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才作相逢,又告訣別(第2頁)
“我追不上……”
洪範自前院的大柏樹下經過,想起回溯中見過的那一幕,心中難言滋味。
他走上街,又出了城。
帛服大紅,一身血腥,竟無人敢攔。
官道上人多。
洪範於是便離開官道,踏上田埂。
阡陌筆直。
冬小麥努力返青。
洪範垂頭走著,當道路在身後細化成一線時,感到鼻尖微涼。
他抬頭放眼,看見早春的細雨如絲線般自天掛落,覆上暮冬的殘雪。
然後它們便一塊消融。
洪範被迫端詳著這一幕,很快驚覺於其中的絕望。
他忍不住悲聲放歌。
“世間多少人如此?
譬如春雨遇冬雪。
明明才相逢,
便又告訣別……”
幾句唱完,洪範嗚咽痛徹,終忍不住落淚。
天開地闊。
田野合圍如牢。
他昏昏然尋了大致方向,似一條喪家犬般蹣跚遠去了。
······
西京在飛鳴城的東南面。
這一路五百里,洪範不眠不休走了三天三夜。
他淌過攔路的河流,跨過不識相的山包,淋了場雨,旋即被太陽曬乾。
及至西京城北門口,他已髒臭到路人躲避的地步。
靠著帛服上混著血汙的大紅雲紋,洪範順利入城。
這時候,他的任脈已打通三成半。
正月卅的申時初(下午三點),洪範回到了青蓮巷口。
自這兒斜著往裡看,能見到朝日府兩座氣派的石獅子。
洪範停下腳步,心中陡然起了許多念頭。
詹元子淡泊、灑脫。
第二小隊幾人中,自己與他最相得。
是以當初葉斬問或許要開棺起屍時,洪範能毫不猶豫地作答。
他很確定,為了報仇,詹元子不會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可現在呢?
當自己手上沾了段家許多無辜人的鮮血。
如此報仇,詹元子還願意麼?
洪範思忖著,居然不敢進朝日府。
佇立片刻後,他轉頭離開,惹得街上人人退散,只有五六個孩童捏著鼻子嬉笑地跟個不停。
洪範漫無目的地遊蕩,很快離了城東。
不知多久後,他發覺自己到了城南。
街畔恰是白嘉賜的新居。
門敞著,說明有人。
洪範過去敲門。
“誰呀?”
一個百靈鳥般的聲音遙遙問道。
旋即出來位小娘。
一身淡綠色的裙裝,腳步輕盈,頭上挽著同心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