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六百四十八章 隨便破境(第2頁)


前方戰場上,陳平安不再御劍後,主動身陷重圍,落在了一處妖族結陣厚重的包圍圈

當中。

拳架大開,一身磅礴拳意如江河流瀉,與那寧姚先前以劍氣結陣小天地,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小心、或是膽敢近身者,先與我拳意為敵。

一頭身軀天生大如涼亭的妖族,既是開竅成了修士,兩件本命物又是專門用來疊加護身神通,憑藉天生強橫體魄,橫行戰場。

結果直接被陳平安以拳開路,整個人如一把長劍,當場將其切割為兩半,洶湧鮮血又被拳意震散打退。

打人千下,不如一紮。

陳平安對敵,就只一拳。

一人陷陣,四面八方皆是敵寇環繞。

依舊力爭一拳斃敵,傷其根本,碎其魂魄。

每一拳看似都是在節省氣力,但是每一拳事實上又都極其勢大力沉,一往無前,拳意之純粹,隱隱約約,竟是可以讓四周劍氣主動避讓開來。

一位躲之不及的妖族修士,身材魁梧,身高兩丈,掄起大錘朝那砸下。

面對那個傳說中的寧姚,興許不過是等死而已,但是與眼前這個沒有飛劍、唯有拳法極高的“少年郎”,好歹不缺那一戰之心。

陳平安伸出一手,抵住那當頭劈下的大錘,整個人都被陰影籠罩其中,陳平安腳腕稍挪寸餘,將那股巨大勁道卸至地面,即便如此,依舊被砸得雙膝沒入大地。

能躲開卻沒躲開,硬扛一記重錘,並且故意身形凝滯些許,為的就是讓四周隱匿妖族修士,覺得有機可乘。

一位披掛精鐵符甲的妖族兵家修士,雙手持刀近身陳平安,氣勢如虹,劈砍而至。

還有一位金丹修士一手出袖,丟出兩張分別繪有五嶽真形圖、江河蜿蜒的金色符籙,再伸出一掌,重重一抬起。

陳平安腳下四周大地,先是被那金丹修士以術法結冰,封禁了方圓數十丈之地。

金色材質的山嶽符籙,顯化出五座色彩各異、只有拳頭大小的山嶽,其中四座,懸在那少年武夫身邊,唯有符籙中嶽砸向對方頭顱。

一手撐住那大錘的陳平安,抬起左手,直接攥住那把穢氣濃稠如墨汁的漆黑法刀,手掌心的純澈拳意,與黑色刀光摩擦,火光四濺。

手腕一擰,將那死活不願脫手丟刀的兵家修士拽到身前,去撞擊金符造就而成的那座袖珍山頭。

已經完成誘敵職責的砸錘妖族,手中大錘再無法砸下絲毫,便暫時收回兵器,高高掄起手臂,想要再來一次。

兵家妖族修士一個見機不妙,既不想要捱上那中嶽撞擊,也不願意被隨後大錘誤傷砸中,果斷棄刀而退,一腳踹在那少年胸口,借勢後撤。

下一刻,原本一直以朱斂所傳猿猴拳架的陳平安,驀然變作種秋的頂峰拳架,稍顯肩頭鬆垮、腰背佝僂的修長“少年”,立即恢復正常身架,拳意一變,愈發渾厚,直接碎開四周術法封禁,一拳砸在那座袖珍中嶽之上,拳與小山頭觸及之時,激盪起一陣瘋狂四散的拳意漣漪,將那山嶽碎成一團濺射開來的金色光亮。

左手還握住那把法刀鄰近刀尖處的陳平安,整個人倒滑出去,躲過了魁梧妖族的第二記重錘砸落。

左手持刀收回些許,右拳鬆開作掌刀狀,一刀砍下,將那把法刀硬生生剁成兩截,使得原本想要主動炸燬這件攻伐本命物的兵家妖族,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一口心頭精血鮮血噴出,瞥了眼那個依舊被四嶽圍困陣法中的少年,這位兵家修士竟是直接御風遠離這處戰場。



金色材質符籙顯化凝聚而成的四座山嶽,雖小,此刻懸停空中,依舊有那山嶽矗立大地之上的不俗氣象。

將那黑衣少年和持錘一併圍在陣法當中,只是缺了那座中樞山嶽,稍有不足。

好在另外一張金色符籙,已經化作一條長達數丈的水蛟,終究還是形成了山定水流轉的格局。

那個被連累得只能與那少年搏命的魁梧妖族,也不再惜命,戰場之上,渾然不怕死必死,只是也有那怕死更死。

魁梧妖族手持大錘,兇性大發,在有一條水蛟撲殺的四嶽陣法牢籠當中,直奔那拳頭重得不講道理的少年,能與之換命便換命!

最後便是被那少年一拳打爛胸膛,在這之前,那條符籙水蛟次次衝撞,便已經將這位魁梧妖族消磨得骨肉模糊,估計這個結果,連那金丹妖族事先都沒有預料到,竟然成了一場道友先死貧道也不活了的相互坑害,因為那少年在拳殺魁梧妖族之後,腳尖一點,高高躍起,按住後者頭顱,撞向那頭水蛟,選擇自行炸碎金丹的魁梧妖族,身軀魂魄與那水蛟一同灰飛煙滅。

金丹修士定睛一看,那少年扯去身上破碎法袍,然後裡邊還穿著一件衣坊法袍。

臉上那張麵皮也破碎不堪,便被少年隨手撤掉,收入袖中,連地上那大錘也消逝不見,給收入了咫尺物當中。

金丹修士毫不猶豫,再不管那四嶽符籙,施展了一門獨門術法,化作數股青煙,分頭遁地而走。

陳平安沒有刻意追殺這位金丹修士,少去一件法袍對自身拳意的掣肘,愈發充沛幾分的拳罡,將那搖搖欲墜的四座袖珍山嶽推遠,向前狂奔途中,遙遙遞出四拳,四道金光崩裂開來,轉瞬之間戰場上便死傷近百頭妖族。沒了麵皮遮掩,妖族大軍不知是誰率先喊出“隱官”二字,原本還在督戰之下試圖結陣迎敵的大軍,轟然逃散。

陳平安隨後開陣的路線,不再是筆直前衝,而是選擇在戰場上畫出一個大圓,再稍作偏移向前,越是逃竄更快,越是出拳先殺。

一口武夫純粹真氣,出拳不停,打到即將耗竭之時,便找機會喘口氣,若是形勢險峻,那就強撐一口氣。

戰場之上,再四面樹敵,能比得上十境武夫的喂拳?應付後者,那才是真正的命懸一線,所謂的體魄堅韌,在十境武夫動輒九境巔峰的一拳之下,不也是紙糊一般?只能靠猜,靠賭,靠本能,更靠近乎通神、心有靈犀的人隨拳走。

對於陳平安而言,只要沒有那元嬰劍修死士在旁隱匿,

所謂的一人陷陣,戰場根本就不是戰場,一直就是在捉對廝殺。

李二曾言,當年差點一個不小心打死宋長鏡的那場單挑,那位大驪藩王資質,當然是好,但是當時拳頭還是太輕了,只不過宋長鏡當時之所以能夠支持那麼久,就在於宋長鏡不單單是習武之人,更是沙場搏殺出來的武人,在沙場上磨礪拳法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種“沙場萬人敵”的氣象,再將其打熬透徹,返璞歸真,對手與之廝殺,如敵千軍,就會束手束腳。

如今陳平安身在戰場,就是在求這種氣象的第一層境界,山水千萬重,真正近身者,又能有多少高山大水?

只要出拳夠重,身形夠快,眼睛看得夠準,無非是蹚水過山,一處一地“慢慢”過。

在那之後,打得興起的陳平安,愈發純粹,行走也好,飛掠也罷,時時刻刻皆是六步走樁,出拳唯有鐵騎鑿陣、神人擂鼓和雲蒸大澤三式。

李二雖然是十境武夫,可是對於拳理,當年在獅子峰仙府遺址當中喂拳,卻所說不多,偶爾說出口幾句,也直言不諱,說都是聽那鄭大風時常唸叨的,李二與陳平安說這些話,可能你聽了有用,反正幾句拳理言語,也沒個分量,壓不到人。

其中就有那句,目中有敵始出拳,意中無敵即通神,拳法至大,處處在法中,時時法無礙。

此次開陣,陳平安既不會對那些咆哮不已的兇悍妖族,以拳虐殺,也不會對那些滿懷恐懼、眼神祈求的年輕妖族修士,拳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