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章 如此問劍(第2頁)
陳平安放下筷子,見小陌還在細嚼慢嚥,讓他慢點吃就是了,陳平安猶豫了一下,問道:“小陌,你當年在蠻荒天下,有無遇到讓你覺得特別奇怪的道人?”
小陌嚥下一口飯,疑惑道:“公子,是說後來的蠻荒天下,而不是舊天庭轄下的人間?”
陳平安點點頭,“是說後來的蠻荒天下。”
小陌搖搖頭,“當年受了重傷,小陌在蠻荒天下留下了那幾洞道脈,很快就去皓彩明月那邊趴窩不動了,不曾遇到什麼奇異。”
能夠讓小陌稱之為“奇異”的道人與事情,被後世尊稱為的飛昇境修士,當然不能算。
得是“道士頭別木簪”的仙尉這種。
都不說什麼蠻荒新王座大妖,即便是舊王座裡邊,仰止要不是被朱厭救下,小陌當年說砍死也就砍死了。
至於雙方衝突的起因也很簡單,不過是仰止譏諷了小陌幾句,覺得小陌的劍術“得之不正”,不如陳清都、元鄉他們這撥人族劍修來得純粹,都不是什麼仰止與小陌當面言語了,而是一不小心流傳開來,被遊歷途中的小陌聽見了,就有了那場問劍和追殺。
沒辦法,白澤親自發話,不得不去。不去?白澤就要動手了。遠古時代,妖族出身的山巔道士,脾氣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小陌幾個,當時又受了重傷,何況就算沒受傷,也絕對打不過那個從不輕易出手、但是一出手就天崩地裂的白老爺啊。
不然連小陌在內的那幾位同齡道友,就沒誰願意去為了一個所謂的養傷而陷入沉睡,畢竟那種“閉關”,就是一場未必有機會醒來的漫長“冬眠”,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睡小死”。
小陌小心翼翼問道:“公子,是因為飛昇城的排斥,想到了什麼?”
陳平安嗯了一聲,沒有任何藏掖,直接與小陌說出了心中所想,“我猜想每一座天下,都存在著某種最大的壓勝,所以三教祖師這趟各自出門遠遊,極有可能,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分別與之論道。”
小陌笑道:“原來公子還是擔心夫人啊。”
所謂的謎題,就是說那個名叫馮元宵的小姑娘?
至於三教祖師如何,想什麼做什麼,小陌其實並不關心,自己只是一個飛昇境劍修,都還沒有到十四境呢,不摻和。
陳平安笑道:“算是未雨綢繆吧,不過這類狀況,其實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好與壞,雙方都屬於應運而生、順勢而起,準確說來,是互為壓勝的關係,不是什麼非敵即友、非友即敵的關係。”
因為之前在功德林,陳平安聽先生講過一個很有些年頭的故事,先生說至聖先師早年遊學天下時,路過河邊,曾經遇到一個在那邊擺渡的老漁翁,雙方論道一場,算是各執己見,誰都未能說服誰。
總之至聖先師最後就沒能乘船過河,漁夫獨自撐船遠去了。
這件看似不大不小的陳年舊事,文廟那邊無任何文字記載。
倒是在陸沉杜撰的一篇寓言裡邊,有過描述,好似那位白玉京三掌教親眼目睹一般。
先生絕對不會當著經生熹平的面,故意與關門弟子隨口扯幾句老黃曆。
而當時經生熹平也確實臉色古怪,算是幫著驗證了陳平安心中所想。
像那蠻荒天下,陳平安猜測斐然這傢伙,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壓勝蠻荒老祖的存在。
但是不排除,還藏著一個更古老更隱蔽的存在,如今一躍成為蠻荒共主的斐然,只是與之相互壓勝。
如果是後者,那麼這位蠻荒天下的得道之士,比蠻荒大祖,還有白澤、小陌他們,都要年輕幾分。
因為這個存在,真實道齡,只會與蠻荒天下恰巧“同齡”,且一定會與整座天下剛好“同壽”。
這位真正屬於“天地生養”的修道之士,會與天地同壽,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而這位幾乎可以視為一座天下氣運所在的“道士”,與一座天下的修道第一人,雙方關係就會變得很複雜,很微妙。
若是雙方大道背離,就是一場極為兇險的大道之爭了。
若是雙方大道契合,就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大道之友。
小陌說道:“要是擱在蠻荒天下,不管能否確定這個小姑娘的身份,這會兒肯定已經死了,準確說來,是生不如死,會用某種秘法將其嚴密拘禁起來,被剝離三魂七魄,至多隻剩下一魂一魄,任其轉世,免得過猶不及,被一座天下的大道反撲過多,其餘的,肯定都要被分別囚禁在天地四方了,下場就像那位兵家初祖的‘共斬’。”
陳平安說道:“那就各自修行山巔見。”
小陌笑道:“碰到公子和夫人,小姑娘真是幸運。”
之後陳平安獨自走出宅子,閒庭信步,滿天星斗。
陳平安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府邸門口那邊,坐在小小的門房裡。
人生無常。萍蹤聚散。
一夜無事。
拂曉時分,門外大街上來了個老金丹,意外之喜,見著了那個二掌櫃在門房裡邊,都不用敲門,立即樂了。
“二掌櫃,不當賬房當門房啦,罰站呢?咋個回事嘛,一回到劍氣長城就這待遇,要不要我去跟寧姚說一聲,太不像話,傳出去不好聽,有損隱官大人的威嚴。”
二掌櫃經常在自家酒鋪那邊喝了酒,就被關在門外,曾有老劍修言之鑿鑿,說咱們二掌櫃可憐啊,大晚上回家,敲門不應,又不敢硬闖,連偷偷翻牆的膽子都沒有,就只能在門口臺階上邊躺著,對付一宿。
二掌櫃走出門房,斜靠門口,雙手籠袖,面帶微笑。
老修士見機不妙,小跑拾級而上時,同時拋過去一壺酒,結果被二掌櫃一巴掌拍回,“老宋,大清早喝什麼還魂酒,一晚上竹夫人沒抱夠?”
嗯,是真的二掌櫃,做不得假了。
一般人言語,說不出這味兒。
代掌櫃說話也風騷,不過跟二掌櫃還是不太一樣的。
一起坐門外臺階上,這位老宋,當然是早年的酒託之一。
是個劍氣長城的老金丹了,曾經是丹坊那邊的修士,也會幫忙記錄戰功,好酒,也好賭,酒品真不行,喝高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賭術差賭運更差,逢賭必輸。說是老金丹,其實不是說他年紀如何大,在結丹之前,也是一位資質相當不錯的劍修,老宋還年輕那會兒,即便稱不上頭等天才,也算是他那一輩裡邊的俊彥,酒桌上,總說自己少年時的皮囊之好,吳承霈米裕都要甘拜下風。
不少上了歲數的元嬰境劍修,在酒鋪喝酒,也都喜歡喊他老宋。
“隱官大人,打算待多久?”
“又缺錢花了?”
“正談感情呢,談錢作甚。”
“老宋,你好歹是個金丹,就沒去刑官一脈那邊混個差使?”
“沒去,飛昇城祖師堂不要,我也沒臉在那邊落座,你們避暑行宮又不收,我倒是想去,沒門路啊,高不成低不就的,就這麼混著唄。你是知道的,我對齊狩這種大門戶裡邊走出來的公子哥,怎麼看都看不順眼,陳三秋當年就沒少被我灌酒。在老鱗城那邊撈了個還算有點油水的活計,至少不用看人臉色,可惜手頭一有幾個閒錢,就全部交給你那個酒鋪了,每月初來倆壺青神山酒水,到了月中,就喝竹海洞天酒,月底再喝那啞巴湖酒水,一個月也就這麼過去了。現在的那幫小兔崽子,但凡是個劍修,都不談是不是什麼劍仙胚子了,一個個境界不高,眼睛都長在額頭上邊,見著我老宋,都不知道約個酒。”
“以前穿開襠褲的孩子,路上見著你不也一口一個老宋。”
“不太一樣,具體怎麼個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個感覺。”
老宋說到這裡,忍不住喝了口悶酒。
“二掌櫃,是不是不太好?”
“現在是好事,以後好不好,暫時說不準。”
“那你倒是管管啊。”
“有些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然到頭來就是個‘如果如何’,一筆糊塗賬,滿是怨懟。”
“二掌櫃,你可別跟我扯這些虛頭巴腦的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可不能……那句話咋說來著?”
“袖手旁觀?”
“不是,沒這麼文縐縐的。”
“是我家鄉的那句土話,站在岸上看大水?”
“對頭,就是這句。不過用你那邊的方言說更順耳些。”
“一大早跑這兒堵門,不會就為了跟我顯擺自己還是條光棍吧?”
“這不是想二掌櫃了嘛。”
“老宋,以後你跟馮畦幾個,再去酒鋪喝酒,可以破例賒賬,我會跟鄭大風打聲招呼,但是你們幾個記得也別對外宣揚,不然以後鋪子就別想開門做生意了。”
“這敢情好。”
“想啥呢,只是賒賬,不是不給錢!”
“我懂的,懂的。”
“你懂個屁,月中賒欠,月初還錢。”
“只要能賒賬,別說懂個屁,屁都不懂也成啊。這是錢的事情嗎,是面子,獨一份的!二掌櫃,不如打個商量,我那些個朋友就別賒賬了,他們如今有錢,就我一人可以賒賬,如何?他們幾個演技還差,好幾次都差點露餡了,被罵酒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像我,到現在也沒幾個曉得咱倆的關係。”
“老宋,你這些年一直打光棍,還被朋友罵比狗都不如,不是沒有理由的。”
“不如二掌櫃,不稀奇,我認。”
“……”
“二掌櫃,咋個被罵不還嘴了,別這樣啊,我心裡怵。”
老宋的真名,可能除了他那些個老朋友,如今很多飛昇城的年輕人都不知道了,聽習慣了老宋,也就跟著喊習慣了老宋。
其實名字極好,宋幽微。
以前的浩然天下,根本無所謂劍氣長城的劍修的生死。
如今的浩然天下,又總覺得劍氣長城的劍修,個個都是殺力卓絕、戰功無數。
不是這樣的。
劍氣長城歷史上,有很多很多宋幽微這樣的劍修,喝酒終難真正快意,贏錢也不痛快。
問題就出在他們這些劍修的本命飛劍之上。
比如宋幽微其實擁有兩把本命飛劍,又是個金丹劍修,照理說在劍氣長城怎麼不算差了,一把名為“龍脈”,一把名為“鍍金”,前者能夠 後者卻是隻能在戰場上,為一些陷入困境的劍修,就像憑空增添了一件法寶品秩的救命法袍。
所以宋幽微在躋身中五境後,成為金丹之前,只因為那把“鍍金”飛劍,跌境兩次,此生已經徹底無望躋身元嬰。
像宋幽微這樣的劍修還算好了,好歹去過城外的戰場廝殺過,有那劍修的本命飛劍名為“織女”,幾乎一輩子都呆在衣坊中,只在年少時曾經去過城頭。有那飛劍本命神通只與淬鍊有關,便只能窩在劍坊裡邊,深居簡出,幾乎沒有朋友。
更有一些劍修,飛劍的本命神通,簡直就像個一個個笑話,令人哭笑不得,他們就算去了戰場,就像一位沒有飛劍的劍修,空有境界,卻只能以劍坊長劍迎敵殺妖。
只說陳平安帶回家鄉的那九個孩子,若是劍氣長城再打幾十年的仗,白玄就會像歷史上很多劍修前輩那般,一旦躋身了中�
�境,就會淪為“只打一架”的劍修,姚小妍即便擁有三把本命飛劍,在劍氣長城戰場上,除了家族供奉劍師,幾乎不可能專門為她配備護道人的,因為完全沒必要。
而酒鋪當年那個莫名其妙就會寫詩的老元嬰,一把本命飛劍名為“門神”,毫無鋒芒可言,若是在戰場上祭出,劍光極慢,被譏笑為螞蟻搬家,所以只能用來溫養金丹元神,經常也會幫助其他劍修閉關時護道。
所以就有了那個“城內元嬰城外金丹”的說法。
他們是劍修嗎?
當然是,都是。
但是劍氣長城的劍修認不認?有人可能也認,可能有人不認。
要是雙方關係不好,只需隨便說一句,你去過戰場嗎,戰功有多少?
讓人如何作答?
劍氣長城的酒鬼們,未必真的有多喜歡喝酒,只是不喝酒,又能做什麼。
老劍修約莫是察覺到二掌櫃好像心情不太好,便拍了拍陳平安的肩膀,安慰道:“二掌櫃,別生悶氣了,不是光棍勝似光棍這種事情,習慣就好,我老宋是啥性格,你還不清楚,是出了名的嘴巴嚴,不會到處亂說的。”
陳平安大罵道:“他媽的老子是在為你那兩把破爛飛劍傷感。”
唉,咋個還急眼了。
果然讀書人就喜歡翻臉不認人。
老劍修爽朗大笑起來。
喝二掌櫃的酒,挨二掌櫃的罵,看二掌櫃的拳,都是極好的。
年輕隱官不在飛昇城的這麼多年,不管是喜歡與不喜歡二掌櫃的,雙方都怪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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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今年入冬後小雪時分收到的飛劍傳信,柳質清邀請劉景龍一起問劍瓊林宗。
雙方約在了瓊林宗那座藩屬門派地界碰頭。
但是劉景龍離開翩然峰後,就撇開弟子白首,獨自御劍前往,讓白首按照約定時日到達渡口即可。
所以比白首和柳質清都要早了三天,悄然到達墨龍派轄下的渡口,劉景龍更換了一身道袍,下榻於一家名為落花齋的仙家客棧。
夜幕沉沉,大雨滂沱中,劉景龍便撐著傘,帶著一位身形消瘦的少年,為他施展障眼法,一手撐傘,一手輕輕按住少年的胳膊,一同徒步返回客棧。
客棧那邊勘驗過少年的山水譜牒身份,記錄在冊後,便為那位雲遊道人的嫡傳弟子,新開了一間屋子。
劉景龍送給少年兩隻瓷瓶的藥膏、丹藥,一外敷一內服,仔細說過了兩遍具體如何服藥,等到少年說自己已經記住了,劉景龍再讓那少年只管放心好好養傷,自己就住在隔壁。
恍若隔世的少年顫聲道:“敢問仙師尊號?”
劉景龍微笑道:“太徽劍宗,劉景龍。”
剛好窗外雷聲大作,在墨龍派山中那處山牢內飽受折磨的少年,被嚇了一大跳,滿臉不敢置信,喃喃自語,反覆唸叨著太徽劍宗,劉宗主,劉劍仙……
劉景龍彎腰拿起斜靠牆角的油紙傘,離開屋子之前,問道:“剡藤,會恨那些譜牒仙師嗎?”
少年神色黯然,死死抿起嘴唇,想要點頭,不敢,想要搖頭,又不願意。
劉景龍說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不恨才有鬼了。只是報仇一事,不能著急。”
名叫剡藤的少年死氣沉沉的眼神中,終於恢復些許光彩,抬起頭,看著那個與想象中不太一樣的大劍仙,壯起膽子問道:“真的可以報仇嗎?”
劉景龍笑道:“必須報仇。”
劉景龍輕輕關上房門之前,笑著解釋道:“剡藤,你很快就可以看到杜俞了。”
剡藤恍然大悟,只是很快就又覺得匪夷所思,小心翼翼問道:“劉宗主,杜大哥跟你是……朋友?”
劉景龍搖頭道:“我之前並不認識杜俞,不過杜俞有個朋友,是我的朋友。相信我與杜俞也會成為朋友。”
隔壁少年睡得淺,兩次被電閃雷鳴驚醒,剡藤坐起身後滿頭大汗,臉色慘白,環顧四周,都有點懵,好像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杜大哥怎麼能夠認識劉大劍仙那樣的天邊人物,劉宗主又怎麼可能親自將自己從墨龍派中救出來?
盤腿坐在床上吐納的劉景龍只是看了眼窗外。
於是很快就雨停了,天空再無雷聲。
之後大弟子白首,幾乎是跟柳質清那撥人前後腳進入的客棧,當然都用了化名和障眼法。
太徽劍宗,當代宗主劉景龍,翩然峰峰主白首。
金烏宮柳質清,浮萍劍湖榮暢,隋景澄,陳李,高幼清。
鬼斧宮兵家修士杜俞,以及那個名叫剡藤的精怪少年。
劉景龍笑著主動與杜俞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劉景龍,跟柳劍仙、榮劍仙一樣,都是陳平安的朋友。”
杜俞嚥了口唾沫,除了道謝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白首瞧見了那個安然無恙的少年後,心中還是有些佩服師父的手段,瞧瞧,姓劉的一出馬,啥事就都沒有了,不過白首嘴上卻是小聲道:“姓劉的,你做事情是不是太顧頭不顧腚了,就算你捷足先登,成功救了人,確實是不錯了,可是你就這麼留在人家墨龍派的眼皮底子?江湖演義小說上邊說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還真信啊?要我說啊,姓劉的你做事情,終究還是不如我那位陳兄弟老道周全。”
劉景龍只是與柳質清和榮暢敘舊,沒搭理這個口無遮攔的大弟子,有本事到了仙都山繼續這麼聊天。
那個神態萎靡的少年,見著了杜俞,一下子就紅了眼睛,哽咽喊道:“杜大哥。”
當時偶遇,剡藤只覺得對方性格豪爽,言語風趣,一見投緣,杜大哥喜歡自稱杜好人。
是遭遇了那場劫難後,少年才知道名叫杜俞,是鬼斧宮譜牒修士。
少年先前一直以為杜大哥,只是位喜歡走江湖的山澤野修,兜裡沒幾個錢,在山上混不開,又喜歡行俠仗義,連野修都當不好。
杜俞伸手抓住少年的胳膊,笑著顫聲道:“沒死就好,沒事就好。”
不知為何,見著了那位劉宗主,就跟當年待在陳前輩身邊差不多,即便是去那刀山火海,哪怕置身於龍潭虎穴,好像依舊可以……我行我素。
杜俞再輕輕一拍少年肩膀,疼得剡藤呲牙咧嘴,杜俞藏好眼神裡邊的愧疚,嘴上大大咧咧笑道:“小胳膊小腿的,就是經不起風雨,擱我,這會兒肯定活蹦亂跳的。”
劉景龍之後便與眾人大致解釋了緣由,說得簡明扼要,只說在墨龍派一處牢獄中,順利找到了這個名叫剡藤的少年,救了出來,再用了一張自己琢磨出來的秘製符籙,桃代李僵,所以墨龍派至今還未察覺到不對勁,不然早就鬧開了。
對於劉景龍來說,所謂的戒備森嚴,山水禁制重重,其實也就是三道形同虛設的山水迷障,外加一位元嬰修士的看守,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
至於那位老元嬰,當然是範峭的護道人,貴為瓊林宗的次席客卿,墨龍派的這點小買賣,還不至於讓一位元嬰老神仙在這邊虛度光陰,先前雙方擦肩而過,看對方的樣子,還是個極講究清潔的山上老神仙,偎紅倚翠喝酒時,就與兩位墨龍派女修士,埋怨不休。而劉景龍留下的那道替身符籙,當然不是尋常的傀儡符,不然那位老元嬰終究不是個傻子,每天都會巡查牢籠,早就看出馬腳了。
劉景龍笑道:“把剡藤帶出來之後,我先後去見了範峭兩次,比較意外,還是一位故意隱藏劍修底細的金丹,不過剛剛結丹沒多久,估計這趟出門本意是散心。”
範峭是瓊林宗祖師堂嫡傳
,掌律祖師的得意弟子。
如今還不到甲子歲數,是位極為年輕的金丹地仙,傳聞精通符籙陣法,煉化了五行本命物。
故而是一位大道前程不可限量的符籙修士。
榮暢打趣道:“竟然還是個劍修?這可不太像是瓊林宗的作風,看來瓊林宗對此人寄予厚望,才會這麼藏藏掖掖,是防止被人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