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非 作品
第 129 章 金絲雀為何這樣?(第3頁)
裡面沒有多少東西,只有一塊手錶,款式有些老舊。
蘇知仔細看了幾眼,發現這個手錶還是損壞的,透明的前蓋即使做了修復也痕跡斑駁,一眼就能看出來曾經遭受過重創,又被想盡辦法復原。
蘇知困惑地看向謝疑,他已經從謝疑微妙的停頓中意識到,這大概是一件很特殊的東西。
他不是很好意思問,覺得有些冒犯。
謝疑主動向他解釋:“這是我兒時母親送的一件禮物,我出國前有一段時間寄住在叔叔家,當時我和他們家的小孩——就是謝行舟——打架弄壞了,後來也沒有修好。”
他寥寥數句講述了這塊手錶的整段歷程,沒有提及任何不堪的細節。
但蘇知仍然從這隻言片語中隱約感知到,意識到那些沒有說出來的藏在陽光下的陰暗。
當時謝疑作為親手害死他生父的人,借住在父家的親戚中,會遭受怎樣的薄待甚至針對?
他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撿起所有碎片、努力找人修復這塊表。
……然後永遠也沒有等到母親願意見他一面。
蘇知沉默片刻,把盒子蓋上,捏緊手指,開始說人壞話:“謝行舟這個人真壞,怪不得我一看見他就覺得討厭。”
謝疑把他的手指揉開,不讓他捏,蘇知有時候力道沒輕沒重,他按壓著蘇知指節上的紅印:“蹦躂不了幾天,不用為他費心。”
蘇知知道他最近在對謝家出手的事,他陪謝疑工作的時候聽到過。
他毫不懷疑謝疑能處理好這些,男人上輩子就把謝家整治的夠嗆。
即使在他死後,蘇知繼承了他那麼龐大的、令人眼饞的財富,謝家都沒有來他面前蹦躂過,可以看出他的手段多麼利落乾淨。
謝疑總是能把所有關於他的事情安排的很好,滴水不漏。
想到上輩子,蘇知情緒低落下去一些,他說:“你收好,等回去的時候一起帶回去。”
謝疑卻說:“不帶了。”
蘇知怔怔地看著他:“……”
謝疑看著他單純擔憂的神色,神色有點奇異的冷漠,低聲說:“我不想要了。”
他可能比很多人以為的還要冷漠。
並非因為置氣,或者逆反心理,他是真的漠然了,當他選擇回國的時候,或許就已經放下了,母親的身影開始在他腦海中慢慢淡去,逐漸成為一個符號。
他幫助母親得到了一個離開那個地獄的機會,即使不合情理法規,但謝疑知道,無論多少次回到那種時候,他都會選擇去做。
誠實地說,並不能說他是被完全誘哄了。
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他的心智並不是同齡人能衡量的。
之後母親拜託繼父養育了他,給了他不錯的生活和事業的起點。
而他也在早幾年就用足夠的財富回報了這些。
他們之間拋卻感情,彼此互不相欠。
他不恨她,但也不會再想念她了。
他的所有情感早已另有歸處。
蘇知困惑地看著他,過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他這話的含義。
謝疑說,他不想要了。
不想要那隻手錶了,不想要與母親的聯繫,不想要那份他為之漂泊半生的親情了。
蘇知忽然打了個冷顫,眼底有些溼潤。看上去彷彿被嚇到了。
謝疑眸色黑如深潭,像是要看穿蘇知的內心一樣,把他籠罩住。
他湊近些,漠聲問:“是不是很可怕?”
無論是他不知悔改做下的那些事,還是十幾年後又拋棄了世上的唯一一份親情,都只能用“冷血”兩個字來形容。
謝家人說的對,他就是一個怪物。
一個偽裝得再逼真也格格不入的怪物。
一個想要被心愛的人類接受的怪物。
蘇知看了他好一會兒,他沒有回答謝疑的問題,只是朝他伸出雙臂,手腕微微顫抖著,琉璃色的眼睛被漂浮的日光照得透亮:“腿疼,謝疑,抱抱我。”
不知道是不是疼到了,眼底覆著淺淺一層水霧。
謝疑頓了頓,把他抱起來,蘇知一隻手攬著他的脖頸,另一隻手在他領口抓得很緊,一點溼潤的水痕從眼角沁出,被男人的衣領吸收。
他在這一刻再次清晰無比地認識到,謝疑只有他了。
從很久之前開始,就只有他。
謝疑抱著他走出書房,下樓梯的時候,他把蘇知腰身抬高,讓他受傷的那條腿自然垂下,免得蹭到樓梯把手。
十幾年前的房屋結構,小閣樓樣式,樓梯沒有那麼寬敞,蘇知現在的情況要尤其小心。
灰暗的小盒子被遺留在櫃子角落。
片刻後,一聲輕響,盒子內很多年前好不容易才修復成個囫圇樣子的手錶,因為被打開看了一眼,咔嚓一聲開裂,變形的零件崩解。
像落了滿地的塵埃。
風輕輕一吹就散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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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蘇知的腳基本好全了,已經可以正常走路,就是不能跑跳,除了腳腕上的淤青沒有任何痕跡。
又去醫院複查了一遍後,謝疑終於鬆口不用繼續養了,回國。
謝疑書房裡的那一堆舊物早幾天就辦理了國際託運,先行運回國內。
兩個人坐上回程的飛機。
直飛的行程足足十幾個小時,漫長又無聊,蘇知跟條件反射一樣,剛坐上就有點想睡覺。
不過他這次不敢自己一個人心大地睡過去,他擔心謝疑一個人再工作十幾個小時。
總助已經因為工作需要早就回國了,這趟回程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
這家航班機型的頭等艙有單獨的包廂,私密性很好,格局像一個迷你版的酒店房間。
他們窩在一起,謝疑處理一會兒工作,蘇知半困不困地看了會兒劇。彼此依靠著互不打擾。
時間走過這趟行程大約三分之一的時候,蘇知定的鬧鐘響了。
他按掉鬧鐘,看一眼時間,把平板一合,宣佈:“該休息了。”
謝疑“嗯”一聲,把手邊的資料合上。
包廂中的床很窄,比他們在醫院住的病床還要窄一些,兩個男人睡在上面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不包括他們,蘇知側躺在謝疑懷中,他睡覺喜歡蜷縮著,這個姿勢正好嚴絲合縫地落在男人懷中,省出許多空間,兩個人睡在這張窄床上居然也不侷促。
蘇知本來就犯困,一被謝疑抱住,都沒過半分鐘就睡著了。
呼吸平緩,臉頰被枕頭擠出一點軟肉。
謝疑入眠要慢一點,他垂眼看著懷中的人,湊近蘇知臉頰反覆親了好幾口,沒忍住輕輕咬了一口。
咬得很輕,沒留下任何痕跡。
蘇知接收到打擾,在睡夢中不安地眼睫顫動,像是在表達不滿。
謝疑順著他的後頸輕揉兩下,很快又安靜下來。
謝疑靜靜看了蘇知十幾分鍾,最後幫他調整了一下受過傷的那條腿的位置,防止他睡得不舒服,才用手掌攬著他後腰,緩緩閉上眼。
兩個人睡的很閒適,並不知道此時國內的流量網站上,一組雪地照片登上了熱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