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九百一十章 故地重遊如翻書(第2頁)


事”,她說當年那位陳劍仙還是小鎮少年時,曾經在咱們宗門建造在龍鬚河畔的鐵匠鋪子打雜,算是山下市井的那種打短工,而陳劍仙早年在師父這邊,一樣禮數周到,畢恭畢敬。

劉羨陽咳嗽一聲,提醒道:“董師兄,宗主問你話呢。”

董谷一板一眼說道:“回宗主的話,不知道。”

圓臉姑娘輕聲埋怨道:“在董師兄這邊,你端啥宗主架子啊?見外不見外,無聊不無聊?”

賒月沒有用心聲言語,是故意說給董谷聽呢。

嘖嘖,如今自己的人情世故,不說爐火純青,也算登堂入室了吧。

劉羨陽埋怨道:“咱們宗門上上下下,就這麼幾號人,加在一起,有沒有五十個?是不是太寒酸了點,想我當年在外求學,蹲茅坑都要排隊的。”

董谷呵呵一笑。

按照當年的那個承諾,阮邛辭去宗主,交由龍泉劍宗首位躋身玉璞境的劉羨陽繼任,但是這麼件大事,就只是一張飯桌上決定了,然後也沒有舉辦什麼慶典,以至於如今寶瓶洲知曉此事的,就沒幾個仙家山頭,就只有大驪朝廷派遣了一位禮部尚書,親自帶人去龍泉劍宗補上了那場道賀,人不多,分量不輕。

而劉羨陽擔任宗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擅作主張”,去披雲山找到魏山君,施展大神通,幫忙將神秀山在內的幾座山頭,搬遷到這邊。

拍了拍董谷的肩膀,劉羨陽語重心長道:“董師兄,要好好修行啊,我堂堂龍泉劍宗的一宗掌律,竟然只是個元嬰,不像話。”

之後劉羨陽便帶著圓臉姑娘一起逛那別處山頭去了,兩人走在半山道上,劉羨陽與她一樣穿著棉襖,低頭揣手,不然過冬怎麼叫貓冬呢。

給自己取了個餘倩月名字的圓臉姑娘,問道:“創建下宗,那麼大的事,他怎麼都沒邀請你去?”

劉羨陽笑道:“怕我搶他的風頭唄,我要是一出場,誰還管他陳平安。”

關於這件事,陳平安當然早就跟劉羨陽解釋過了。

賒月翻了個白眼。

劉羨陽沒來由笑道:“同樣一個人,吃苦和享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學問。”

賒月點點頭,“有那麼點道理。”

劉羨陽有些感慨,停步遠望,“虛設心宅,義理、物慾爭相做主人。”

相處久了,賒月差點忘了這個傢伙,曾經在南婆娑洲醇儒陳氏那邊求學多年。

賒月問道:“你打小就跟陳平安關係那麼好嗎?”

“當然!”

劉羨陽大笑道:“不是!”

賒月便有些奇怪,不是?

劉羨陽蹲下身,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根甘草,只得放棄,緩緩道:“都說性情相投,兩個朋友的關係才能長久,我和陳平安的性格,你覺得一樣嗎?”

賒月直搖頭,你要是跟那個隱官一般德行,咱倆根本吃不了一鍋老鴨筍乾煲。

“陳平安從小就心細,話不多,我呢,大大咧咧的,什麼話都想說,好聽的不好聽的,都不管,說了再說。當年雙方認識了,一開始我跟陳平安相處,其實也覺得沒啥意思,覺得這傢伙沒勁,我這個人喜歡開玩笑,經常跟同齡人相互間拳打腳踢的,好像這樣才顯得親近,這樣才算關係好,當然了,會稍微注意點力道,陳平安那會兒就沒少捱打,不過就當是我跟他開玩笑,倒是不生氣,後來有一天,我被個鄰居從背後踹了一腳,對方自然也是開玩笑了,卻氣得我火冒三丈,剛好心情不好,就跟他狠狠打了一架,後來是陳平安找來了草藥,我就像突然間明白了一件事,我這個人,做人有問題,可能這輩子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了。反正在那之後,我就很少跟誰毛手毛腳了,只是陳平安依舊經常跟在我後邊,一起上山下水的,我就教了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好像也就成為朋友了。”

“小時候經常跟人玩那種互砸拳頭的遊戲,看誰先吃不住疼,一方認輸為止,我從來都是贏的那個,陳平安從不玩這個。後來他屁股後頭跟了個小鼻涕蟲,倒是喜歡跟我玩,屁大孩子,不認輸,一邊哭一邊玩,堅決不肯服軟,陳平安好說歹說,才說服小鼻涕蟲別玩,再讓我也別跟小鼻涕玩這個,那麼點大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經不住打的。”

不知為何,不管如今的陳平安是什麼樣子了,以後的陳平安又會是什麼樣個人。

在劉羨陽眼中,好像就永遠只是那個黑黑瘦瘦、眼神明亮的泥瓶巷少年,做任何事都會神色認真,與人說話時就會看著對方的眼睛,只有想心事的時候,才會抿起嘴,不知道在想什麼,問了也不說,就像整個家鄉,混日子的混當下日子,有盼頭的想著未來,沒錢的想著掙錢,只有沉默寡言的草鞋少年,好像獨自一人,倒退而走。

劉羨陽唏噓不已,“不管怎麼說,我們仨都長大啦。”

曾幾何時,溪水漸淺,井水愈寒,槐樹更老,鐵鎖生鏽,大雲低垂。今年桃葉見不到桃花。

如今卻是,積雪消融,青山解凍,冰下水聲,葉底黃鶯,又一年桃花開,報今年春色最好。

————

夜幕中,一人潛入隨駕城的火神祠廟。

此人進了修繕一新的火神廟主殿後,不敢吵醒那個已經鼾聲如雷的廟祝,撕去身上那張雪泥符,防止被城隍廟冥官胥吏察覺到蹤跡,不過男人手心依舊偷偷攥緊那顆陳前輩當年贈送的核桃,面朝那尊泥塑彩繪的神像,抱拳說道:“鬼斧宮杜俞,拜見廟尊,多有叨擾,歇腳片刻就會離開。”

杜俞這些年遊歷江湖,除了從當年的洞府境巔峰,躋身了觀海境,還學成了兩道符籙,當年那位好人前輩給了他兩頁紙,上邊分別記載了陽氣挑燈符與山水破障符的畫符訣竅。

杜俞自然是有修行符籙資質的,不然當年也無法將屬於“山上家學”的馱碑符和雪泥符,教給那位自稱陳好人的劍仙前輩。

看得出來,這兩道仙籙,與尋常那些拿來防止鬼打牆的山水符,極不一樣。

一位大髯漢子從祠廟塑像中現出真身,飄落在地,笑問道:“又攤上事了?”

杜俞慘然一笑,還真被說中了。

來這隨駕城祠廟之前,杜俞還曾偷偷走了一趟蒼筠湖,找到了那個湖君殷侯。

對方倒是沒有落井下石,聽過了杜俞的遭遇後,殷侯只說小小蒼筠湖,是決然護不住他杜俞的,趕緊另謀出路。

那位湖君還算講義氣,臨了問他需不需要跑路所需的盤纏。

“廟小,待客不周。”

漢子一招手,從牆角那邊駕馭過來兩條並排長凳,給杜俞丟過去一壺酒,“說說看,犯了什麼事,我這點微末道行,幫忙是肯定幫不上了,但是請你喝酒,聽你吐吐苦水,還是沒問題的。”

杜俞這一路奔波流竄,精疲力盡又提心吊膽,這會兒一屁股坐在長凳上,抬手接住酒壺,仰頭狠狠灌了一口,“其實不該來這裡的,一個不留神,就會連累廟尊老爺惹上山水官司,回頭要是有仙師找上門來盤問,廟尊就只管照實說杜俞確實來過此地,莫要幫我遮掩。至於犯了什麼事就不說了,能夠在火神廟這邊喘口氣,已經是萬幸。”

大髯漢子笑了笑,不置可否,問道:“要不然我讓廟祝炒幾盤下酒菜?小廟後邊就有灶房,要是嫌棄我家廟祝廚藝不行,可以讓他去隨駕城裡邊買些宵夜吃食回來,我曉得幾個蒼蠅館子,手藝不錯,價廉物美……”

杜俞連忙擺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光喝酒就成。”

看著眼前那個風塵僕僕疲態盡顯的修士,大髯漢子撫須而笑,“都是觀海境的神仙老爺了,還鬧得這麼狼狽?”

杜俞苦笑道:“喝過酒,打算去別處碰碰運氣,再不行,就只能跑去寶瓶洲避風頭了。”

大髯漢子點頭道:“看來麻煩不小。”

杜俞打算死馬當活馬醫了,在這邊緩過一口氣,今夜離開隨駕城後,便走一趟浮萍劍湖!

萬一那個名叫周肥、出手闊綽的傢伙,真是那個能夠讓酈劍仙都念念不忘的姜尚真呢?

當年替陳前輩看家護院,負責照看那個襁褓裡的孩子,有人翻牆而入,說話很不著調,自我介紹了一句,卻是彎來繞去說什麼“生薑的生,崇尚的崇,真假的假。”當時杜俞就回罵了一句“我是你姜尚真大爺”。

只不過唯一與那姜尚真相似的地方,就是……有錢!當年給杜俞的見面禮,一出手就是一枚金色兵家甲丸。



竟是那在山上價值連城且有價無市的金烏甲。

萬一真是那個姜尚真?

一洲山上都說浮萍劍湖的女子劍仙酈採,與姜尚真不是道侶勝似道侶。現在的問題在於,即便自己可以活著走到浮萍劍湖,如何見著酈劍仙的面,又是個天大麻煩。

大髯漢子笑道:“先來找我,就算找對了。”

杜俞一頭霧水。

漢子晃著酒壺,老神在在道:“陳劍仙之前來過這邊,好像早就料到有今天事了,嗯,也不能這麼說,算是陳劍仙的未雨綢繆吧,他讓我幫忙捎些話給你。”

一聽到是那位好人前輩,杜俞頓時精神一震,安心幾分。

即便無法解決燃眉之急,可在人生最為落魄時,杜俞好像只是聽旁人聊幾句,便如渴時遞來一瓢清水。

大髯漢子笑道:“他說了,只要是佔理的事情,讓你覺得問心無愧,你就去找離這邊不算太遠的金烏宮,找劍仙柳質清求助,如果覺得柳質清劍術不夠高,一個元嬰境劍修依舊解決不了麻煩,就去太徽劍宗找宗主劉景龍。”

“要是麻煩很大,讓你覺得連劉景龍都沒法子擺平,就讓你直接去趴地峰,找那位火龍真人。”

“不管找到誰,就說你叫杜俞,是陳好人在隨駕城認識的江湖朋友,就一定能喝上酒。”

“這只是一種法子,如果情況緊急,形勢險峻,還有另外一種臨時抱佛腳的法子,你可以就近找人,比如在一洲最南邊,就去骸骨灘找那披麻宗,去木衣山找竺泉,或是韋雨松、杜文思他們,找到其中任何一人就行。在一洲中部,就找濟瀆靈源公沈霖,或是龍亭侯李源,此外雲上城沈震澤,東南邊那邊的春露圃唐璽、宋蘭樵等、彩雀府孫清,武峮等,都是可以的,如果不是特別著急,又無法趕遠路,就給任何上述一座山頭飛劍傳信,只是記得在信封上的寄信人一事上,動點手腳,找個人冒充,免得密信被晾在一邊,白白耽誤事。”

“陳劍仙還說了一番言語,之所以沒有將這些事情,通過鬼斧宮給你留下一封書信,是擔心把你的江湖膽子給撐大了,對你反而不是什麼好事。像你往常那樣,膽子小一點走江湖,就挺好的,可以儘量不惹麻煩。所以陳劍仙喝酒最後,與我笑言一句,希望我沒機會跟你說這些,但是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就像今天見著了你杜俞,也讓你不用怕事,出門在外靠朋友,反正他的朋友,就是你杜俞的朋友。”

看著那個呆若木雞的傻子,大髯漢子笑呵呵道:“傻眼了?正常,我也覺得陳劍仙是在說笑話。”

要說認識金烏宮柳劍仙,太徽劍宗的劉宗主,是信的。

可要說去了趴地峰,只需要報上名字,就能夠讓火龍真人幫忙,真不信。

當自己是龍虎山大天師嗎?

還是那位當年攔下北俱蘆洲跨海劍修的文聖老爺?

或者你小子跟趙天師、文聖都很熟?

不過酒桌上的大老爺們,還是個年輕劍仙,喝點酒,說點大話,吹吹牛皮,又不犯法。

杜俞嚥了口唾沫,問道:“那位好人前輩,到底姓甚名甚?”

大髯漢子有些無語,愣了愣,指了指眼前這個兵家修士,氣笑道:“杜俞,你真是個人才。”

跟在那位劍仙身邊那麼久了,竟然就跟自己一個德行,只知道對方姓陳?

你杜俞好歹與那位年輕劍仙是實打實的患難與共一場。當年在隨駕城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都扛下了那場天劫。

杜俞有些難為情,自己確實不知道更多了,那位劍仙前輩行走江湖,喜歡自稱“陳好人”。

早年一個叫鄭錢的少女,跟一個叫李槐的儒士,他們好像曾經去鬼斧宮那邊找過自己,不過當時杜俞不在山上,後來聽說了,也沒多想。

後來倒是有個同名同姓的年輕女子,在那中土大端王朝,與曹慈接連問拳四場,杜俞當然聽說了一些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只是也沒多想。不然還讓杜俞怎麼多想?那個能與曹慈問拳的鄭錢,還能是那個主動找過自己的少女啊?

杜俞喝完一壺酒,膽氣橫生,抱拳告辭離去,大髯漢子也沒有挽留,抱拳而笑,“一路順風。記得有空再來喝酒,上三炷香都是可以的。”

悄悄離開隨駕城後,杜俞一路上儘量揀選那些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繞開諸多山頭門派和仙家渡口,終於到了金烏宮山門口。

杜俞硬著頭皮自報名號,“鬼斧宮杜俞,求見柳劍仙。”

那門房修士,倒是知道鬼斧宮和這個名叫杜俞的�
��家修士,畢竟杜俞的父母,是金鐸國那對山上道侶的嫡子,只不過也就僅限於聽說過一耳朵了。

金烏宮修士笑道:“就算你爹孃來了,都見不著咱們柳師叔祖。”

自家那位師叔祖,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著的。

天下公認,北俱蘆洲的元嬰境劍仙,分量之重,僅次於劍氣長城的元嬰境劍修,不摻水的。

門房修士揮手道:“杜俞,走吧,別自討沒趣了,也別害我討罵。”

柳師叔祖,是出了名的性情寡淡,遠離紅塵,除了早年在春露圃玉瑩崖那邊,認識了個年紀輕輕外鄉劍仙,雙方關係極好,此外幾乎就沒什麼山上朋友,可能太徽劍宗的劉宗主,得算一個,師叔祖拜訪過翩然峰,傳聞雙方喝過酒,當然是輸了,劉宗主的酒量之無敵,一洲皆知。

故而別說是杜俞,就是鬼斧宮宮主的山上關係,都夠不著自家柳師叔祖。

杜俞急得自撓頭,“這位仙師,幫幫忙,我有個朋友是柳劍仙的朋友,讓我有事可以來找柳劍仙……”

門房修士氣笑道:“我有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他認識指玄峰一脈的弟子,而這位道士又是袁真君的徒孫,那我是不是就跟袁真君是朋友了?”

杜俞實在是沒轍了,剛想要扯開嗓門喊那柳質清的名字,門房修士抬起一手,指了指空中那座閃電交加的雷雲,微笑提醒道:“杜俞,勸你別做傻事,我們金烏宮的規矩,都在那邊呢。”

杜俞走出去幾步,轉頭望去,甚至都不知道柳劍仙在金烏宮那座山頭修行,又不願就此離去,便遠遠蹲在路邊,狠狠摔了自己一耳光,讓你喜歡管閒事。沒有陳前輩的本事,偏喜歡強出頭做好事。

實在不行,就只能走一趟浮萍劍湖了,怕就怕重蹈覆轍,繼續吃閉門羹。

一道劍光,悄然離開金烏宮一處山巔,來到杜俞身邊,問道:“你就是杜俞?”

杜俞抬起頭,一臉茫然,來者少年容貌,頭別金簪,身穿一襲白玉長袍。

杜俞疑惑道:“你是?”

是金烏宮某位路過山門的嫡傳弟子?

那人開門見山道:“我叫柳質清,就是你要找的人。”

杜俞急匆匆起身,正要客套幾句,柳質清已經說道:“說吧,是想讓我找誰,找哪座山頭的麻煩。”

杜俞愣在當場,這位柳劍仙就不問問看是什麼事嗎?

“你既然是陳平安的朋友,我就信得過你。”

約莫是看穿杜俞的心思,柳質清扯了扯嘴角,大概就算是笑臉了,“既然你願意來找我,就是信得過我的劍術了,所以只管帶路即可。”

這麼些年,杜俞還是一直在江湖浪蕩廝混,期間只回過兩趟鬼斧宮,一次是山門慶典,一次是孃親的壽誕。

對山上的壯舉事蹟,一些個風吹草動,杜俞歷來不感興趣,反正都是些跟我八竿子打不著的天邊事,自顧自混我的江湖就好了。

難道那位陳好人,劍仙前輩的真名,就叫陳平安?

這個名字……不太仙氣,但是……挺好的。

只是為何在北俱蘆洲,好像從無聽說這個名字?

北俱蘆洲劍修再多,再劍修如雲,以陳前輩的境界和劍術,杜俞再懶得在山水邸報上邊花錢,再不喜歡去仙家渡口逛蕩,怎麼也該聽說過的。

反正杜俞這輩子就沒打算跟山上神仙套近乎,老子花那冤枉錢做什麼,喝花酒不好嗎?雖說杜俞偶爾還是會乘坐一趟仙家渡船,只是都住那種最便宜的房間,除了那筆渡船費用之外,絕對不會有任何額外開銷,想賺我的神仙錢,做夢去。一顆雪花錢就是一千兩白銀,老子在山下任何一國江湖,不能腰纏萬貫的有錢大爺?

杜俞小心翼翼問道:“柳劍仙,陳前輩提起過我?”

柳質清點點頭,“當然,說你是他的朋友,而且還救過他。”

說到這裡,柳質清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眼杜俞,一個救過陳平安的人?

這要是傳出去,只說在劍修如雲的北俱蘆洲,這個鬼斧宮兵家修士,護身符、保命符有點多。

唯一問題,是那些去過劍氣長城的劍修,未必肯相信一個觀海境的兵家修士,對隱官大人有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