動作熟練無比，而另一隻手也悄然摸上腰間的某個布袋。 被稱作酸帽子的中年人卻明顯被狠狠地嚇到了，有些慌神地往牆邊走去，還不忘將重新包好的蛋藏入懷中，背靠著一面牆能讓他微微有些安全感，隨即小心地抬頭往聲音的源頭看去。 歌劇院的大門依舊緊閉著，整個大廳唯一的窗戶，也是唯一的出入口那裡，正坐著一名黑色的人，黑衣，黑帽，黑斗篷，臉也揹著月光，隱沒在黑暗中。 此人似乎並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份信紙，唸了起來： “拉米·布洛瓦，人稱矮帽子，明面上是某家小珠寶公司的會計，實則為本地第一商會的秘密顧問，職業鑑寶師，尤其專業於墓穴陪葬品，並負責諸多此類物品的暗中交易洗白出手，合作範圍極其廣泛，譬如艾路米哈區某傳奇大盜賊……信息來源，中央憲兵第三分隊。” 名叫拉米的中年人越聽臉色越差，身體也逐漸發抖，直到最後聽到中央憲兵這幾個字，終於腿一軟，靠坐在牆角，雙目無神地喃喃道：“中央憲兵，居然是，中央憲兵，完蛋了……” 而後，窗戶口的黑衣人不慌不忙地將信紙收起，並抽出另一張繼續唸了起來： “傑克·李，所謂大盜賊，艾路米哈區臭名昭著的掘墓專家，人稱老鼠李，專注於發掘貴族的墓穴，迄今為止，記錄在案已經有大貴族報案八起，其他案件二十餘……” “據說，此人無休止的掘墓行為並不止為自己，還與艾路米哈區某隱藏反抗工會有些秘密的聯繫……” “夠了！”傑克·李從聽到老鼠李開始眼神就變得極其可怕，當迪蘭唸到某工會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將其打斷：“盯上我很久了吧，可真是下足了功夫啊！” “哦，那是自然，中央憲兵辦事一向如此，”黑衣人冷漠的聲音高高在上：“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跟我們打交道了，所以應該瞭解，既然我已經出現在這裡，你就已經無處可逃了，束手就擒吧，老鼠李，抵抗之會讓你更接近絞刑架。” “是嗎，呵呵呵，我可不這麼認為……“ 傑克·李冰寒的聲音充斥著大廳：“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束手就擒，你的聲音我記得，是那個什麼惡魔隊長，中央憲兵新的走狗！想要功勳，那就來啊，來抓我！” “那麼，感謝你的抵抗，老鼠先生，我的功勳確實會因此更高一等。”黑衣人終於站起身來，抽出腰間的短槍，隨後輕輕一躍，黑色斗篷咧咧作響，彷彿一隻巨大的蝙蝠飛掠而至。 “記住！逮捕你的人，叫做迪蘭·阿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