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57次壁外調查（1）

 “誰……誰去傳達一下……右翼索敵班幾乎全滅了……”
　　黑煙滾滾，遍地斷肢殘骸。　　調查兵團的整體長距離索敵陣還在繼續前進，但在無法觀測到的右翼，整個建制已經被完全摧毀，只剩極少沒被當場擊殺的重傷員還在地上以求生的本能挪動。　　“女型巨人，帶來了大量巨人……有沒有人……”　　比特，作為右翼索敵班的精銳，第一時間的遭遇戰幸運沒被殺死，但在後續巨人陣的衝擊下，最終從高空摔下，失去了行動力。　　感受到生機在飛速流逝，他最強烈的念頭卻不是被巨人抓起即將吃掉的恐懼，而是想要把整個右翼拿生命換來的情報傳遞進去，還有……　　“夏爾，他在做什麼呢？以後，希望他可以忘了我吧，那樣的出身帶給他的只會是屈辱……但在最後，好想，再見他一次……”　　巨人張開了血腥大嘴，比特苦澀地放棄了抵抗。　　“嗤啦——”　　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嫋嫋蒸汽破開，一隻手將比特拉住，落回地面上。　　比特的雙眼已經被血汙迷住，但他依舊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出了來人：　　“迪蘭……你不是沒有……”　　“別說話！”　　迪蘭低喝一聲，開始翻找附近的補給包。　　信煙彈會在高空殘留很久，沿著痕跡疾馳的迪蘭沒多久就追上了調查兵團。原本一路上都沒見到戰鬥的痕跡，然而剛一追上，就發現右翼幾個班成建制得大規模傷亡。　　迪蘭咬著牙扯出繃帶，飛快地給比特包紮著。迪蘭的動作很標準，但比特頭部的傷口很大，血流不止，無法止血。　　“不要，費力氣……咳咳……”　　比特卻出乎預料地阻止迪蘭，咳嗽帶來的劇痛讓他知道自己的肺也已遭受重創，每說一個字都十分費力。　　“女型巨人……14米級，招來了大量巨人。速度、動作極快，能夠突然加速超越馬匹……”　　他強忍著劇痛，咬牙講述著珍貴的情報，做著一個調查兵該做的一切。等將腦海中最後一點情報都講出，比特身體一下子軟掉，連靠坐都失去了力量，現在，他的任務完成了，只還有一件事……　　迪蘭突然感到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作戰服一角，手攥得緊緊得，那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氣力。　　“請幫我……”　　另一隻手劇烈抖動著地從貼身口袋中掏出一張紙，放在迪蘭的腿上。　　作為曾經的調查兵，迪蘭完全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因為迪蘭也保留了這個習慣，他左胸口袋中也有一張屬於他自己的紙……　　“放心，我懂，我……”　　迪蘭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只能狠狠地咬著下唇，整個下巴都在顫抖。這些，都是調查兵團最精銳的戰力，人類的希望……無論多少次，迪蘭都做不到無情面對死亡，更何況，他知道比特有多麼想活著。　　“迪蘭……”比特的眼神突然重新聚焦，緊盯著迪蘭的雙眼，聲音也高了起來。　　“不要！放棄！”　　最後一個詞吐出的瞬間，他失去了全部力氣，瞳孔徹底渙散，死去了。　　附近剛剛因死去巨人清出的空間正在縮小，遠一些的巨人已經注意到這裡還有獵物，本能地靠了過來。波特感受到威脅，催促似地低聲嘶吼著。　　迪蘭一言不發地站起，將最後一點情緒都嚼碎嚥下。　　“噌！”　　鋒銳的白刃從裝置中重新被拔出，迪蘭眼中只剩凌厲，和熊熊燃起的烈火。　　……　　“啊！”　　立體機動裝置宛如空中的精靈，在到達目標點的瞬間全力暴發砍擊。巨人堅硬的皮膚在黑金竹的鋒刃下，像切黃油一樣被切開。　　8米級巨人轟然摔倒在地，迪蘭也落回波特的後背上。　　抹掉臉上遮擋視線的鮮血，他繼續毫無保留地催動馬匹，朝著煙霧指引的方向追去。　　目前遇到的情況來看，右翼外側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索敵能力，自己必須要更快一些！迪蘭強按住內心的焦躁，腦中飛快思索分析著當前的局面。　　那個疑似智慧巨人的女型巨人，已經朝著陣型內部衝去。覆滅的17、19索敵班，用生命拖住了大部分被女巨人引來的巨人，少數奇行種也被第二作戰梯隊攔截。　　看那持續向裡推進的代表奇行種的黑煙，自己如果想要趕在那個女型巨人之前，到達中央的埃爾文指揮部傳達信息，就必須更快一些！　　身下的馬兒嘴角不停噴出飛沫，保持在最高速度前進，馬力消耗很大。不過這匹馬不是波特，而是赫里斯塔的戰馬，還遠沒到極限。　　就在幾分鐘前，迪蘭遇到了追著信煙彈前進的赫里斯塔。迅速解釋了一下情況，迪蘭提出跟赫里斯塔暫時換馬。自己的波特爆發力極佳，但耐力上終究無法擺脫馬的劣勢。在一路的極速追趕中，體能已經接近極限，原本迪蘭已經不得不考慮放慢速度。　　好在遇到了赫里斯塔，她一路幸運地沒有遭遇戰鬥，加上本身體重輕，她的戰馬體力還在巔峰。赫里斯塔沒有猶豫地將自己的馬跟迪蘭做了交換，這個女孩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拒絕。　　隨後，迪蘭繼續不惜馬力地追逐黑色煙霧，並沿途清理了可能會對赫里斯塔造成威脅的巨人。這倒是順便完成了雷斯交給他的任務中，他原本無法顧及的部分。　　以迪蘭觀察到信煙彈的距離來看，他跟目標的距離只縮短了一點，很可能無法及時追上了，他內心著急，繼續拼命催動戰馬。　　而後僅僅不到五分鐘，迪蘭就遇到了其他人。　　“阿爾敏！萊納？”　　迪蘭快速接近後，下馬詢問，居然是認識的同期，見兩人雖然各有損傷，但都不致命，迪蘭也鬆了口氣。　　“迪蘭？你怎麼……”　　“沒時間解釋了，上馬，路上我們再交換情報！”　　迪蘭以毋庸置疑的聲音下令，沉著臉上馬，控制著自己不去多看橫屍在旁的另一位調查兵。　　情況顯而易見，右翼中部的三人在此處和女巨人發生了遭遇戰，巨大的戰力差距和情報缺失，導致最終一死二傷。　　壁外調查是極其殘酷的，迪蘭慶幸死掉的不是自己的同期，而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後來加入的調查兵。雖然很不公平，也令人心痛，但這是壁外調查……　　“你是說？這隻女型巨人具有保護後頸的意識，甚至可能清楚立體機動裝置的軌跡？”　　迪蘭陰沉著臉，阿爾敏給他提供的更新情報震撼且令人恐懼。　　“是的，連萊納都差點因為被抓住而死……然後剛剛女巨人改變了路線，直線朝著中央後方追去。迪蘭，我猜測艾倫就在那裡，女巨人應該是要抓捕艾倫！”　　阿爾敏雖然摔得不輕，但腦子和口齒還是十分清晰。　　迪蘭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阿爾敏，在自己拿到的老兵級作戰信息裡，艾倫確實就在中央後方，而阿爾敏能在雜亂的信息中迅速篩選分析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這份頭腦令迪蘭也有些佩服。　　由於阿爾敏受傷較重，已經基本失去作戰能力，迪蘭跟阿爾敏交換了一支已經接近透支的氣瓶。這個過程中，阿爾敏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跟迪蘭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迪蘭認真地點點頭，最後開口道：　　“目前前進路線上的巨人，我已經無力清除了。請你們多保重，萊納，你是可靠的夥伴，請一定保護阿爾敏！”　　萊納沒說話，只是點點頭，從剛才見面他就有些悶悶不樂，迪蘭猜測他可能認識死去的那個調查兵吧。但在壁外，些許情緒的變化就可能導致萬劫不復的後果，於是他拋出一點可以讓萊納振作的信息：　　“哦對了，赫里斯塔應該就在身後不遠。陣型現在已經不完善了，你們等匯合到一起前進會更安全！”　　下一刻，迪蘭欣慰地看到萊納重新振作了精神，並認真保證自己會負責夥伴的安全，不禁感嘆，萊納還真是個老實人啊，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不再管他們，迪蘭繼續全速前進，隨著深入陣型，再也沒有遇到其他巨人。就在這樣一路狂奔之下，迪蘭距離最近一次出現的黑煙，越來越近。　　就在剛剛，左側方林地的另一邊，又一道黑煙升起，迪蘭已經幾乎確定，那個有著致命危險的女型巨人就在另一頭，幾乎跟自己並駕齊驅！　　迪蘭按捺住現在就追過去的衝動，因為在他視野盡頭，有連綿成片的巨大樹冠浮現出來。　　是巨木森林！樹高超過80米的超級原始森林，沒人知道這些樹木為什麼能那麼高，他們按著某種規則散落在牆壁內外。夢境裡，現實中的森林樹影在這一刻重合，沒錯，這就是埃爾文作戰信息中標明的頭號作戰場地，巨木森林！　　迪蘭現在還差不多處於陣型的後方，按距離來看，前頭部隊和指揮部應該已經進入那森林了吧……　　巨木森林的作戰環境，極其適合立體機動裝置發揮，看來，那應該就是埃爾文給敵人設計的戰場了。剛剛突然改變行軍方向，就是為了到那裡吧。　　既然已經追不上，也大致猜到了埃爾文的想法，迪蘭索性也改變了目標，先跟在那隻女型巨人後面，看看它要做什麼反應。　　真是大膽啊，埃爾文，迪蘭忍不住在想，這在他預料之中嗎？還是他如此瘋狂亂來？看來，只能期待那個計劃的實際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