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教拳傳道兩不誤(第3頁)

 

    一個自己男人只是在外邊跟朋友多喝點酒、就要關門的婆娘,有什麼好的嘛。
 

    年輕隱官什麼都好,就是用情專一這點不太好,他若是學那上任隱官蕭愻,一併叛出了劍氣長城,那才快意哩,到了蠻荒天下,保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換道侶
 

    誰不知道如今蠻荒共主的劍修斐然,與那文海周密的關門弟子周清高,他們倆,是出了名天字號跟地字號兩位隱官擁躉
 

    這艘流霞舟有意無意放緩速度,路過書簡湖地界,黃鸝島仲肅,看到了船頭那位儒衫青年,這位號稱書簡湖最像譜牒修士的老元嬰修士,主動登船,說他改變主意了,願意脫離真境宗譜牒,投靠顧璨。不曾想顧璨也說自己改變主意了,就算你仲肅今天願意加入我的宗門,也當不了首任掌律了,得從最一般的記名供奉當起。仲肅臉色陰沉幾分,可最終仍是沒有下船,反而與黃鸝島那邊投下一道符牒,讓被他相中的那撥親傳再傳弟子們登船。
 

    陳平安先前與那鄭清嘉開誠佈公說了,由於不知鴛湖道友會來浩然天下,就跟那位如今搖身變成嫩道人的桃亭,做了一樁買賣,後者給出了金翠城煉製法袍的幾種秘法,所有收益,嫩道人佔一成,雙方每甲子結賬一次。
 

    鄭清嘉對此倒是一副全然無所謂的態度,只說隱官大人完全不必在意金翠城的看法,桃亭前輩掌握的那些金翠城編織秘術,已經是略顯過時的老黃曆了,如今金翠城煉製法袍的獨門手段,“別出機杼,另有新路”,何況浩然有九洲,金翠城的法袍銷路再好,能夠吃到兩三洲的生意份額,就已經是金翠城產量的極限了。聰明人跟聰明人打交道,總是輕鬆的。
 

    天地東南西北中,總是有聚有散,需要各奔前程。
 

    白玉京南華城一脈的天君曹溶,將趙浮陽帶回靈飛宮,暫不記名。讓其在一處山頭的冷清道觀內閉關思過,準其戴罪修行,將功補過。曹溶給趙浮陽降下一道法旨,能否成為自己的嫡傳,得看趙浮陽能否不走盤山之道躋身元嬰境了,成了,就可以成為他曹溶的親傳弟子,不成,就會再次被逐出山去,當個山澤野修當到死算了。
 

    此外那個叫倪清的黑瘦少女,果真就在那座仙氣縹緲的靈飛宮祖師堂內,得了個“青泥”的道號。
 

    她還成為了曹天君的親傳弟子,與那位道號“洞庭”的當代宮主湘君,成為了一個輩分的師姐妹。
 

    美夢成真,總是教人忍不住想要朝自己臉上甩個耳光,確定真假。
 

    少女還記得那天夜幕沉沉中,有個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與她說了一句,“青泥道友,你與我們兩個聯手,可殺十四境。”
 

    虧得那裝神弄鬼混不吝的道士,不忘與她再補了一句解釋,“就是十四個一境練氣士。”
 

    世間多少人與事,當時只道是尋常。
 

    幸好算是有半個老鄉“情誼”的女子,如今也在靈飛宮中修道,偶爾會來此“打攪”她的修行,其實倪清也知道對方打了什麼算盤,只是無所謂,山中清淨得不像話,好像連那葉落聲都聽得真切,有人陪著說說話,聊一聊家鄉事,總是好的。
 

    那女子名叫虞夷猶,她與那情同姐妹的虞容與,都曾是粉丸府主虞醇脂的貼身婢女,她們各有機緣造化,虞夷猶拜了靈飛宮一位金丹地仙為師,剛剛成了靈飛宮祖師堂錄名的譜牒修士,虞容與也成了金闕派祖山上那座金仙庵刑紫的親傳弟子。虞夷猶既替好姐妹高興,也覺得還是自己更幸運些,金仙庵畢竟是靈飛宮的宗門“下山”之一。
 

    只是異鄉重逢的兩位女子,她們如今輩分就差得有點多了,尚未授籙、暫無道號的虞夷猶,得喊倪清一聲“青泥祖師”。
 

    墜鳶山那位山神娘娘,也去了雲霄王朝,得以補缺任職,成了一位朝廷封正的山神娘娘。
 

    女子武夫呂默,去了那座百花湖,因為曹天君專程為她降下一道模糊不清的法旨,只說那邊有機緣等她去領,“過時不候”。
 

    呂默在某座被一鍋端了的水府遺址,見著了一位不情不願勉強將此作為道場的馱碑老黿,是個說話慢吞吞的“青年修士”,偏有一句口頭禪,我這暴脾氣如何如何。
 

    倪清總是無法將那背劍少年和年輕道士,與年輕隱官和白玉京陸掌教聯繫在一起。
 

    總覺得那倆貨色,就像那村頭蹲著倆光棍,穿著破棉襖,露出棉絮,臊眉耷眼,雙手插袖,眼神不正,瞄著過往女子,好像如此這般,才是他們。
 

    楔子嶺清白府沒有搬家,更無遭受半點兵災,府主白茅得此福緣,摸不著頭腦,總覺得老真人程虔與青杏國朝廷,閒聊幾句的時候,對他刮目相看、青眼相加得有點不像話了,白府主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我祖上出過高人,當過山上神仙可是白茅年輕那會兒就仔細翻過族譜,根本沒這回事啊。白茅很是懷念那兩個新認識沒多久的朋友,一個喜歡吹牛皮比天響,一個大概是為生計所迫、不得不做些強買強賣的勾當
 

    如今白茅總會想起,自己在那合歡山的山腳小鎮水井邊,好像還打了那背劍少年腦袋一巴掌。
 

    若有重逢,再試試看
 

    落魄山沒有等到不知去哪裡晃盪的謝狗,反而先等到了老聾兒、幽鬱這對師徒。
 

    在山門口那邊,老聾兒又見著了那位拎不清的白髮童子,劍氣長城牢獄的老熟人了。
 

    幽鬱因為是第一次使用三山符,境界不夠高,體魄不夠堅韌,才站定就暈眩不已,乖乖嘔吐去了。
 

    白髮童子本以為老聾兒就是個自家山頭的過客,一聽說老聾兒要當自家的供奉,就立即不樂意了。
 

    老聾兒也看出對方只差沒把嫌棄二字寫在臉上,心中頗為無奈,更無奈的事情,還是那白髮童子抬了抬下巴,得到提醒的老聾兒只得喊了聲爺爺。
 

    老聾兒沒忘記用心聲言語。
 

    趁著老聾兒還沒有成為正式供奉,白髮童子就開始給對方穿小鞋了,哇哈哈,一朝權在手,就把令行來,“幽鬱不必介紹,我很清楚。老聾兒你趕緊報上名字,道號,籍貫,修為境界。”
 

    老聾兒只得報上名字甘棠、道號龍聲,昔年道場所在等等。
 

    當時陳平安離開十萬大山,沒了外人,老瞎子便開始想念自己的愛徒。
 

    之前老瞎子法外開恩,看那條飛昇境走狗,給心愛弟子李槐護道、沒有捅出大簍子的份上,老瞎子就隨便用了個沒有功勞有苦勞的由頭,隨手丟給嫩道人一本古譜道書,是煉山訣的上半部。如今嫩道人在那桐葉洲開鑿大瀆,名義上是看在李槐跟陳平安關係好的面子上,幫忙搬山,實則是再名副其實不過的煉山證道。
 

    連混不吝如蠻荒桃亭,偶爾都會有些良心不安,自己會不會過於智謀過人了,算計隱官太多
 

    結果黃衣老者在那大瀆巡遊,想要揪出某個亂砸符籙耽誤自己煉山的傢伙,一個恍惚間,就被抓到了十萬大山。
 

    嫩道人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做錯了,道心如何早就不重要了,就是一顆苦膽,隨時都有可能破裂。習慣就好。
 

    老瞎子似笑非笑,“聽說你都跟陳平安做上買賣了”
 

    嫩道人苦著臉,心中悲苦萬分。好你這個陳平安,不過是賺你點神仙錢,就告狀告到這裡了想搶錢直說,何必談買賣。
 

    老瞎子說道“給你臉了”
 

    嫩道人現出真身,往地上一趟,請落腳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老瞎子那一腳,這條嫩道人抬起頭,有些疑惑。
 

    老瞎子從袖中摸出一本道書,丟在嫩道人嘴邊,“叼走。”
 

    嫩道人趕忙叼住那本道書,煉山訣下半部
 

    老瞎子說道“如果百年之內,還是無法合道,爭不過那朱厭,你這輩子就可以乖乖躺在飛昇境享福了。”
 

    嫩道人變幻人形,雙手捧書,喜極而泣,作揖致謝道“蠻荒桃亭,在此謝過前輩傳道之恩”
 

    老瞎子卻是對桃亭的感恩戴德,根本不當回事,只是讓他滾蛋,少礙眼。
 

    重返桐葉洲大瀆畔的嫩道人回神之際,耳邊依稀有兩句話縈繞不去。
 

    “如今你才是飛昇境,眼界還窄,見我如井底之蛙抬頭見月。”
 

    “等你哪天僥倖躋身了十四境,就會見我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謝狗也回了落魄山,說外邊晃盪幾天,甚是想念陳山主和郭盟主。
 

    陳平安說是準備以後讓小陌去跳魚山傳授道法。
 

    某句不用說出口的言下之意,再質樸不過了。
 

    謝次席,既然你家小陌暫時不在山中
 

    謝狗立即會心,揉著那頂貂帽,擺出一副捨我其誰的架勢,“山主山主,我來我來”
 

    到了跳魚山,貂帽少女瞧見那八個練氣士,開門見山道“我叫謝狗,是小陌的道侶。最近這段時日,我會好好教,你們好好學,爭取留下來,喝我跟小陌的喜酒。”
 

    八人聽得面面相覷,他們想過很多種與傳道人的見面方式,如何都想不到會是這麼個人,這麼個場景。
 

    謝狗記起山主的叮囑,她便補了幾句,“我的道號之一,白景。來自蠻荒天下,砍過幾頭王座大妖。介紹完畢,準備傳道。都打起精神來,你們要開始聞道了。”
 

    不理會那些目瞪口呆的小傢伙們,謝狗自顧自摩拳擦掌。聽說山主打算近期走一趟北俱蘆洲瓊林宗,謝狗一聽這個就精神抖擻,再不犯困,至於暫時代替小陌,給八個廢物唉,可不能這麼說,說不得以後某位,某幾個,就是自家霽色峰祖師堂的譜牒修士呢,幫他們傳授道法這種小事,從她指甲縫裡摳出一點,就夠這幫傢伙好好學上百年千年了嘛。
 

    至於去那瓊林宗做什麼,謝狗都不稀罕問,還能做什麼不是問劍,就是拆祖師堂。
 

    謝狗對此樂呵得不行。自己這個名字取得妙啊。
 

    別的地兒,狗仗人勢。山主倒好,人仗狗勢。
 

    本章完  ,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