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白也真劍仙,劍靈則不然(第2頁)
於玄環顧四周,
各處天隅,其實都有於玄悄然祭出的一枚枚符籙在支撐天地,既能以此精準勘驗天時運轉,又能稍稍抵禦天漸垂地漸高的天地大勢,於玄當然不會只是在這邊看那白也出劍之風采,內外三座天地禁制,其實一直都在逐漸合攏,步步緊逼,如漁網收起。除了天地靈氣越來越稀少淡薄,有利於王座大妖的那份天時,也會越來越凝聚,按照於玄心算,三張重疊大網一旦最終縮為千里之地,說不得到時候連那光陰長河都要顯現出來,長久以往,白也就真是死路一條了。這位人間最得意,仗劍走在一條不歸路啊。
不等白也心聲詢問,於玄便會心笑道:“只管出劍,我不礙事。”
白也輕輕點頭,持劍之手輕輕抖腕,一條劍光雪亮如秋泓,驟然出現。
以白也一襲青衫為圓心,天地間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鏡面,皆是一線劍光凝聚而成。
亦是彷彿絕天地通,一劍遙遙還禮文海周密。
不過這條劍光本該將白也身後的老道人攔腰斬斷,但是劍光路過那幅太極圖之時,竟是被不斷彎曲摺疊起來,最終劍光完全繞過了符籙於玄。
老人但憑著一手,其實就足夠驚世駭俗了。
於玄畢竟是腳踩大陣,站著不動,便讓白也一劍落空。
於玄撫須而笑,白也這一劍很巔峰,大寫意大風流。
不小心避開此劍,湊巧湊巧。只要此次能夠活著離開扶搖洲,這等密事,無需多說,去某座臭不要臉在祖師堂懸掛白也畫像的劍修宗門,喝三兩杯茶,小聊幾句就是了。與白也分明是那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也好意思懸掛白也掛像,想要成為祖師堂譜牒仙師,務必讓那劍修御劍繞山、一鼓作氣背誦白也詩篇三百首,敢信?
至於六位個個龐然大物的王座,真身法相皆斬,悉數一分為二。
那三頭不幸被劍光水面切割的大妖真身,又再次恢復原樣,各自傷了幾分元氣,因為都以本命物阻擋,劍光依舊難以撼動大道根本。
袁首將一顆傾斜滑落的頭顱,以手拎起,搬回脖頸處。
仰止一條蛟尾墜地數百丈後,再次自行升空與上半身縫合。
三頭六臂的大妖牛刀雙腿膝蓋處被齊齊砍斷,舍了不要。
至於其餘三位大妖的巍峨法相,恢復更快。
切韻站在自身法相的肩頭,法相金光碎落四方,切韻心念微動,金身就已重塑。
六大王座當中,切韻是最意態懶散的一位。這會兒還有閒情逸致打量起那個不速之客,符籙於玄。尤其是老頭腰間的那枚本命酒葫蘆,更是讓切韻眼饞不已。
於玄嘖嘖稱奇,這些王座大妖是真能打,又能扛,個個蠻橫得不像話。
那可都是一個個硬扛白也一劍斬真身、劈法相。換成浩然天下的飛昇境,絕不敢如此硬碰硬,體魄堅韌一事,人族修士委實無法媲美蠻荒天下的畜生們。
換成一般蠻荒天下的飛昇境大妖,不管是真身還是法相,捱上這麼一劍,就該乖乖養傷去了。哪裡還能像袁首、仰止這樣愈戰愈勇。
只是老人又難免心中唏噓,那劍氣長城屹立萬年,幾乎每百年就有一場廝殺,又該遭受了多少攻伐?
只是那個陳清都,脾氣確實犟得沒道理了,傳聞昔年道祖騎牛過關,陳清都都沒正眼瞧,一巴掌將某位王座大妖打回古井底部,陳清都也一樣視而不見。後來那道老二好不容易離開白玉京走了趟浩然天下,捉放一頭飛昇境,據說陳清都差點就要破例仗劍離開城頭,道老二這才留下一座天地間最大的山字印倒懸山。
能讓道老二憋著火不砍人的,前有陳清都,後有老秀才。真相如何,已成懸案。說不得後世翻爛了老黃曆,都再找不出答案。
一樣的。
就像很多符籙於玄的昔年所作所為,一樣是如今浩然天下的眾多未解謎題。
哪個站在山巔的大修士,在那修行登高路上,身後沒有一連串的山水故事、登山痕跡留給人間。
例如至今流霞洲還有一座小國山嶽,被於玄以一枚符籙托起懸空數丈高,長達六百年之久,符籙至今依舊光彩流轉,沒有任何靈氣渙散、符膽破碎的跡象。
據說是當時那一地山君行事乖張,不小心惹惱了雲遊至轄境的於玄,才被於玄小懲大誡。
於玄當年祭出那枚符籙之後,就返回中土神洲,只是放出話去,那山君一天不來山門與自己磕頭認錯,山嶽就一天別想落地紮根。
事實上,那位小國山君其實早就找過於玄一次,但是於玄故意離山,在那山門苦等數年無果,只能無功而返。
一國山君哪怕比那山神、土地約束較少,可別說跨洲遠遊,就連離開一國邊境,都已經極難極難。
尤其跨洲需涉水千萬裡,聽說那尊山君歷經千辛萬苦,或借或求,動用了無數山水香火情,才好不容易走到了符籙於玄的山門外,結果得知仙師遠遊他鄉,根本不知何時返回,仙人嬉戲人間也好,道心難測也罷。符籙於玄總之就是故意不見山君。
那山君苦熬了數年,給山頭當了好幾年門神,才磕頭離去,從頭到尾,始終沒有含恨一頭撞在山門牌坊上,都算那位山君心寬了。
也有那與道教符籙一派不對付、便與於玄不對付的山上修士,對此頗有非議,覺得於玄太不近人情,依仗境界,肆意欺辱一位小國山君。你符籙於玄既然開山本事天下第一,為何不乾脆去穗山試試看?與一個別洲小國山君抖摟手段,算什麼本事。
至於為何山嶽被一枚符籙撐起懸空六百年,明明已經山根斬斷,山君神祠金身為何依舊穩固,轄境山水靈氣不減絲毫,看大熱鬧的從不在意這些小瑣碎。至於六百年來,那位戰戰兢兢的山君,一改往年跋扈作風,勤勤懇懇穩固轄境山水氣運,一日不敢懈怠,就顯得更加無趣了。
世事多如牛毛,興許不會當真殺人,可一一打殺的,卻是那些少年心性。
白也也與於玄一般好似未卜先知,笑道:“如此打算是真,王座難殺也是真。我需要憑藉出劍,找出替死之法的破解之法。”
仙劍太白,鋒芒無匹,可是不落在真正實處,白也出劍再多,都無意義。
最少有一頭王座大妖,是某種意義上的不死之身,例如來浩然天下之前,其實就已經得了託月山大祖或是文海周密的許可,得以偷偷合道蠻荒天下一方天地。或是某件尚未被祭出的法袍或是寶甲,與蠻荒天下山河萬里相牽連,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使得白也就算原本能夠一劍斬殺某位王座,卻依舊只能是在那蠻荒天下某處,劍碎山河而已,故而那袁首看似求死,所謂換命,都是故意為之。
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
山上的術法之爭,本就已經足夠詭譎難測,山巔之爭,自然更會教人匪夷所思。
於玄揪心不已。
這些王座畜生都這麼難殺了,竟然還有那玄之又玄比我於玄還玄的替死之法?!
又是那該死賈生的噁心手段?
於玄斜眼那一張臉皮都由女子縫補而成的切韻,笑問道:“單挑?”
切韻趕緊笑眯眯擺手,“符籙於玄,殺人仙氣。不敢單挑,只敢收屍。”
於玄當真有些後悔來此了。
早知道白也如此出劍驚人,來這裡瞎湊什麼熱鬧。幫也幫不上忙,走也難走了。何苦來哉。難得意氣用事一次,結果竟是這種半點不英雄氣概的尷尬處境。
於玄忍不住問道:“如何是好?”
白也微笑道:“出劍而已。”
隨著一洲禁制越來越重,天地隨之越來越小。
白也依舊渾然不覺。
下一刻,於玄長嘆一聲,“以前總覺得白也,高居中土十人榜首,沒有問題,但符籙於玄,與白也的差距,總不至於太過懸殊才對。不曾想今日一見,才知大謬矣。”
故意撇開儒家文廟三聖的浩然天下中土十人,具體名次,山上興許各有各的看法,但是符籙於玄躋身前五,至少第六,幾乎沒有任何異議。哪怕是那白帝城城主,和那女子武神裴杯,名次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每次都會爭議不斷,不知山水邸報掙了多少神仙錢。
至於爭論更多的浩然十人,就徹底沒個定數了。
比如劍修山頭宗門,則往往喜歡將那阿良和左右名列其中,尤其是那北俱蘆洲,恨不得浩然十人,除了至聖先師、禮聖和亞聖三人,至多加上個自家的火龍真人,其餘六人,全是劍仙。白也,不是劍修,但是手持太白,就算自家人,名次第四,不能再低了。龍虎山大天師也加上,畢竟也用劍,算他半個自家人。此外亞聖一脈阿良,文聖一脈左右,一個山上出手從無敗績,一個劍術冠絕天下,都當之無愧,至於中土周神芝,也勉強算上湊個數吧,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劍修……老劍仙周神芝曾經為此老臉大紅,差點就要御劍跨洲,去那北俱蘆洲罵街砍人。據說這份流傳極廣、銷量無數的山水邸報,懷家老祖是出了不少錢的。
不是符籙於玄妄自菲薄,實在是白也出劍太風流,太奇絕。
比如此時此刻,那白也以心相將天地一分為六。
一葉扁舟,朝辭白帝彩雲間。那袁首心生疑惑,環顧四周,不知為何自己就站在了懸崖上。
白也仗劍,白衣如雪,站在那一葉扁舟上,一劍斬袁首。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白也仗劍走出山巔月,劍斬切韻。
大瀑飛流直下三千尺,化作一劍,劍光直下斬五嶽。
眾鳥飛盡,孤雲獨閒,有亭翼然,青衫劍客,出劍斬那水中大妖仰止。
長風萬里,秋雁遠去,憑欄高處,劍光直追金甲神人。
一處沙場遺址,鐵衣碎盡,白骨累累,白也劍斬白瑩。
此外才是符籙於玄所在之處,依舊是原先天地山河,與白也依舊相距百餘里。
說來奇怪,今日相逢,今竟然是於玄與白也的第一次近距離打照面。
在這之前,只是雙方先後兩次遙遙路過,連半句言語都不曾有。
等到白也贏得最得意的說法,沒多久就封山封劍,白也閉門謝客太多年,在一座孤懸海外的島嶼,與書和海作伴。
歷史上有些大修士不信邪的,想過要去一探究竟,想知道一個明明不是劍修的讀書人,怎麼就能駕馭一把桀驁不馴的仙劍。
只不過下場都不太好。找不到那處禁制是運氣最好,找到了的,往往不見白也,只見劍光,然後灰溜溜回鄉閉關養傷。
於玄笑問道:“仙劍太白,真有劍靈可以化人?”
白也點頭道:“可以。但是太白,不願露面。”
於玄大笑道:“解我心中一樁大疑惑!”
對於四把名動數座天下的仙劍,一直有傳聞皆蘊藏一位劍靈,能夠以劍道凝聚出人之姿態,常伴主人左右。劍靈本身戰力就相當於一位飛昇境劍修。故而擁有一把仙劍,就等於擁有一位大道與共的飛昇境劍侍。只是四位劍靈的人身姿態,就連於玄都不曾親眼見過,老友火龍真人,作為龍虎山的外姓大天師,只與於玄說自己見過那劍靈兩次,卻姿容不定,一次是腰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