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吾有辭鄉劍(第2頁)
劍修習慣性揉了揉褲襠,說道:“二掌櫃,你那邊有沒有合適的漂亮女子,幫我介紹介紹,美言幾句,當個牽紅線的月老唄,等到下次開門,我就去娶她。算了,也不用太漂亮,我怕戴帽子,盤兒靚條兒順就行,是不是劍修無所謂,她資質都不用太好,免得小小年紀就躋身洞府境,之後幾十年裡若是長久保持少女容貌,豈不是害我落個老牛吃嫩草的說法,不值當。最好年紀稍大一些,是那三十歲婦人的相貌身段,以前在酒鋪,你不是說了……”
陳平安瞪眼道:“這明明是司徒積玉的說法,關我屁事?!”
張貢悻悻然道:“急什麼,我嘴巴是出了名的嚴,又不會外傳。”
陳平安嘖嘖道:“那是真的嚴,進了刑官一脈,只差沒有額頭刻隱官一脈劍修幾個大字了。”
張貢笑呵呵道:“這就叫兵無常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十人喝酒九個託,二掌櫃,這些總是你的親口教誨吧?”
陳平安雙手籠袖,幸災樂禍道:“來這邊坐冷板凳,是齊狩看你不順眼,穿小鞋了?”
張貢搖搖頭,“齊狩還不至於這麼小心眼。來這邊,是我自己要求的,想要親身體會一下到底啥是書上的‘天高地闊’。”
陳平安點點頭,“確實,以前的劍氣長城,劍修太多,城頭太高,佔地太少。”
張貢沉默片刻,說道:“還有個原因,就是如今飛昇城,規矩多,座位、名頭也多。擱以前,比如說起避暑行宮,無非是隱官是陳平安,其餘都是隱官一脈劍修,哪有什麼身份高低,三六九等的。現在不同了,境界,薪俸,位次,地盤,職責,五花八門的繁瑣講究。”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還真不能怪齊狩這個刑官。”
張貢嗯了一聲,點點頭,“二掌櫃你都說沒辦法,就真的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齊廷濟跟陳緝聊得差不多了,陳平安站起身,跟那些酒託候補告辭幾句,說到了飛昇城,一定會找你們的長輩、師父好好敘舊。幾個少年劍修哪裡料到二掌櫃說翻臉就翻臉,真是比翻書還快。一個已經能夠跟二掌櫃勾肩搭背說葷話的少年,更是僵在當場。
一起下山,臨別之際,陳緝笑道:“等我遊歷完畢,陳晦想要去浩然天下那邊開創門派,到時候麻煩隱官幫忙選址。”
陳平安點頭答應下來。
陳緝微笑道:“齊老劍仙擅長藏拙,喜歡藏私,隱官可別著了道,被他矇混過去。”
陳平安看了眼齊廷濟,齊老劍仙笑道:“是關於中土神洲和流霞洲三位私劍所傳法統、所立門派的事情,我本來就沒想要藏著掖著,打算到了龍象劍宗祖師堂,再給你一個意外之喜。陳緝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不說,還要找個蹩腳由頭摻沙子,見不得我們關係好,剛剛成為盟友。估計是沒當上城主,心裡邊不痛快了。”
陳緝扯了扯嘴角。
陳平安說道:“暫時都算上宗好了。等到以後再有某座下宗,落魄山是祖山、祖庭、祖宗,青萍劍宗是上宗,龍象劍宗是正宗。”
得知老聾兒被之祠趕到了落魄山當了供奉,陳緝笑道:“勸架本事不高的甘棠,還在愁那兩把本命飛劍?”
陳平安點頭道:“白景傳了劍術給老聾兒,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陳緝不再多聊此事,無官無事一身輕,他準備先向往北邊遊歷,再繞去東邊,之後南下,都是徒步,慢悠悠走著。
少年手持行山杖,穿草鞋,揹著書箱,開始遊學天下,身邊只有劍侍陳晦跟隨。
齊廷濟調侃一句,“倒是跟陳山主有樣學樣。”
陳平安無奈道:“你這個才叫真正摻沙子。”
他們隨後一起御風去往天地中央的飛昇城,先前北方雪白一片的大地山河漸青、漸黃。
浩然天下那邊,芒種過後,就是五月五,劉羨陽在這一天辦喜酒。
陳平安跟顧璨當然是要當伴郎的。而寧姚跟謝狗,也都要給餘倩月當伴娘。
上次在扶搖麓私人道場,劉羨陽說讓小陌如果趕得及,也別閒著,一併當了伴郎,他是十四境,不比你跟顧璨倆小小宗主加一塊都要更有排場?謝狗當然拍手叫好。陳平安便問她什麼時候跟小陌辦喜酒,不如今年中秋節?當時貂帽少女故作羞赧,低頭喃喃,說這也太快了點。實則眼神熠熠光彩,偷偷抹了把嘴,小陌,哈哈,往哪裡跑?!
不過可能是陳山主良心發現,還是讓謝狗自己去跟小陌合計合計,挑個黃道吉日。
臨近飛昇城北部一座藩屬城池,小陌跟謝狗趕來匯合,陳平安見到那兩道劍光,便在一處僻靜山脊停步。
畢竟無法使用三山符,風塵僕僕貂帽少女從袖中抖摟出一大堆頭顱,摔落在地,有那玉璞境的開國皇帝的,還有一大堆神仙老爺的。
謝狗咧嘴道:“山主,兩百二十顆腦袋,保證無一冤死鬼,不少死上兩三次都不夠。”
小陌點點頭,“不是親自出手殺人為樂,就是放縱嫡傳肆意妄為,還有一撥修習鬼道的煉氣士,故意煉化活人充當陰兵,手段陰損至極。此外其餘好些手段,聞所未聞。導致整座王朝烏煙瘴氣,再晚幾年過去,那邊的陰煞怨氣恐怕都要凝出一頭怪異之屬了。”
那些手段,小陌是不願在自家公子和齊廷濟這邊多說,盡是些作踐、折磨凡俗的路數,比如有修士喜歡斬足,連婦人腳上的繡鞋一併收藏。又比如有修士帶兵,困住城內一座府邸,斷去水源、搶走糧食,再與那百來號人物索要各種錢財,府內人物若想要全須全尾走出,就要各自為眼珠、耳朵、四肢、甚至是連同女子的胸脯在內,分別繳納一筆錢財,交不起錢,吃不住疼,就老老實實在裡邊待著,自盡也好,人吃人也罷,那修士與將卒在府外建造高臺,人人興高采烈,只是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