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非 作品
第 96 章 金絲雀為何這樣?(第3頁)
這種打算並非因為他對這個繼子有多少感情,他只是想幫自己的妻子彌補一些,他以後不打算生育小孩,妻子的狀態也不適合,那麼謝疑也算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他沒想到謝疑真的能做到。
甚至做到了更多,以至於十幾年後,他再次面對謝疑時,也不得不攜裹恩情、懇求那個當年很弱小的孩子不要對他的母親說重話。
變換的權勢地位讓他們的地位與小時候完全顛倒。
那時候,說完那句安慰的話,他看到小小的孩子轉過頭。
眼眸很黑,是即使在東方人中也少見的不含一絲雜質的漆黑,瞳孔的比例略大,這放在別的小孩身上顯得天真可愛的比例,在他這裡,只有一種略顯陰鬱的氣質。
顯得他更像一隻野獸的幼年體,而非純然的人類。
“嗯,我知道了。”小孩子用著剛學了不到半年,就已經很流利的外語道。
—
蘇知不知道多少次驚愕道:“你還拿過這個獎?”
因為太驚訝了,他的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眼睛也完全瞪圓,像是隻看到了窗外小飛蟲在撲騰的貓,或者被路過的一顆彩色石頭吸引住的小鳥。
連謝疑的指尖掀開衣角擠進他腰間,都沒注意。
蘇知回想起謝疑只花了不到十分鐘講完的話。
是從他上學開始的經歷,一路跳級、拿獎、跳級、拿獎、考上名校、創業、轉型、擴大……
謝疑第一次憑藉一起吞併案在國外成為行業黑馬的時候,是十六歲。
蘇知回想了一下,他作為一個從小就被稱讚學習好、能力強的別人家的孩子,十六歲的時候也只是在高中考個前幾名、拿到一些國內的競賽獎項。
“……”
他好像憑空聽了一本雞湯成功學,還是那種因為用力過度,顯得更像胡編亂造而非真是存在的案例。
太像假的了。
但是,真的是現實。
這個世界上確實是有天才的。
謝疑的大致資料其實他當然知道,但親耳聽到本人增添細節的講述,仍舊有種說不出的震撼。
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小鄉巴佬似的,嘴巴可以塞進去一個鵪鶉蛋。
直勾勾地看著謝疑。
謝疑被他的反應逗得眼眸深了些,舌尖舔過齒列。
自從蘇知主動問他手機消息的事情開始,他的心就被撬開了一道裂縫。
明明知道和蘇知提前自己的過去是很危險的行為,但每當他接收到蘇知眼中的好奇時,仍舊會忍不住做出這樣危險的事情
不想提起那些髒汙的事情,於是挑揀著提了些他上學創業的那些經歷。
其實挺無聊的,所以寥寥幾分鐘就講完了。
人一旦成為一個學習或者工作機器,大部分時間並不是一件好事。
謝疑不算是在錢財地位上很貪婪的人,他對成功也沒有執念的追求,這些東西對他而言都只是工具。
有一陣子,它們連作為工具的意義都失去了。
謝疑也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徹底明白這點的:即使沒了謝家,女人也不會再見他。即使見了他,他想要的東西也已經不可能得到了。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註定如此。
他只是明白得太晚。
不過,看到蘇知帶著驚訝和一點小小崇拜的眼神,頃刻之間,那些無聊的經歷彷彿也染上了一點不一樣的色彩。
有著彩色輪廓描邊的寶石被收入了野心家的世界,給他黑白的巢穴裡帶來了唯一的色彩。
像一隻小小的燈盞。
在某個瞬間,彷彿連那些腐敗陳舊多年的灰塵,都被這盞彩色的燈照亮了一個角落。
沒有人不想被伴侶崇拜,這是人類天生的虛榮心。
尤其是對於謝疑這樣本來就對伴侶的一切都極其貪婪的人。
在他眼中,蘇知這樣的可愛的反饋,幾乎是拱著小腦袋在朝他撒嬌。
他的心幾乎都要融化流淌成一片糖漿。
雄獸展示自己的漂亮的皮毛,只是為了吸引心儀的伴侶。
他的財產可以給蘇知提供生活、權利可以保障不會有人傷害到他心愛的人。
這就是財富和權利的意義。
蘇知問:“我聽說那個獎盃上鑲嵌的有鑽石,真的嗎?主辦方好有錢哦。”
謝疑想了想:“我不記得了,沒注意,獎盃放在國外,我沒有隨身帶回來,過段時間我託人寄回來看看。”
蘇知:“會不會太麻煩了?國際快遞能寄這個嗎?”
謝疑:“不會。如果真的有的話,鑽石敲下來給你……”他本來下意識想說做戒指,但頓了頓,只是說:“給你玩。”
蘇知略話癆地問了好幾個問題,看起來還挺興奮的。
然後,某一刻,忽然安靜下來。
他小聲嘟囔了句什麼,謝疑沒聽清。
他湊過去,才聽到蘇知很小聲地問他:“那你,會不會很累啊?”
最初的訝然和興奮過去後,蘇知恍然想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蘇知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
他算是很聰明的那類人,不要臉地說可能算個小天才,總是能考上最好的學校並長年穩居前幾名,比起同圈子那些需要砸錢才能上到好學校的富家子弟,他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大學高分上了人才濟濟的a大,裡面都是全國各地頂尖學子,競爭很激烈。
他的成績單依舊漂亮的沒話說,每學期都能拿到一筆獎學金。
但天上並不會有白得的成績,即使是天才也需要努力。
蘇知的學業並不輕鬆。
平時當然不能鬆懈,考試周、期末周的時候,蘇知也要和其他同學一樣忙到昏天黑地,成績越往上越難提升、越要付出成倍的努力,他在成績出來之前也會忐忑不安。
有一次太過於焦慮了,去看了心理醫生,還吃了一段時間的藥才好點。
他都這樣了,如果要做到謝疑這程度,幾乎不會有休息的餘裕,他的感受,蘇知……想不出來。
想著想著,他的心口痙攣般收緊。
蘇知仰頭看著男人垂下來的漆黑的眼,好像透過他口中講述的那些光鮮亮麗的外殼,看到了其中包裹著的那個沉默疲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