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非 作品
第 21 章 渣攻的天命O變成鹹魚後21(第2頁)
白牧星當時是信息腺完全沒發育的那類beta,混入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海洋。
高級別的ao有時候過於依賴基因賜予他們的特質,反倒會忽略了來自“普通人”的危險。
只是即使這樣,當時預估的成功率也只有不到三成。
他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儘量提高成功的幾率。
潛伏到第三天深夜,他終於找到一個絕佳的機會,成功刺殺了敵軍首領。
當然自己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帝國軍隊接應他的人趕到時,他已經幾乎沒有了人樣。
在醫療艙裡躺了三四天,才能重新站起身。
……
白牧星不知為何在此時想起這些往事。
零零碎碎的,東一件、西一件,彼此間看上去並無關聯。
只是莫名就是一同從他的記憶深處湧了上來。
他忽然有種要被什麼淹沒的錯覺。
閉了閉眼,隨即將視線移開,不再看殷夜遊,而是起身朝著窗邊走去,朝窗外看了兩眼。
和風一起湧進來的,還有一點潮溼的水汽。
下雨了,這是一個雨夜。
天黑下來的速度總是很快,這時候天幕已經全然轉為黑色。
零星的雨點落下,將空氣染得溼潤冷清。
順著風打在窗欞上。
窸窸窣窣的響動。
這時,殷夜遊又說話了。
聲音打破了單調的雨聲:“牧星,我能問一下,你是為什麼不想和我結婚嗎?”
白牧星迴過神。
他看向殷夜遊,對方仍舊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仰起頭看他。
就是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的,狗狗眼溼漉漉,看著白牧星,“你是覺得我很討厭嗎?對不起,我太粘人了。”
他在論壇上看到過,過於粘人的追求者有些時候會引來反感。
但他唯獨在這點上絲毫控制不住自己。
一看到白牧星,他就像被磁石吸引的負極,不自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流暢地完成了搖尾巴舔一舔躺下露肚皮這一整套流程。
他有時候也會反省。
不過僅限於反省,下次還敢。
白牧星很快回答:“不是。”
他想了想,客觀地說:“雖然是很粘人,但其實挺可愛的。”
隨著他這句評價,殷夜遊顯而易見地高興起來。
他的心情像裝載了一個調節器,而開關就捏在白牧星手裡,隨他把玩。
只要白牧星願意誇一誇他,就能實現全自動搖尾巴。
不過,他隨即想起自己還剛剛求婚遭拒,高興很快就被求偶失敗的悲傷壓過。
他的尾巴就暫時搖不動了,可憐巴巴地問:“那是我哪裡還不合格嗎?不能達到你對伴侶的要求嗎?”
白牧星一時沒有回答。
他思索起來。
是殷夜遊沒有達到他的要求嗎?
其實不是的。
他在結婚對象這個形象上的預設,其實一開始就是和他差不多的普通人就可以。
有基本的合格品行,並不用多麼優秀。
整體來說,簡而言之,是個老實beta就可以了。
個人條件上略微差一些也可以。他不看重這個。
而殷夜遊,方方面面都遠超過他一開始的預期。
正如他求婚時自我交底的那樣,一個長相英俊、資產富足,還沒有家庭紛擾的人,即使是個beta,在擇偶方面也幾乎稱得上最頂端階層了。
更重要的是,剝離那些外在的條件,僅僅是殷夜遊本身,也是很好的人。
除了年紀小了一點,有些幼稚。
——當然,白牧星早已經不覺得這是缺點。
年紀輕有年紀輕的優點。
或許正是因為年輕,才有著蓬勃的熱情和赤誠的愛意。
就像他小時候那樣,那時候的他還有餘力愛慕遠方的星星。
白牧星伸手將窗戶關上,雨聲被隔在外面。
他返身,眼睫微垂地看向殷夜遊,眼角處的鴉羽沾了一些飛濺的細碎雨水,溼漉漉黏合在一起,冷意將眼角的一小塊薄薄的皮膚沁得微紅。
這只是極細微的一點變化,落在殷夜遊眼中,這一點瑰色卻如此驚心動魄。
他看著被雨水染上潮溼的白牧星,覺得他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和雨水很相似的味道。
淡淡的。
安靜且寂寥。
殷夜遊忽然很想將他攏在懷裡替他舔毛。
但此時他尚且沒有那個資格。
關窗戶的時候,白牧星將窗簾也一併拉上了。
雨水出沒的夜晚總是月朗星疏,水汽凝結成的積雲積蓄在一起,組成一扇無形的幕牆,將人間的夜晚和遠處的星空隔開。
今夜這種狀況尤其嚴重。
明明只是濛濛細雨,但天空只餘一片漆黑湧淌,竟然連一顆星子的影子都找不到。
僅有沉悶和昏暗。
沒什麼好看的。
白牧星將窗簾拉的嚴嚴實實。
房間裡也跟著安靜下來。
白牧星說:“你還太小了,以後會遇見很多人,會有更好的選擇。”
而不是和他這樣一個只想種地養老、沒什麼志氣的beta在一起。
白牧星並不是妄自菲薄,他發自內心的覺得種地這項工作很好,戰士有戰士的職責,種地也有種地的不可或缺,沒有農民,帝國人民的每日吃食要如何保障?
職業原本就沒有什麼高貴與否之分。
但他同樣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追求。
大部分人在歷經許多次嘗試後,才能確定自己想要的歸宿。
他不能趁著對方年輕幼稚的時候,這樣不負責任地答應下來。
他並不是因為殷夜遊不夠好才拒絕對方。
正是因為殷夜遊過於好了,遠遠超出他的預計。
白牧星是個不喜歡讓事務脫離計劃的人,他自有一套自己的準則。
殷夜遊噌一下站起來,試圖解釋:“不是的,我就是為了你才來這裡的……”
“……”
這是在哪裡學的土味情話。
雖然白牧星自帶戀愛絕緣屏障,但也被略微土到了。
他居然不合時宜地覺得殷夜遊這樣子有點可愛。可憐又可愛。
他說:“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抱歉,我不是一個好的友人。等我仔細想一想怎麼回報你,可以嗎?”
不等殷夜遊再說些什麼,他又說:“很晚了,我想先休息。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神色平靜,卻帶著一種浸潤到骨子裡的淡然的篤定。
彷彿一顆細竹,看著纖弱的一根,彷彿很輕易便被尋求之人折斷,但只有親眼見過他經歷風吹霜打的人,才知曉看似中空的內心有多麼堅韌。
殷夜遊只好走出去。
他走到門口,雖然看著還是沒精打采的,但仍舊不忘對白牧星說:“牧星,晚安。你要蓋好被子,不要再生病了。”
白牧星也對他說:“晚安。”
門關上。
只剩下白牧星一個人,徹底安靜下來。
靜得落針可聞,每一次呼吸彷彿都要朝外擴散,消融在空氣裡。
白牧星就這麼靜靜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
明明才睡了一整天,但是拒絕完殷夜遊,他不知怎麼又覺得渾身沒力氣起來。
倒也不是身體上的不適,身體依舊是清爽舒快的。
只是一股空茫從更深處地方浮現出來,慢慢、慢慢地佔據了他的神思。
令他不想說話,也不想移動哪怕一下。
可能是剛剛那一長串談話耗費了太多心神吧。
他漫無邊際地猜想,腦子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轉不動,消極怠工。
可能過了幾分鐘,也可能過了大概有幾個小時。
白牧星躺回床上,慢慢睡著了。
他這覺睡的就沒那麼安穩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睜眼到了什麼時候才睡著的,或者根本沒有睡著,只是意識沉寂了,處在夢與現實之間的夾縫中。
又做了一個“夢”。
他在一副迷糊的情態,臉頰泛紅,坐在殷夜遊懷中。
天光初亮,日光將他們交疊在一起的身影照的一清二楚。
白牧星的心神一半陷在那個神志不清的軀體中,一半又清醒無比地在一旁觀看著這一幕。
他甚至知道自己在做夢。不,或許不是全夢,而是一段因為發生時意志太模糊而被他不小心忘記的記憶。
白牧星想起殷夜遊滿臉委屈地“指責”他,奪走了他的初吻——
白牧星:“……”
畫面實在有些難以言喻。
白牧星莫名覺得身體微微發熱……奇怪,人在夢中也能有感覺嗎?
他有點想將視線移開,但這半夢半醒的古怪狀態並不受他控制。
於是白牧星只能繼續被迫觀看。
將所有細節都看的一清二楚。
清晰地看到殷夜遊是如何撐著臂膀,將他禁錮在懷中的。
他一身精壯的肌肉,坐在椅子上微微彎著腰、脊背發力的時候,肌肉線條透過衣衫淺淺勾勒出來,充滿力量感。
白牧星開的那一半上帝視角正對著殷夜遊的側臉,日光中,男人深邃的眉眼正深深凝望著他,銀色的眸中彷彿盛著一泉深譚。其下是挺直的鼻樑,微薄的唇,下頜乾淨利落的弧度。
這實在是一張很優越的臉。
挑不出缺點。
即使白牧星自認為對人的長相併不敏感,也自然了產生這樣的認知。
白牧星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對,他關注這個幹什麼。
應該關注的是——
膽子好大,居然趁著他神志不清將他抱住。
但他還沒來得及生出譴責之情,就看見那個落在殷夜遊懷中的他自己,在被抱起來後,不僅沒有義正言辭地將殷夜遊推開,反而主動伸出一隻手,像是要尋求什麼支撐似的,摸索幾下,握在殷夜遊小臂上。
白牧星:“……”
他一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如果人在夢中真的能有思考能力的話。
說來很奇怪。
他並不是防備心這麼薄弱的人。
上一世,抗著天命ao臨時標記的臣服力,都能保持理智,重傷艾瑞爾。
怎麼會僅僅因為一場發燒,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被別人抱入懷中,成了這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他竟然已經對這個因為網絡認識的朋友放心到了這種地步嗎?
白牧星難以相信。
同時還有些茫然。
也說不清具體在茫然些什麼。
似乎只是發現,殷夜遊在他心中的分量,或許比他自己以為的,仍要重上那麼一些。
剛從泥土中怯怯探出頭不久的葉芽微微舒展,似乎是受到了陽光的蘊養,或是遭遇了一場難得的甘露,得到了足夠的生長所需的營養。
葉片歡欣微悅,輕輕搖晃兩下,向上抽條。
明明是很微小的動作,卻在白牧星心底晃起一圈圈漣漪、暈開一層層交錯的斑斕光圈。
像是正午時分垂直落下的日光,直直落入眼底,過於熱烈而引發的短暫幻覺。
是很陌生的感覺。
不甚清晰。
一層水汽濛濛的迷霧撲過來,將他在旁圍觀的那一半意識裹入其中。
但這迷霧的觸感又是輕柔、微薄的,似有若無地露出其後的隱約輪廓,彷彿他只要主動朝前走過一步,就能窺破迷霧之後的真相。
還沒等白牧星朝著迷霧遮掩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