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六百四十四章 兩位劍客(第3頁)


道理的言語。

這會兒阿良大手一揮,朝不遠處兩位分坐南北城頭的老劍修喊道:“坐莊了!程荃,趙個簃,押注押注!”

陸芝卻已經站起身,將酒壺丟往城牆之外,御劍離去。

在陸芝遠去之後,阿良說道:“陸芝以前看誰都像是外人,現在變了很多,與你難得說一句自家話,怎麼不領情。”

吳承霈神色恍惚,說道:“自家話聽了才難受。”

阿良點了點頭,“也對。”

吳承霈說道:“蕭愻一事,知道了吧?”

阿良後仰躺去,枕在手背上,翹起二郎腿,“人各有志。”

吳承霈突然說道:“當年事,沒有道謝,也不曾道歉,今天一併補上。對不住,謝了。”

阿良卻說道:“在別處天下,像我們哥倆這樣劍術好、模樣更好的劍修,很吃香的。”

吳承霈確實是一位美男子,在許多外鄉女子言談中,經常與米裕並稱“雙璧”。

只是一個痴心,一個多情。

親眼見過了兩位玉璞境劍修的容貌風姿,那些個個倍感不虛此行的外鄉女子們才恍然,原來男人也可以長得這麼好看,美人美人,不唯有女子獨享美字。

吳承霈將劍坊佩劍橫放在膝,眺望遠方,輕聲說道:“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

吳承霈隨即問道:“坐看山雲起,加個山字,與水呼應,會不會更好些?”

阿良隨口說道:“不好,字多,意思就少了。”

吳承霈思量片刻,點頭道:“有道理。”

阿良笑道:“怎麼也附庸風雅起來了?”

吳承霈答道:“閒來無事,翻了一下皕劍仙印譜,挺有意思的。”

阿良疑惑道:“啥玩意兒?”

吳承霈笑道:“不認識皕這個字?怎麼當的讀書人。你爹沒被你氣死?”

阿良笑嘻嘻道:“你爹已經快要被你氣死了。”

吳承霈伸了個懶腰,面帶笑意,緩緩道:“君子之心,天青日白,秋水澄鏡。君子之交,合則同道,散無惡語。君子之行,野草朝露,來也可人,去也可愛。”

阿良愣了一下,“我說過這話?”

吳承霈笑道:“讀書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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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再次清醒後,已經行走無礙,得知蠻荒天下已經停止攻城,也沒有怎麼輕鬆幾分。

沒能找到寧姚,白嬤嬤在躲寒行宮那邊教拳,陳平安就御劍去了趟避暑行宮,結果發現阿良正坐在門檻那邊,正在跟愁苗聊天。

愁苗、董不得他們這些本土劍修,與阿良都再熟悉不過,只是林君璧這些外鄉劍修,對於同鄉人的阿良,其實就只有個名字了。誰都聽過,誰都沒見過。

阿良在劍氣長城待了百餘年光陰,對於浩然天下年紀不大的修道之人,關於阿良,就只有口口相傳的事蹟了。

在北俱蘆洲的姜尚真,故事多,已經走過三座天下的阿良,故事更多。

由於攤開在避暑行宮的兩幅山水畫卷,都無法觸及金色長河以南的戰場,所以阿良早先兩次出劍,隱官一脈的所有劍修,都不曾親眼目睹,只能通過彙總的情報去感受那份風采,以至於林君璧、曹袞這些年輕劍修,見著了阿良的真人,反而比那範大澈更加拘束。

來自扶搖洲的宋高元更是神色激動,滿臉漲紅,可就是不敢開口說話。

宋高元從小就知道,自己這一脈的那位女子祖師,對阿良十分愛慕,那時候宋高元仗著年紀小,問了許多其實比較犯忌諱的問題,那位女子祖師便與孩子說了許多陳年舊事,宋高元印象很深刻,女子祖師每每談及那個阿良的時候,既怨又惱也羞,讓當年的宋高元摸不著頭腦,是很後來才知道那種神態,是女子真心喜歡一個人,才會有的。

郭竹酒蹲在門檻旁邊,雙手托腮,使勁盯著阿良。

她年紀太小,不曾見過阿良。

今兒多看幾眼補回來。

郭竹酒偶爾轉頭看幾眼那個老姑娘,再瞥一眼喜歡老姑娘的鄧涼。

阿良被這個不忘背只竹箱的小姑娘盯得有些發毛。

現在劍氣長城的小姑娘,不含糊啊。

偶爾對上視線,小姑娘就立即咧嘴一笑,阿良破天荒有些尷尬,只得跟著小姑娘一起笑。

讓阿良沒來由想起了李槐那個小王八蛋,小鎮淳樸民風集大成者。

郭竹酒瞧見了陳平安,立即蹦跳起身,跑到他身邊,一下子變得憂心忡忡,欲言又止。

陳平安笑道:“沒事,慢慢養傷就是。”

郭竹酒使勁點頭,然後用手指戳了戳門檻那邊,壓低嗓音說道:“師父!活的,活的阿良唉!”

陳平安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忘了?我跟阿良前輩早就認識。”

阿良翹起大拇指,笑道:“收了個好徒弟。”

郭竹酒也投桃報李,豎起大拇指,大概是覺得禮數不夠,又伸出一根大拇指,“我師父認識了個好前輩。”

阿良也跟著再伸出拇指,“小姑娘好眼力。”

郭竹酒保持姿勢,“董姐姐好眼光!”

阿良說道:“郭劍仙好福氣。”

郭竹酒剛要繼續言語,就捱了師父一記板栗,只得收起雙手,“前輩你贏了。”

最後郭竹酒大搖大擺屋內。

陳平安和阿良一左一右坐在門檻。

兩個劍客,兩個讀書人,開始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