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夫子自道捫心自問(第2頁)
手捧拂塵肅然而立的玉牒上人,發現那位青衫劍仙似乎瞧了自己一眼,這位素來喜好以“上界之民”自居、且本想著以“大言對大言”論道一場的山君,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胡亂開口言語,打消了那個套近乎的念頭。
陳平安笑道:“當然了,聖賢有過教誨,無稽之言,不見之行,不聞之謀,君子慎之。”
伸手指了指天幕,陳平安微笑道:“曾有夫子論天,列星隨旋,日月遞炤,四時代御,陰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二十四節氣七十二候,假設前提無誤,既然如此,人在其中,登山之前,我輩修士,登高之後,當如何自處?”
沉默片刻,陳平安說道:“造就、庇護此地多年的那位功德聖人,教了你們何謂大道無常,讓你們必須對人身之外大天地心存敬畏,外界亦有聖人言說天行有常、人天相分之理。”
就在此時,綠袍罩金甲的東嶽山君開口道:“先前陳先生之問,容我斗膽究竟言之,人性本善與人性本惡,兩說看似互為極端,水火不容,實則兩說未必不可以相容,擴充四端,求其放心,修正人性,全道完德,便是修行。天歸天,人歸人,幽明殊途,治亂吉凶,始終在人而不在天。哪怕是香火祭祀,依舊是盡人道而非鬼事?”
問了一問,這尊山君不等陳平安回答,又有一問,“陳先生,我是不是可以粗略理解為……人定勝天?”
陳平安微笑道:“理當如此。”
趙巨然沉聲道:“受教!”
陳平安伸出一隻手掌,笑道:“東嶽趙巨然,趙道友可以落座了。”
趙巨然抱拳行禮,笑著落座,鐵甲錚錚作響,外罩綠袍微微飄蕩如雲水紋路。
聽得一頭霧水的,大有人在。就只是覺得愈發乏味,睡意更濃罷了,除了不耐煩,唯一共同處,就是一個個後悔來趟這渾水了。
如果高君事先說清楚,他們早知道今天這趟大木觀議事,要跟陳劍仙對峙為敵,別說請,求他們來都不來!
宋懷抱突然問了一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而且問得頗為有趣,讓不少犯困的都來了興致,比較好奇答案如何。
是一條縫縫補補的木船,年復一年,部件被全部換了一遍,敢問此船彼船仍是一物耶?
陳平安笑道:“如一國正統與否,只在名與實是否兼得,缺一便是得國不正。以此類推,此船就屬於名與實不與,有名而無實,若是實為先則非,名在先則是,宋山君,可以理解嗎?”
宋懷抱恍然大悟,抱拳道:“撥雲見日,受教受教。”
沉默片刻,他小心翼翼詢問道:“陳先生,我可以落座了嗎?”
陳平安眯眼笑道:“你覺得呢?”
宋懷抱小有尷尬,自然不敢混不吝一句我覺得可以,只得老老實實繼續站著。
“剛好順著宋山君此問延伸出一事。”
陳平安語氣平穩,緩緩說道:“當今之世,名辭混亂,刑名、爵名、文名皆從古、散名從習俗,零零散散,遷徙變化,改舊例用新名,加之於萬物者,奇辭起而名實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萬物雖眾,大共名也,推而共之,共則有共,至於無共然後止。偏舉之,大別名也,推而別之,別則有別,至於無別然後至。異形離心交喻,異物名實玄紐,故而所為有名,緣以同異,制名樞要,不可不察。”
“只是關於頒定天下人物群名一事,我是客人,不作越俎代庖之舉,但是可以略盡綿薄之力,我只言說兩事,僅供各位參考。”
“先與在座學武之人,說一說天下武學,諸多境境的高低劃分、與之對應的名稱定義。”
此言一出,曹逆吳闕等武學宗師,俱是精神一震,瞬間變得生龍活虎起來,生怕錯過一個字。
而某些轉去登山修行仙法的昔年武夫,如唐鐵意、臂聖程元山之流,亦是趕緊打起精神,豎耳聆聽。
就連那些煉氣士都覺得終於步入正題了,可以勉強聽上一聽,看看這位分不清武夫宗師、還是陸地劍仙身份的傢伙,葫蘆裡到底可以賣出什麼藥,是欺世盜名的狗皮膏藥,還是當真能夠裨益天下武學的一方靈丹妙藥?
陳平安說道:“武道九境,煉體煉氣煉神各三境,層層遞進,步步登高,一步一個臺階,快慢看個人,但是快慢並無絕對好壞,關鍵只看打熬筋骨氣血的堅韌程度,拳法能否養出神意,否則就是一位純粹武夫,空有境界,卻是紙糊的體魄,與武夫同道作同境之爭,不堪一擊,與手握法寶靈器、可呼風喚雨的山上煉氣士相爭,必輸無疑。故而武學之天才,要比上山修道之天才,更吃苦,更得其實,而稍遜其名。”
曹逆等武學宗師,俱是覺得對方這番見解相當不俗,尤其是最後這句話,最是在理。
吳闕一時興起,心中也無雜念,只是脫口而出道:“陳劍仙,我輩武夫若習武至化境,能否憑藉拳腳力壓煉氣士?!”
陳平安笑道:“好問。難道我方才是求你們諸位從座位起身的?還是用傳說中的一枚劍丸頂住你們的腦袋了?”
吳闕先是赧顏,再咧嘴一笑,抱拳朗聲道:“在理!”
他孃的,不曾想這位“陳劍仙”還是自家人,痛快痛快,算是幫自己出了一口積攢多年的鳥氣!到了山上當神仙,了不起啊?!
陳平安繼續說道:“其中煉體三境,分別是泥胚,木胎,水銀。之後煉氣三境,關鍵在於魂、魄、膽,故名英魂境,雄魄境和武膽境,尤其是在六境養出一顆武膽,是重中之重,一向被視為武夫一口純粹真氣樞紐所在,武學登高至山巔關捩所在。在座的武學宗師,以及曾經是武夫的煉氣士,不妨都再問自己一問,自身武膽為何物,得之何處,再私底下將其取個名字,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煉神三境,金身,別稱金剛。遠遊,別稱覆地。山巔。第九境山巔之上,猶有十境,名為止境,寓意武夫至此停步。”
“但是止境又分三層,分別是氣盛,歸真,神到。武夫當真就要在此停步,走到了一條斷頭路的盡頭?也不盡然,十境之上猶有傳說一境,可稱為武神。”
這才是真正的撥雲見日!
一時間大木觀內鴉雀無聲,只有細微的呼吸聲響。
站在劍客曹逆身邊的一位英氣女子,年今五十,卻是婦人姿容,她不曾攜帶兵器,第一次開口說話,“敢問陳先生,作為天下第一人的鐘倩,他是第幾境?如今可是金身境?”
我們鍾第一鍾大宗師聞言,只是翻了個白眼。
陳平安點頭道:“鍾倩確是你們人間的第一位金身境純粹武夫。當年俞真意和種秋他們,跟你現在一樣,都停步於武膽境,不得破開瓶頸。但事實上,歷史上丁嬰,還有丁嬰之前的某位江湖前輩,都曾躋身第七境,但是他們已經與‘純粹’無關,故而不被天地大道所認可。在我看來,只有一人,可以算是鍾倩之前的首位金身境純粹武夫,便是仗劍飛昇試圖開天者,隋右邊。”
“隋宗師本就是晚輩生平最仰慕之人!”
這位女子心情大好,神采奕奕,抱拳道:“對了,忘記與陳先生自報名號,我叫賀蘄州,來自松籟國絳州鄉野之地!”
總有好事者喜歡胡亂評論歷史上的天下十人,各朝各代拼湊而出,貴公子朱斂和魔教丁嬰都穩居前三甲,江湖並無異議,至多是吵個誰是第一誰第二而已,但是關於僅剩一席位置,卻幾乎從沒有人將隋右邊放入其中,賀蘄州覺得不對,但是總不能跟他們爭吵此事,好嘛,現在終於有定論了!你們這幫只因私心便故意看低隋右邊的大老爺們,還有誰不服氣?
陳平安面帶微笑,與她抱拳還禮。若是不知此事,我何必多說最後一句。
賀蘄州小心翼翼問道:“再問斗膽陳先生一句,陳先生如今武學境界在哪個臺階上?”
泥胚,木胎,水銀。英魂,雄魄,武膽。金身,遠遊,山巔。止境三層氣盛、歸真與神到。最終成就武神之境!
陳平安如實回答道:“曾是止境歸真一層,前不久才跌境為氣盛。”
賀蘄州點點頭,下意識就落座了,只是她突然察覺到不對勁,滿臉尷尬,她就想要立即起身。
不曾想那位青衫劍仙伸手虛按兩下,微笑道:“賀宗師只管坐著就是了。”
宋懷抱看著那個賀蘄州的容貌,年輕個十幾二十年,說不得是個大美人,如今?他腹誹不已,陳劍仙口味是不是有點刁鑽啊。
剎那之間,宋懷抱就看到了陳平安的戲謔視線已經停滯在自己身上。
宋懷抱只得雙手抱拳,使勁搖晃了幾下,算是與這位劍仙賠個不是,再不敢胡思亂想。
陳平安隨手一揮袖子,白玉廣場上便多出了一幅人身天地的玄妙“形勢圖”。
一幅立身畫卷,熠熠生輝,筋骨若條條山脈,經絡如河道,氣血翻湧如河水滾滾,沿途座座竅穴如關隘,似府邸,巨城雄鎮!
那位武夫“體內”,出現了一張好似蛛網的雪白絲線。
“學武之始,初窺武道門徑,泥胚境。”
“過此境門檻時,真氣散若網,屏氣凝神即收網,憑藉拳招樁架,聚攏真氣驟停時,便是氣沉丹田,不動如山,自身嘗試著定如一尊泥菩薩。此境學問之精妙,在‘散’與‘沉’,能夠憑藉武夫真氣反哺肉身的筋骨氣血,能夠將飲食沉積雜質散出體外,平時練拳走樁,汗如雨下在身外,氣血甘霖在體內。”
“此境圓滿時,在於找到了一口先天之氣,純粹真氣凝為一條線,流轉如奔雷,一線蜿蜒長如蛟龍,跋山涉水,翻江過海。”
場內那尊武夫氣象開始出現變化,一口純粹真氣,如火龍游走不定。
“‘氣沉’之地,如人揀選一地,夯實地基,搭屋建宅,就像陋巷小宅……”
說到這裡,陳平安略作停頓,臉色溫柔幾分,只是很快就回過神,繼續說道:“一氣呵成,即是武夫同時以根骨作棟樑,以血肉起高牆,將那後天汙穢濁氣,甚至是捨得將天地靈氣,都一併散去,悉數驅逐出境,一座武夫肉身天地,宛如國無二主,唯我獨尊。武夫何謂純粹,此即純粹武夫。武夫要與自身較勁,要與同輩武夫較勁,更要與這方天地較勁,才是真正的武夫,哪怕此境屋舍依舊簡陋,但是氣象高遠,心氣極大。”
“第二境木胎境,逐漸體魄堅韌,氣血旺盛,此境大成,真氣反哺、滲透至筋骨皮膚,以那處氣沉之地作為本命竅穴,向外開疆拓土,一點一點壯大真氣流轉所走道路,如將一條顛簸崎嶇的鄉野泥濘小路,開闢為平整寬闊的官道驛路,經絡擴張,越來越凝練的真氣流轉就越順暢,故而此境既能夠最為直觀勘驗一位武夫根骨好壞,同時最是考驗一位學武之人的耐心和韌性,必須以一種最笨的水磨功夫去……‘開山’。”
說到這裡,陳平安下意識雙手抽出袖子,雙拳虛握,輕輕放在膝蓋上,眼神炙熱道:“曾有前輩教拳,專門在此言語一句,山上神仙神仙山上,武夫偏要以雙拳開山,遇見不平事,我以雙拳平之,我輩武夫大道直行!世道崎嶇羊腸小道,就由我來為自己,為這後世,開闢出一條陽關大道!故而武夫在此境越是吃苦,越是肯下死功夫,未來成就,可以不輸佛門金剛不敗之身和道家琉璃無垢之體。”
當陳平安說到“故而”二字之時,他已經恢復常色,語氣也自然而然趨於平緩,只是伸手拍了拍那張樹葉,“一境二境,草木之別。”
陳平安看了眼曹逆。
鍾倩也轉頭看了眼當今天下的劍術第一人,身上有一股讓鍾倩很熟悉的武夫氣象,畢竟他自己就曾是這麼走過來的,曹逆可以啊,馬上就會是第二位金身境了?
在一處古戰場擁有一顆武膽的曹逆,喃喃自語道:“拳能敗敵,拳可殺人,拳可讓武夫成為沙場萬人敵,但是武夫雙拳,也能救人度世平天下。”
但是頗為奇怪,曹逆正了正衣襟,作為純粹武夫,詢問之事,卻是離題萬里,“請教陳先生,心中何謂君與臣,何謂讀書人。”
陳平安略作思索,回答道:“君者,何也?聖人曰能群也。君主以禮正國,治國如烹小鮮,道術兼備,王霸並舉,便可以舉重若輕,國祚綿長,百姓安居樂業,帝王家天下而讓利於民。若是帝王君主不得人心,可以降為庶人,同理,庶人得民心,自然可以升為君主。反觀君子者,醇儒者,禮之踐行,法之原也。君子與天地相參,動如天帝。制天命,裁萬物,慕其在天者,不如敬其在己者。”
“鬥者,忘其身者,凡鬥者,必自以為是而以人為非。輕則任俠意氣,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武夫蔣泉。也有求名求利,仗勢欺人,肆意以武犯禁。重則輕死而暴,一往無前,捨身取義者有之,匹夫逞血氣之勇讓高位者血濺當場者亦有,身負古風真豪傑者,輕王侯者亦有,只是相對數量不多。”
“星宿墜落,靈氣流轉,鬼神並起,陰陽混淆,幽明難辨,異象橫生,你曹逆是武夫之人,親眼見這般千奇百怪匪夷所思,是何心境?”
曹逆答道:“君子覺其平常而小人道其怪。”
陳平安會心一笑,伸出一隻手掌,“先前多有得罪,有請曹逆落座。”
劍客曹逆灑然笑道:“當仁不讓,捨我其誰。”
先是賀蘄州再是曹逆,兩位六境武夫都坐下了,結果鍾倩這位公認的天下第一,還站著。
曹逆有意無意看了眼鍾倩。
鍾倩咧咧嘴,心裡那個氣啊,老子在落魄山,別說坐著,那都是躺著的!
“曾經有位姓朱的前輩武夫,他當年給我打過兩個比方,說經絡如路,一口純粹真氣流轉就是車馬通行,故而又需要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在此境偷懶的,也可以走捷徑,少鋪路,更快躋身下一境,但是同境武夫捉對廝殺,就像兩國兵馬沙場對峙,自然是誰調兵遣將更快誰就能贏。也像是個莊稼漢,想要一年收成好,就要多勞作多吃苦,多耕種幾畝良田,說得相當粗淺易懂了。”
之後陳平安又粗略解釋了武道水銀鏡的關鍵所在,到底何為“泥菩薩過江”,其兇險和裨益各在何處。
“關於武膽,我再轉述幾句前人傳授拳理,既是捷徑也非捷徑,單說煉氣三境武夫,以前俞真意和種秋他們聽了也沒用,但是如今時機有了,你們可以嘗試一下,最好是揀選那些厲鬼橫生、陰兵作祟戰場遺址,汙穢不堪的陰風煞氣與至陽至剛的罡風夾雜共處,面對千軍萬馬一般的兇悍鬼物,武夫置身其中,單槍匹馬,如與天地問拳,自然可漲拳意,精進拳招。或是堂堂正正,與坐鎮戰場遺址的那些將帥英靈問拳。”
“武夫身陷必死之地,全無退意,便是拳譜上所謂‘向死而生塑武膽’之宗旨真意。在暗無天日的陰森戰場遺址,武夫神意與拳罡,可如烈日懸空灼燒天地,萬邪辟易。其次就是去沙場搏殺,身陷血戰死戰,最終悟得一個‘舉世皆敵’。最後才是武夫之間的切磋。當然,前兩者的兇險程度,可想而知。”
“武夫身上流淌拳意,如有神靈庇護,等到六境武膽一生,氣象各有千秋。故而武夫躋身此境,可以稱之為小宗師了。”
在開始闡述魂魄膽武學三境之時,陳平安又抬手揮袖,那副武夫身軀“地圖”旁邊,又憑空多出了一幅彷彿“天象群星”的人身天地,一座座竅穴,一座座氣府,密密麻麻如星辰懸空。
高君驀然睜大眼睛,如見瑰寶!她屏氣凝神,定睛望去,爭取以最快速度記住這幅圖像的所有細節。
那個一直無精打采的孫琬琰更是神色劇變,她終於忍不住驚訝出聲,“不可能!人身氣府,都在猜測數量總計不才是三四百個嗎?怎麼可能如此之多?!”
直到這一刻,孫琬琰才真正體會到何謂井底之蛙,何謂天壤之別,她深呼吸一口氣,學那高君,開始死記硬背起來。
周姝真神色複雜至極,她可能在場唯一比高君更多掌握氣府所在、只是尚未成功開闢的煉氣士。
所以周姝真很清楚這幅畫卷的真正價值,光是這一幅玄妙至極的“仙家星圖”,何止是價值連城四個字就可以形容的?
“武夫由六升七,是為金身,金身破境,就是能夠與中五境練氣士一般御風的遠遊境,所以才會被稱為羽化境。”
“煉神三境,尤其是金身境,傳聞別有洞天,或憑個人機緣或是家學師承,得以另闢蹊徑者,就可以藉助驅使、聘請、祈求三法,就像請神上身一般,用來加持自身體魄,如沙場士卒披掛甲冑,如煉氣士身穿法袍。只不過我所學拳法,不走這條道路。”
“至於九境山巔境,以及在此之上的止境。在這之間,我只說有一關隘,名為‘撞天門’。”
陳平安微笑道:“你們今天聽說過,有所瞭解就可以了。學武教拳是有的,但是喂拳不是餵飯,得靠你們自己熬。”
就在此時,草原之主拓跋大澤抱拳,眼神誠懇,用一口蹩腳的中原雅言開口道:“懇請陳劍仙不再藏私,傾力而為,給我們抖摟一手絕學,反正我這輩子不敢奢望什麼山巔境,止境更是想都不敢想了,就想著能夠親眼看一看到底什麼是止境武夫的大宗師氣象!”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還覺得我會讓你看見嗎?”
陳平安反問道:“你當是花錢看戲呢?嗯?”
程元山開始擔心拓跋大澤這小子會不會躺地上睡覺了。
拓跋大澤卻是神色不變,反而大笑不已,大聲道:“方才說了幾句矯情話,陳先生容我改個口,老子這輩子要去山巔看一看,親自領教什麼叫‘撞天門’!至於成與不成,死了才知答案!”
也不見陳平安拉開拳架,一襲青衫依舊只是抬腳再跺腳。
以這座大木觀和秋氣湖祖山作為中心,剎那之間,在周邊高高豎立起四面牆壁。水起懸天,動人心魄。
四面高牆無聲無息退回湖中,顯而易見,那位青衫劍仙這是抖摟了兩手大宗師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