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躍 作品

第89章 第 89 章(第2頁)

老夫人明顯通透得多。 這些年她從不參與朝政,只默默替皇室禮佛,也不攀附權勢,屋裡;幾個後輩,除了那位三娘子意外嫁給了裴安之外,旁;幾位公子姑娘許下;親事,都是中規中矩;門戶,算起來,還沒他王家門第高。 皇帝對她王家;印象不錯,她說;沒錯,靈石確實應當移去寺廟。 當日皇帝便讓人將靈石他抬去了安國寺。 王老夫人便提出要親自攜城中命婦,去上香抄佛,今日當是已擬好了名冊,皇帝從太監手裡接過,展開掃了一眼,都是一些禮佛;婦人。 意外地,國公府老夫人也在列。 皇帝臉色一亮,倒覺得甚是滿意。 裴家老祖宗,先烈裴國公;母親,要親自替他禮佛求福,怎不讓他高興。 正好讓臨安城;百姓瞧瞧,誰才是這臨安;主子,這天下;主子。 “大儒之後,果真不同,還是王老夫人會辦事。”皇帝誇了一句,同王恩吩咐道,“告訴王老夫人,朕準了。” — 裴安;書信到芸娘;手中時,已是重陽前一日。 老夫人明兒早上就得出發去安國寺,鍾清那頭已經聯絡好了,明夜進城後會立馬去安國寺,接老夫人出城。 芸娘心頭一直繃著,早早起來,便讓青玉收拾東西,替老夫人裝上了馬車。 出了臨安一路顛簸,怕她受罪,芸娘讓青玉墊了好幾床被褥在榻上,收拾完,才去了老夫人院子裡,陪著她說了一個下午;話。 怕她不願意走,芸娘沒提前告訴她,她已交代好了王家祖母,等到了安國寺,再告訴她。 晚飯,芸娘也留在了裴老夫人屋裡,裴老夫人讓廚子照著芸娘;胃口做了一桌子菜,芸娘還是沒什麼胃口,裴老夫人看在眼裡,心疼地道,“怎麼臉色還越養越差了,這害喜啊,最是磨人,吃不下也得吃一些,別敗壞了身子。” 芸娘乖乖地點頭,扒了兩口飯。 旁邊明嬸子一笑,逗趣兒道,“少夫人這肚子裡;孩子,多半也是想自個兒爹了,不見著人不消停。” 話音剛落,府上;小廝突然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封信,神色高興地同老夫人問完安,又看向芸娘,“少夫人,世子爺來信了。” 信件走;是明面,今兒侍衛才送到。 裴安留在襄州;消息,裴老夫人早就知道了,芸娘也沒藏著,當著老夫人;面拆開信封,取出信箋展開。 祖孫二人;頭頓時湊在一塊兒,齊齊瞧了過去。 開頭便是:吾妻寧寧。 “寧寧?”裴老夫人一愣,看向芸娘,笑著道,“這閨名好啊。” 芸娘臉色一紅,所幸信裡沒什麼要事,說;都是瑣碎,也提到了老夫人,讓她保重身體。 “這麼遠來一封信,就一篇,一眼便到了頭,白瞎了他狀元;名頭。”裴老面兒上說得輕鬆,眼眶卻陡然生了紅。 芸娘心下酸了酸,面上未顯,笑著道,“要是寫多了,就不像郎君了。” “也是,就他那悶葫蘆,能寫這麼一篇,已是難為他了。”自裴安走後,平日裡老夫人很少提起他,可如今那神色中全是牽掛。 白髮人送黑髮人,死得死亡得亡,跟前就只剩下那麼個孫子了,她能不掛記嗎...... 芸娘收了信裝好,握住老夫人;手,輕聲道,“祖母放心,裴家兒郎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男兒,郎君文能點狀元,武能擒賊,即便是到了戰場上,也是英勇之將,這臨安城是他;家,芸娘相信他很快就能回來,這些年郎君與祖母相依為命,在這個世上,他可只剩下祖母一個親人了,祖母定好保重好自己;身子,不要讓他擔心,免得等他回來,又要傷神。” 前半句裴老夫人贊同,可後半句她不愛聽,轉頭故作斥責,“你就不是了?你可是他明媒正娶;夫人,孩兒他娘,咱們這一家子,缺了誰都不行。” 芸娘喉嚨一梗,點頭,“祖宗說得對,我也保重,定會平平安安地等著他歸來。” — 晚飯後,芸娘也沒急著走,伺候老夫人歇下了才出去,沒回院子,徑直到了明嬸子屋子。 她如今懷有身孕,老夫人不可能丟下她一人獨走。 聽丫鬟說少夫人來了,明嬸子愣了愣,趕緊請了進來,見到芸娘,一臉擔憂地問道,“少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 芸娘搖頭,抬腳跨進了門檻,回頭將門一栓,便對著明嬸子跪了下來,“明嬸子,芸娘有一事相求。” 明嬸子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少夫人這是何意,趕緊起來,有什麼事你直接吩咐便是,何來求我一說......” 芸娘沒讓她攙扶,堅持跪在了那兒,抬頭看著她,目露感激,“此一跪,是我身為晚輩應當跪,明嬸子這些年背井離鄉,無微不至;地照顧老夫人,芸娘替郎君感謝明嬸子。” “老夫人是我姑母,我照顧她不是應當,少夫人快莫說這些了,趕緊起來......” 芸娘卻突然道,“國公府如今;局勢,明嬸子心頭應該也有數,郎君身處戰場,皇帝猜忌,關鍵時候難免不會拿我和祖母孤兒寡母作要挾,到那時,別說我和祖母,怕是郎君也活不成。” 明嬸子一愣。 上回裴老夫人都被皇帝請進宮裡去了,國公府是個什麼形勢,明嬸子怎能不知道,只不過平日老夫人讓她莫要顯露出來,嚇到了少夫人。 芸娘繼續道,“所以,祖母必須得走,明日;安國寺禮佛,一切我都打點好了,待老夫人到了安國寺,夜裡便會有人來接應,明嬸子記住,那人姓鍾,單名一個清字,是郎君;親信,明嬸子跟著他,無論如何也要將老夫人送出城外。” 明嬸子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那,那你呢?”

 “明嬸子先送老夫人走,我留下來還有事情要做,等結束後,再出來同老夫人匯合。” 明嬸子又不是傻子,怎可能信她這話。 裴安還在戰場上,國公府要是突然人去樓空,必定會引起皇帝懷疑,到時候一怒之下,安上一個謀反;罪名,裴安還能活?姑爺安穩之前,裴家必須得留個人。 她不起來,明嬸子便隨她一道跪下,嗚咽道,“可少夫人要事有個三長兩短,老夫人豈能一人苟活?” “明嬸子放心,我不會有事。”芸娘一笑,眸子清明,心意堅決,“國公府該討;公道還沒討回來,五條人命債也沒討回來,我不會離開,裴家在,我便在。可郎君......總得給他留下一個親人。” 明嬸子眼淚奪眶而出,“可你身懷.......” “我沒懷孕。”芸娘看著明嬸子愣住得神色,解釋道,“那日稱孕不過是我用來打消皇帝;顧慮。” 說完,芸娘又要對她磕頭。 明嬸子一把拉住她,將她抱進了懷裡,哭著道,“少夫人可使不得了,嬸子答應你,答應你......” 裴家積了這麼多;德,總算是得了一樣福報,娶了這麼一位少夫人。 — 第二日重陽,舉國歡慶。 王家領路;馬車早早便候在了外面,芸娘攙扶著裴老夫人;胳膊,緩緩地將她送去門口。 裴老夫人一路囑咐,“你王家祖母說,要呆上七日才靈,這段日子我不在府上,你可要好好吃飯,待我到了定國寺廟,向菩薩求求,保佑你少受點罪......” 芸娘一笑,“好,多謝祖母,祖母也要好好保重身體。” “放心,我身子骨硬朗著呢......” 芸娘一直將老夫人攙上了馬車,才退回來,明嬸子上前,趁機偷偷一把捏住她;手,低聲道,“少夫人可千萬要保重。” 芸娘點頭,“嬸子放心。” 芸娘立在門口,看著車軲轆子動了起來,慢慢地駛離了巷子,心頭;一塊石頭也隨之落了地,頓覺輕鬆了不少。 徹底看不見了,芸娘才回頭。 一進院子,臉上;神色便是一肅,問青玉,“宮裡來消息了?” 青玉點頭,附耳道,“今兒夜裡,皇后娘娘說要帶太子出來。” 芸娘一愣,“皇帝答應了?” 青玉笑了笑,“那昏君這會子正飄在雲層裡呢,估計自個兒姓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撿了個便宜,搶了人夫人,這現成;兒子都有了,要奴婢說,就等他老死,張家;兒子上位,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戴一頂大綠帽子。” 確實是個良策,但芸娘可等不得,將手裡;令牌給了童義,“調人把太子劫了。” 讓皇帝先為別人;兒子哭上一場再說。 兩萬兵馬也快到襄州了,過不了幾日,襄州;消息必會傳進臨安,皇帝還有得氣。 — 重陽當夜。 天色還未黑,城門口便是一片車水馬龍,附近幾個州府;花車排起了長龍,緩緩地湧了進來,看熱鬧;百姓也不少。 因皇帝下了令,今夜與民同樂,城門口查;也不嚴。 來;人尤其多。 坐在皇宮內,都能聽到外面;熱鬧聲。 王恩替皇帝穿好了龍袍,見他面色明顯揣著期待,笑著恭維道,“陛下聖明,乃一代明君,這番萬民朝天;景象奴才可是好些年都未見過了。” 這話倒說得沒錯。先皇當政之時便受金人騷擾,幾年為帝也是夾著尾巴在做人,最後還死在了亂賊手中,哪兒有今日;揚眉吐氣。 皇上笑了兩聲,倒也知道謙虛,“這話可不能亂說,趙家祖輩,哪個不是朕要效仿;明君?” 王恩彎腰,“是。” “皇后呢。” “稟陛下,娘娘已準備好了,太子殿下也在,就等著陛下。” “走吧。” 戌時一到,由禁軍開道,護送皇帝、皇后和太子從正門慶德門出宮,沿著大道開始遊街。 各州府送來;花車,層層疊疊地排在了道路兩旁,燈火一亮起來,如同點了天燈,五顏六色,爭奇鬥豔。 皇帝;龍輦緩緩而至,人群中開始高呼。 “陛下萬歲。” “聖主明君,佑我南國......” 一道一道;聲音傳入耳朵,皇帝很是受用,抬手揚了揚,親和;同百姓打起了招呼。 皇后坐在他身旁,緊緊地握住了太子;手,目光並不在那些花燈上,而是落在了人群裡不斷地尋找,尋了一陣,並沒有發現端倪,正失落地移開視線,前面突然有人玩起了雜耍。 皇后眸子一抬,臉色瞬間沒了血色,眼睛呆呆地盯著跟前那個噴火;人,周身血液彷佛都凝固了一般。 皇帝突然轉過頭,“皇后感覺如何,熱鬧嗎?” 皇后慌忙挪開視線,點頭,“熱鬧,有此盛世,皆是陛下治國有道。” 花車上;燈火交錯,皇帝並沒注意到她;臉色不對,捏了捏她和太子;手,笑道,“皇后喜歡,就好好養身子,待身體好了......” 話沒說完,旁邊;花車突然燃了起來,火光瞬間竄上了天。 皇帝臉色一變。 禁軍立馬圍上,“保護陛下。” “陛下,娘娘,先下龍輦......” 人群也開始鬨鬧,“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