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就山(第2頁)

    一個避暑,一個躲寒。躲寒?躲什麼寒?為什麼要躲?


    難道劍氣長城的這兩座行宮,與遠古天庭五至高中的火神和水神,各有淵源?


    陳平安曾經問過老大劍仙這一連串問題,結果老大劍仙讓他去問祭官,說祭官是管這一塊的,比較清楚這些擦屁股都嫌糙的老黃曆。陳平安只好又問祭官除了秘檔上邊的那個名字,身世履歷如何,為何會被抹掉記錄,此人當下身在何處。老大劍仙說你可以去問上任隱官,記得那個羊角辮跟祭官好像混得蠻好,關係不差的。陳平安氣得牙癢癢,說你讓我去跟已經是十四境的蕭愻當面問這個,是問完就可以跑啊,還是問完就得死啊?老大劍仙就拍了拍新任隱官的肩膀,感嘆一句,所以說啊,不能只是個子比蕭愻高,不管用嘛,等你境界跟她持平,不就可以問了,問完就能跑,想多聊幾句就多聊幾句。


    驪珠洞天設置閽者,本就是在崔瀺手上才有的。


    陳平安已經知道現任閽者還是林正誠,至於上任閽者不見記載,碌碌無為,好像是師兄崔瀺對他的作為並不滿意,才換成了在窯務督造署當差的林正誠,再往上,就是那個化名謝新恩的外鄉人了,此人名義上是楊老頭的弟子,身份與後來的李二、鄭大風相當。而“謝新恩”作為劍氣長城的最後一任祭官,悄然離開家鄉,倒懸山是必經之路,之後在海上偶遇昔年浩然武道第一人的張條霞,打了一架,切磋而已,在那之後,在桐葉洲登陸,找到鎮妖樓的青同,按照青同洩露給小陌的內幕,雙方是話不投機,不歡而散。然後才是去往寶瓶洲,秘密進入驪珠洞天。


    藥鋪楊老頭,教出來的弟子,無一例外,都是武夫。從謝新恩,到李二,鄭大風,再到最後的蘇店、石靈山。


    當然在謝新恩之前,肯定還有還有一些“師兄師姐”,不過純粹武夫的壽命,終究不比練氣士,除非是謝新恩這種例外,想來都已是黃土一抔了吧。


    劍氣長城歷史上,最後一位止境武夫,是寧府的老嬤嬤白煉霜。


    按照隱官一脈的檔案記錄,往上追溯,上一位止境武夫,足足隔了好幾百年,而且依舊是一位女子宗師。


    哪怕一直往前翻頁,在劍氣長城的漫長曆史當中,能夠躋身山巔和止境的武學宗師,數量還是少得可憐。


    之所以如此反常,自然是劍氣長城早有謀劃,築堤截流,厚積薄發,讓某人獨佔了武運。


    這個某人,就是末代祭官,姓燕名國。真名燕國。


    陳平安曾經在一份檔案秘錄上邊,看到明顯是蕭愻筆跡的一句批註。


    “每一位純粹武夫的肉身,就是一座香火鼎盛的萬神殿。”


    萬年之前,兵家初祖一手開闢武道,為人間別開生面,可惜登頂卻未能登天,無法成為三教祖師那樣的十五境大修士,據說恰恰就因為他身負武運,此路與神道過近,反而成了丟不掉的累贅。除非他散去全部氣運,才有機會。只是當時馬上就要迎來登天一役,他便揚言以後再說,大戰在即,多出一份殺力也是好的。至於後來結果如何,就是那場差點再次引發人間大亂的分裂內訌了,他被共斬,囚禁在天外萬年。


    當年陳平安還問了老大劍仙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寧姚為何會在小鎮受那麼重的傷。


    陳清都當時的回答比較敷衍,只說是有人算了一卦,大致是寧丫頭該有此劫,越早越好。壞事不怕早,反而好收拾。


    鄭大風直起身,視線聚集在一座山頭上邊。


    距離落魄山北邊不遠的地方,有個不大不小的山頭,也沒個主人在那邊修道,就那麼荒廢了。


    記得魏檗提起過一次,好像以前那座山上有過些營造工程,只是潦草了事,做做樣子似的,便半途而廢了。


    再北邊,就是那座龍泉劍宗搬遷諸峰一空形成的還劍湖了。


    此山與此水,都略顯孤零零的,長久不言不語。


    鄭大風想了想,那座形單影隻的山頭,好像是叫金穰山來著?


    男女情愛一事,其實跟修道也差不多。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大概一廂情願的單相思,就是走近了,卻只能在山腳看山。


    ————


    鄭大風去了後山,隨後陳靈均就帶著清嘉來到山頂,前後腳,打算先逛過這邊再帶她去霽色峰那邊看看。


    清嘉看著那座山巔建築,疑惑道:“此地是?”


    原來這邊並無懸掛匾額,但是掛了一幅內容很長的楹聯,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座仙府,倒更像是一座祠廟?


    早先為何懸掛在此?如今又為何不撤掉?


    陳靈均笑著解釋道:“以前這裡有座山神廟,此處是舊址,後來山神老爺換地方了,搬去了棋墩山。剛才我們上山的路,其實就是一條燒香神道。我家老爺很喜歡這幅楹聯,就留下了,按照本地習俗,可以叫作‘餘著’。雖然看著是有點怪怪的,有些不搭,不過我家老爺很信這個的,可不是當擺設做做樣子而已。”


    清嘉恍然,難怪。


    她又看了那幅對聯幾眼,默默記下內容。


    人間私語,天若聞雷。祖宗雖遠,祭祀宜誠。上一世我是誰,別管,需重待今生,命由吾作,千古在此一日。


    暗室虧心,神目如電。子孫雖愚,詩書宜讀。下輩子誰是我,不問,莫輕視此身,福自己求,三才在此六尺。


    陳靈均也不催促她挪步,咱們落魄山,處處是學問吶。咱可是身在福中最知福惜福的。


    先前在走來落魄山的路上,任由仙人境的清嘉如何竭盡目力,終究是山外看山,雲遮霧繞,看不真切。


    等到過了山腳牌坊,真正進了山,才知確是別有洞天,加上清嘉神識敏銳,異於一般道人,只說先前那場連綿而下不肯停歇的大雨,清嘉便看出更多門道,且被她得手了一份道韻,至今無法將其真正煉化,清嘉心知此事幹系不小,只可惜任由她如何施展神通,手段迭出,甚至專門就地選了一處山水潔淨地,試圖結陣接納雨水,想要憑此更多收穫,仍是得不到更多的天道“饋贈”了。清嘉心知此事無法以外力強取,只得作罷,動身趕路之前,她也沒有撤掉那座山水陣法,反而留下了一筆神仙錢,任由其繼續運轉不歇,些許天材地寶的損耗,不值一提,留待有緣人入山得此佳處便是了。清嘉來這落魄山,雖說在山腳那邊,小有失望,等到上得山來,愈發確定此山隱藏大陣,十分玄妙,就算是山中空無一人,她想要潛入,依舊比登天還難。


    清嘉早先一眼便看出身邊道號景清的青衣小童,根腳是條水蛇,歸功於走水功成,才有瞭如今元嬰圓滿的氣象。陳靈均帶著她去往霽色峰祖師堂,雙方一邊瀏覽一邊閒聊,沿途所見風景,教她心曠神怡,天光駘蕩,地暖起氤氳,煙雲颯然滿巖壁,松柏拱出山水宅,果然是造化神奇,不假人工鑿出。


    此外山路上多有供人歇腳賞景的涼亭,每隔幾里路,就有一亭翼然,它們名字取得都妙,相當不俗,想來是陳隱官的手筆了。


    只說他們當下所立的攢碧亭,視野開闊,宛如山神相憐助,為人掃開群峰雲,可以遙遙看見一條山脈,順著清嘉的視線,陳靈均介紹說那叫棋墩山,是自己好哥們魏神君的成道之所。


    於掌握了縮地神通的有道之士而言,披雲山近在咫尺,清嘉如果不是礙於自身背景,還真想要去那披雲山走一遭,匿了身份,參加一場大名鼎鼎的夜遊宴。


    香火神道之路,確實要比煉氣修真,更易得長生。


    清嘉忍不住幽幽嘆息一聲,煉氣士修道登高之路,任你問道之心再是堅若磐石,難免也要唏噓一番,感慨當下自身修為的來之不易,惆悵未來道路的崎嶇難行。合道之下十三境,一山放出一山攔,層層境界是關隘,山外更有萬重山。與一般的蠻荒大妖不同,清嘉自幼便對浩然天下頗為仰慕神往,當然,若非鄭先生大駕光臨金翠城,清嘉也不至於當叛徒,離開蠻荒,投靠了白帝城。


    學海無涯,吾身有涯。本事有限,慾望無窮。


    人這一副皮囊形骸,既是修道成仙之寶筏,否則為何世間妖族精怪之屬,要不辭辛苦,煉成人形,可同時又是破壁證道之銅牆鐵壁,破不開,就只能是就地兵解的下場,乖乖將一身道行歸還天地。多少不知名的洞府中,多少有擁有大毅力、遇著大機緣、身負大氣運的練氣士,如今皆是白骨已朽。


    不管怎麼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看看山外的人間凡俗,千秋編簡幾人青,百年同是可憐人,豈不更是可悲?


    清嘉浮想聯翩,神遊萬里。


    天地融化初,元氣下磅薄。


    追思古人風,縹緲不可求。


    聽聞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清嘉立即收了繁蕪如野草的散亂思緒,定了定心神。


    她不願在此顯露絲毫修為,便沒有用上那種類似佛門天眼通的術法,只是轉頭望去,山間道上有個古怪小姑娘,手持竹杖,挎包挑扁擔,清嘉看了又看,始終吃不準來者的真實境界。


    先前見鴛湖道友一時半刻沒有挪步的跡象,陳靈均便乾脆盤腿坐在長椅上,雙手托腮,樂得忙裡偷閒片刻。


    要說露面款待男子修士,沒二話,責無旁貸,可是女子嘛,陳靈均又不是鄭大風,更不是老廚子,實在是件不大不小的苦差事。


    遙想當年,在那御江,雖說整日裡高朋滿座,逍遙快活,卻不併非半點不知曉山上的人情世故,迎來送往,不是恩怨便是買賣。


    別說是那些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元嬰老神仙,便是位金丹,也當得起隻手遮天的說法了,只說作為東道主的御江水神兄弟,虞闞,他在開府之前,便是因某些早年隱蔽的山上際遇,與神誥宗有七彎八拐的淵源,才與那位一洲道主、手掌福地的祁真君的某位再傳弟子,幫著給御江賜下一道類似誥命的開府寶籙,這才有了後來一座青簡水府的金碧輝煌,形制僭越,宛若陸地龍宮。


    沒來由想起那青簡水府內的一位女子煉氣士,始終不知來歷,相貌不差,色不甚美,雖非絕世佳人,卻有一番美婦人獨到風韻……當然了,當年陳靈均不懂這個,都是朋友們私底下的說辭,有說她是水神虞闞的禁臠、姘頭什麼的,也有說她是來此避難的可憐人,家族有恩於虞闞,躲在青簡水府,陳靈均只知她常年深居簡出,省吃儉用,吝嗇得過分了,她對待修行,真有一種此生就算死也要死在求道路上的決心,大概那就是志怪書上所謂的抱道而亡了。可惜她的下場,並不好。


    跟她不熟,加在一起可能都沒聊過幾句話,所以陳靈均對於她的結局,也沒覺得如何傷心傷肺,就只是覺得有些事,好像不該如此這般,可結果就是這般如此了。


    陳靈均並不多愁善感,在山上只有想起御江那邊的故人舊事,才會流露出些與容貌相符的情緒,喃喃道:“修行路上,風雨茫茫,障如秋草芟難盡,功似春冰積不高。此間諸多不容易,豈是辛苦二字可以形容全部的。”


    清嘉聞言小有意外,由衷讚歎道:“道友高見。”


    陳靈均連連擺手,哈哈笑道:“我可不會說這些文縐縐的,都是從大風兄弟那邊聽來的,借用而已。”


    清嘉顯然將信將疑。


    陳靈均咧嘴笑道:“他只要遇見好看的女子就犯渾,平時其實是很靈光的人。”


    清嘉對此不予評價。


    來落魄山“認祖”之前,清嘉還是做了些紮實功課的。


    撇開山主陳平安當那隱官的事情不談,浩然天下練氣士知道的內幕,肯定還沒有她所在蠻荒更多。


    最可惜關於落魄山的山水邸報實在太少,等清嘉到了寶瓶洲地界,她有心想要在山上渡口或是仙家客棧那邊得到一些紙面內容,不曾想竟是百尋不得,練氣士偶爾提及,又多是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清嘉一聽就知道是那種胡說八道又不犯法的,等她再稍一打聽,才知道其中緣由,原來落魄山崛起之前,就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山頭小門派,至多是被當成披雲山的附庸,幫著大驪魏山君將一些見不得光的錢,“洗”成北嶽財庫的乾淨銀子,故而不值得山上邸報如何花費筆墨,也不宜仙府刨根問底,畢竟追究多了,萬一出了紕漏,真被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的好事者,找出什麼確之鑿鑿的證據來,再被披雲山某司主官神女拿給魏山君一瞧,豈不倒灶,白白落個話柄,如此一來,等於與一座北嶽交惡,到時候披雲山記了仇,禮尚往來,直接送上門一封夜遊宴的邀請函,去還是不去?不去是打了魏山君的臉面,去了,賀禮該怎麼籌備?


    誰不知道北嶽的山腳唱名,那是一絕。多少攜禮登門道賀的仙家門派,都在這裡吃了大悶虧,只因為低估了同行的大手大腳,必須臨時增補禮物的分量,隊伍前邊的,不當個人,喜歡打腫臉充胖子,你們不讓我好過是吧,那我就先自掏腰包,墊上,回頭再與門派報備,將既定賀禮再抬升一個規格,也不讓後邊的好過。


    等到年輕隱官從劍氣長城悄悄返回家鄉,再到他帶隊問劍正陽山,當時剛好又處於文廟禁絕浩然邸報的階段,顯而易見,文廟那邊是得了授意的,始終在刻意壓制消息,不想讓落魄山和陳平安太過出名,有中土文廟和大驪王朝達成了默契,難怪在寶瓶洲,想要在山水邸報上邊找到豆腐塊大小的篇幅,都是難事了。


    如今在寶瓶洲,公認落魄山有三個“奇”,與兩個“怪”。


    一奇在一座宗字頭仙府,譜牒修士極少,二奇在一座山上門派,武學宗師數量不少,三奇在一個正道門派,山野精怪出身很多。


    一怪是落魄山後來者居上,竟能讓先定下宗門身份的阮邛,龍泉劍宗逼出舊驪珠洞天地界,不得不搬遷到北方,需知阮邛,可是大驪王朝的首席供奉,不曾想也要給落魄山騰出地盤。落魄山的如日中天,勢不可擋,由此可想而知。


    想來是因為陳劍仙在年少落魄時,在家鄉那邊,就與當年身為驪珠洞天最後一位聖人的阮邛,結下了什麼樑子?


    如今再有道上相逢,或是在那大驪京城皇宮裡邊碰頭,阮宗主是不是需要給陳劍仙主動讓個道?


    還有一怪,就是落魄山的那位護山供奉,如今外界只知姓周,大有來頭,境界之高,不可測量。


    只說她在問禮正陽山期間,竟然從頭到尾,故意將境界壓制在了極低的洞府境,是唯一一個如此目無正陽山劍仙的修士。


    莫說是一座劍修如雲的正陽山,根本不值得她出手,甚至都不值得她顯露出一絲半點的道氣。


    別看她是一個黑衣小姑娘的皮囊容貌,定然是那道行精深,返老回童,修為深不見底了。


    偶有些許個異議,揣測有無一種可能,那周供奉的境界,其實就是那麼個眾人眼見的境界?


    只是很快就有消息,佐證了這種說法的荒誕不經,徹底打消了疑慮和爭議。而這幾個消息,是早年先從劍氣長城的主城,傳到了北邊的那處海市蜃樓,再通過倒懸山傳到那幾條老龍城的跨洲渡船,一路輾轉,才到了寶瓶洲。一洲修士的後知後覺,在這件事上,猶勝陳劍仙當了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原來在那劍氣長城,周供奉,都是有名有號的一方人物,時常被當地劍修提及,尊稱以啞巴湖的大水怪。


    劍氣長城是什麼地方,那邊的本土劍修,眼高於頂,連整座浩然天下都看不太起,又能瞧得起幾個外鄉人?


    何況精怪之屬,想要在劍氣長城站穩腳跟,有個說頭,若是沒記錯,不就只有那老聾兒那麼一號大劍仙?


    果然是好大機緣,陳劍仙在那年少發跡之前,就能從北俱蘆洲,邀請來這麼一員猛將,坐鎮山頭,庇護山河。


    清嘉以心聲問道:“景清道友,莫非這位就是你們落魄山的周供奉?”


    陳靈均一邊伸手與小米粒打招呼,一邊以心聲笑道:“是的啊,她叫周米粒,正在巡山呢。在我們家,數她官銜最多,有些事,咱們山主老爺的兩位師兄,都得聽她的,我們周護法的官威,大得很吶。”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清嘉心頭一震。


    兩位師兄?


    文聖總共就那麼幾位嫡傳弟子,年輕隱官的那些師兄,任誰隨便挑出兩個好了,崔瀺,左右,劉十六,齊靜春……


    清嘉原本已經斷定這頭水怪,與外界傳聞的以訛傳訛相反,其實就是個洞府境,千真萬確。


    這會兒她就又不敢妄下斷言了。


    本來蹦蹦跳跳的黑衣小姑娘,先瞧見了景清的招手,再看到了那個衣裙素雅的陌生女子。


    趕忙屏氣凝神,一本正經走路起來,快步來到了涼亭,同時懷抱綠竹杖跟金扁擔,行禮道:“見過仙師,幸會幸會。”


    一般來說,能夠上山,都不算太過外人。


    清嘉還禮道:“金翠城鄭清嘉,有幸見過周供奉。”


    黑衣小姑娘點點頭,不擅長跟陌生人客套寒暄,一下子就冷場了。


    清嘉率先開口笑道:“以前在蠻荒金翠城那邊,我就曾聽聞陳山主的酒鋪,還有啞巴湖酒的大名。”


    小姑娘怯生生的,試探性問道:“當真?”


    清嘉笑道:“絕無虛言。”


    小米粒頓時眉飛色舞起來。


    美名遠揚,哈。家喻戶曉,哈哈。


    啞巴湖的大水怪,個兒不高,名氣不小。譽滿天下,還不止一座,哦豁哦豁。


    至於境界啥的,都是誤會,嘿,小誤會,嘿嘿。


    清嘉猶在揣測眼前“小姑娘”的真實道行,莫非真是那種已經返璞歸真、擁有道書所謂赤子之心的“得道真人”?


    本來就是在巡山,她樂得陪著景清跟鴛湖仙長一起再走一趟霽色峰。


    清嘉看著那個在前邊帶路的“小姑娘”,搖了搖頭,落魄山中藏龍臥虎,不值得奇怪,就不去猜這位護山供奉的修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