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非 作品

第 138 章 權臣擺爛第二天(第3頁)

想在他臉上找到被革職後的驚詫、憤怒、難堪。

謝清碎不疾不徐地穿過人群,走下階梯。

神色淡淡的,眉目如遠山,看不出和平時有絲毫區別。

他的脊背並不像有些文人清客那樣挺得筆直,甚至有幾分懶倦,大約因為總是病懨懨的,身子薄,厚重的朝服穿在他身上略寬鬆,穿堂風颳過,衣襬微微鼓動。

但清瘦的背影中,卻隱約有一股不會倒下的挺拔。

那之後又過了幾日,謝清碎照常上朝,看不出絲毫不滿,看起來對這次被摘了一頂官帽子接受良好。

雖然沒了一個職位,但他手中的實權仍舊不少,最要緊的吏部還攥在手裡,於是明面上大家也不敢在他面前犯忌諱。

這件事看起來就這麼無波無瀾的過去了。

但盛京內的議論聲是愈演愈烈,世界上最難阻擋住的就是流言八卦。

大權臣難得吃癟,不過幾天,就有相關的話本子在盛京中流傳開,銷量火爆。

有大臣私下集會,提起此事,頻頻點頭:“皇帝親政以來行事一直軟弱,這件事上倒是顯出幾分果決,看來也並非沒有血性。”

另一大臣道:“臣子最忌功高蓋主,謝侍郎不知收斂,陛下被他壓著,想必心中早有不滿,革了一道職位,叫謝侍郎的手無法再伸入宮中,陛下心中也能鬆快些。”

“正是,正是。”

皇帝卻並未像別人以為的那樣鬆快。

相反,他最近的心情非常差,近日頻頻因為一些小事懲罰下人。

御前伺候的小太監都換了三四個了,來一個拖一個出去挨板子,沒一個能讓皇帝順氣超過一天的。

宮中氣氛肅然,人人自危。

任憑誰都看得出來皇帝心中憋著一股邪火。

不知怎地發不出去,只能拿下人尋發洩。

大太監戰戰兢兢地親自伺候:“陛下,怎麼了這是?”

“……”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前幾日,左相鼓動他削弱謝清碎的勢力,他深思一夜輾轉未眠後,同意了。

他被權勢滔天的老攝政王壓制了太久,十歲就即位,但直到十七歲才真正擁有了掌控這個國家的權利。

物極必反,他謹小慎微了太多年,此時權力慾無限膨脹。

謝清碎的權勢是太盛了,為了平衡朝堂,是得削弱一些。

但除了帝王之術外,他心中還隱約有種念頭:他不能讓謝清碎勢力太大了,否則……

否則什麼呢?

他暫時也想不通。

總之,他腦海中有一股欲.望,催促他把謝清碎掌控在自己手中。

於是他開始籌備去做,一點點和左相配合著,走到了這一步。

事情塵埃落定的那一瞬間時,他難免緊張。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竟然有點害怕。

害怕謝清碎因為這件事來質問他。

他粉飾得了太平,但這樣的動作所代表的含義連盛京中的說書人都糊弄不過,更別說智多近妖的謝侍郎了。

他比所有人都知道謝清碎有多聰明。

十六歲狀元及第只是開始,古往今來多少狀元,但能玩得轉朝堂的卻沒有幾人。

被老嶺南王代理朝政的那些年,要沒有謝清碎處處幫襯,他或許早就活不到現在。

於是,他是真的沒有底氣能面對謝清碎的質問

或許再長几年磨練出更多帝王無情血性了可以,但現在很難。

小皇帝一想到那個場面就坐立難安,心臟收緊。

不知該如何自處。

但他沒想到謝清碎真的不來找他,甚至都沒有用稱病不上朝這種手段表達不滿,每日仍舊準時上朝,看上去就這樣絲毫沒有異議地接受了,心平氣和得離奇。

在慢慢鬆口氣的同時,他的內心又遏制不住地生出一股惶恐。

謝清碎為什麼不來找他?

為什麼這麼毫不在乎?

這縷惶恐日夜縈繞在他心頭,像一根刺橫亙在喉嚨裡,越來越如鯁在喉,將他攪得數日難以安眠。

看什麼都不順眼,脾氣變得喜怒無常。

想到這,他胸中的煩躁又上來了,隨手摔了手邊的茶盞,把太監們嚇得鵪鶉般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流了一地的茶水。

小皇帝閉了閉眼,平復呼吸,再睜眼時朝大太監吩咐道:“去庫房中把去年藩國上供的那隻半人高的紅珊瑚樹取來,再看著配足二十件珍品並千兩黃金,給謝侍郎送去。

臨走前,他道:“打聽一下謝侍郎最近在幹什麼。

謝清碎在什麼?

他什麼也沒幹,非要說的話,只是在輕鬆舒服地摸魚罷了。

不用再替小皇帝操心內務當管家,他閒了不少。

如今除了每日去吏部點卯外,就沒有什麼要事了,私人自由時間一下子十分寬裕。

但他並不是多麼勤快的人,再加上身體常年不好養成了不愛動的習慣,閒下來了就下意識在家宅著。

謝清碎窩在家中看了好幾天的話本子,連以自己為主角新出來的《大權臣倒臺記·序》都看了,有點看膩了,在婢女一副“我家大人再這麼躺下去是不是要掛了

的眼淚汪汪的擔憂中,終於肯出門逛逛。

 

說起來,總是忙活著任務,來這個世界這麼久,他還沒有正經地吃喝玩樂過呢。

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麼事業心了,懶得理那一攤子爛事,提前過上了擺爛的退休生活,謝清碎決定好好體驗一把這個時代的休閒活動。

恰巧最近開春,盛京中娛樂活動陸續鋪開。

高雅的有無數文人墨客賞文鬥詩,通俗些也可以泛舟遊湖,嬉鬧玩耍。

就算只是隨意地出門逛逛,找一處林子,景色都很好,這時候的空氣還絲毫沒有遭受過重工業汙染,風景自然秀美。

想玩的話總能輕易尋到去處。

大太監帶著賞賜來的時候,正巧與謝清碎前後腳撲了個空。

他想起聖上的交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問管家:“你們家謝侍郎哪去了?

管家道:“大人出門遊春了。

大太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盛京中誰人不知謝侍郎每日嚴於律己地撲在職位上,朝堂謝府兩點一線,從不出門玩樂,怎麼被陛下革了職位後,還一下轉了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