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九百五十七章 青萍峰上(第2頁)


一個精疲力盡的胖子,躺在地上,只說了一句肺腑之言,略帶自嘲道:“沒想過我這輩子,除了殺人,還會做這種事情。”

被鍾魁帶來仙都山的胖子,來時路上還在那邊絮絮叨叨,埋怨鍾魁不曉得心疼人,就是頭拉磨的驢,這麼使喚,都給累死了。

只是等到庾謹來到景星峰,只覺得不虛此行,頓時眼睛一亮,因為瞧見了那位一身碧綠法袍的漂亮女子。

胖子有點由衷佩服陳平安了,黃庭,葉芸芸,再加上那個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的大泉女帝陛下,個個都是大美人。

沾花惹草,太不像話。

趁著陳平安跟鍾魁在那兒閒聊,胖子屁顛屁顛挪步走向那位仙子姐姐,“小生姓庾,名姑蘇,與陳山主是莫逆之交,不知姑娘除了道號‘青同’,姓甚名甚,祖籍何地,如今家住何方,可有師門山頭,小生最喜遊山玩水,願意與青同姐姐,在觀禮結束後一同下山,順便見一見長輩。”

青同其實不太願意搭理這頭鬼仙。

因為庾謹之前跟著鍾魁在桐葉洲瞎逛蕩,青同是掃過這對主僕幾眼的,對庾謹十分知根知底。

至於被這個胖子誤認為是女修,青同倒是沒什麼芥蒂。

庾謹微笑道:“小生不才,只是恰好對詩詞一道,還算有幾分心得體會,比如瞧見了姑娘,美若畫卷,恰似一位桐蔭仕女小立明月中,便有‘風過梧葉綠生涼’一語,有感而發……說出來怕嚇到姑娘,實不相瞞,小生其實是鬼物了,只是姑娘莫要對此傷感,小生在世時,曾經作詩數萬首,如今改弦易轍,轉入詩餘詞道了,一看姑娘雅緻,就是精於此道的林下人物,例如小生最近填詞,有那溶溶月,淡淡風,柳絮傍梨花。只是總感覺此語中的這個傍字,意猶未盡,似乎難稱最佳,姑娘以為然?若是換成拂字,清風拂面之拂,會不會更好些?如果再換成攙扶之扶,是不是餘味最長?”

青同被煩得不行,只得以心聲嗤笑一句:“庾謹,你那些不堪入目的打油詩,我還是看過一些的,要說謀朝篡位,帶兵打仗,你是世間第一流的人物,可要說這種作詩填詞的勾當,你好像連末流都算不上。”

庾謹眼神哀怨,斜瞥一眼陳平安,悻悻然道:“某人真是與青同姑娘交情不淺,什麼都往外說。”

崔東山開口問道:“先生,不如先去密雪峰休息,到了慶典前半個時辰,我再讓小米粒通知先生?”

小米粒深呼吸一口氣,使勁點頭,攥緊手中行山杖和金扁擔,重任在肩,責無旁貸。

陳平安笑道:“只需要打個盹,眯會兒就行。”

崔東山說道:“那我就與先生一邊下山,一邊談點事情?”

之後曹晴朗他們,就各自返回仙都山密雪峰的宅院。

小陌獨自回了山腳的落寶灘,裴錢會安排青同住處。

不過陳平安留下了小米粒,陪著崔東山一起散步下山景星峰。

崔東山確實有幾件事,要與先生好好商量。

第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在桐葉洲中部,開鑿出一條嶄新大瀆。

先前在老將軍姚鎮的屋子那邊,蒲山雲草堂那邊,也有此意。

不同於寶瓶洲,桐葉洲歷史上是有一條舊瀆的,只是時過境遷,被一洲中部沿途王朝、各個小國城池、仙家府邸,早已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修舊如舊,意義不大,舊不如新。所幸有個現成的成功按例,可以照搬套用,就是寶瓶洲的齊渡,而且這條大瀆當年開鑿難度之大,要遠遠大過桐葉洲這條舊瀆。

不然就算是陳平安和仙都山青萍劍宗,是發起人之一,是真正意義上的牽頭人,同樣少不了要大吵特吵幾場,必然會出現很多的根本分歧。

此外建造一條大瀆,到底需要消耗多少顆穀雨錢,就看這條暫未命名的新大瀆,攤子到底會鋪得多大了。

大泉王朝那邊,顯然謀劃此事已久,如今已經有了個大瀆河床的大致雛形,但是在崔東山眼中,需要修正的地方,實在太多,都不是什麼只需要外人查漏補缺的小事。

陳平安聽過了大致,問道:“先前你跟老將軍他們聊起此事,有無談到一條大瀆幾尊高位水神的候補人選?”

因為按照文廟定例,大瀆一起,就等於讓桐葉宗可以憑空多出三位品秩極高的水神,只說公侯伯,至少是三尊高位水神。

如果說除了牽頭的仙都山和青萍劍宗,加上大泉王朝姚氏,蒲山,或者再多出黃庭的太平山,都屬於發起人。

那麼是他們幾方勢力,是坐下來,關起門來,早早將三個寶貴名額,給瓜分殆盡了。

還是廣開門路,儘可能吸納更多的國家和仙家門派,再羅列出最合適的水神人選,主動讓出其中一個甚至是兩個名額?

其實就是個不小的難題。

一些個文人習氣,不頂事,只會壞事。

而且也不是一味大公無私,就能夠成事的。

崔東山眨了眨眼睛,笑道:“先前學生在老將軍屋內,大夥兒圍爐暢談此事,只是由於當時一個個的,眼前所見,都是些燃眉之急,更多憂心此事到底可不可行,畢竟能否開個好頭,都還兩說呢,先生不在場,我們當時可沒有、也不敢聊得這麼遠。”

陳平安一瞪眼。

崔東山明擺著是要讓自己這個先生勞心勞力了。

崔東山嘿嘿笑道:“大泉王朝那邊,咱們那位埋河水神娘娘的碧遊宮,肯定會佔據公侯伯的一個名額。”



陳平安輕聲說道:“這件事,還得看柳柔自己的意願。”

更大難題,在於大瀆不宜過於筆直,否則大水滔滔,洶洶入海,其實容易帶走一洲山河氣數,沿途尋常王朝國家和山上仙府,都留不住,故而每逢大瀆河道筆直處,就是無數抱怨聲。

但是一條大瀆,又不宜過於蜿蜒曲折,否則容易傷及一洲山運,同時這就意味著,許多國家的城池、耕田,都必然會大瀆之水淹沒,光是沿途百姓背井離鄉的搬遷一事,就極有可能涉及數以百萬甚至是千萬計的人口數量。故而每當大瀆曲折地,又都會是惹來無數的非議。再加上,大瀆一起,開鑿河床之外,涉及到數量眾多的河流改道,許多處於平原地帶、尤其是盆地之中的山嶽,極有可能就此成為老黃曆,對於剛剛復國的各國君主朝廷而言,都是近在眼前、不折不扣的巨大損失,所以這裡邊的權衡利弊,還是涉及到了方方面面、極其複雜至極的利益之爭。

在寶瓶洲,大驪一國即一洲,是根本不用計較這些具體到各國各地的利弊得失,再加上大驪官員,政務幹練,更不會有誰敢在旁指手畫腳拖後腿。桐葉洲怎麼比?

歸根結底,兩大難題,錢財與人心。

陳平安神色無奈道:“最省心省力的,是用神仙錢,買下整條大瀆流經的道路。”

想要省心省力,就得花大價錢,用足夠的錢填平人心大坑。

小米粒皺著兩條疏淡眉頭,感嘆道:“那得搬空一座多高多大的錢山吶?”

陳平安笑道:“可能只有一個人,有此財力底蘊,就是皚皚洲的劉財神。”

小米粒讚歎道:“那也太有錢了點,可惜我跟皚皚洲劉財神不熟悉,見了面,都說不上話哩。”

崔東山笑著伸手摸了摸小米粒的腦袋。

小姑娘趕緊一個低頭屈膝晃腦袋,大白鵝越來越放肆了,瞧瞧,這還沒當宗主,就膽兒肥嘞,等當了宗主,了不得,不得了,不了得。

陳平安說道:“具體事務,你代表仙都山,全權負責,我只幫忙牽頭,但是你也別覺得委屈,首先,文廟和書院,我得出面吧,其次,我已經幫你們與仰止約好了,可能之後嫩道人,也會來桐葉洲這邊出把力,一水一山,只說搬遷事宜的耗費,就已經可以省下一筆天文數字的神仙錢了,另外鎮妖樓青同那邊,也會出力,青同擔任了我們青萍劍宗的次席供奉,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崔東山笑著搓手,“夠了,太足夠了。得學先生,見好就收,見好就收。”

陳平安說道:“還有什麼事?”

崔東山就照實說了,原來他打算搬遷更多的舊五嶽、仙府遺址,陸陸續續紮根於宗門地界。

其中許多舊山嶽遺址,落在各個復國新君的手上,就是雞肋,因為大戰過後被扶持起來的眾多新五嶽山君,其實也不願意在破敗不堪的舊址上邊開府,難免會覺得有幾分晦氣,而且那些破敗山頭,不談山中被妖族修士糟踐得一塌糊塗,周邊的天地靈氣被搜刮一空,就是個大窟窿,那撥山君在舊山頭開府,實在是頭疼不已,復國後的皇帝君主,也有自己的務實考量,不單單是貪功求大,為了青史留名,畢竟封禪山嶽一事,在歷朝歷代,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的,君主想要封禪,自古門檻極高,如果更換山嶽選址,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封禪山嶽,還可以幫助一國氣運,辭舊迎新,宛如山下市井的新年新氣象。

如此一來,崔東山的家底,只說神仙錢,不談那堆天材地寶,可能就要被他的大手大腳,揮霍一空。

所以青萍劍宗的首任宗主,就還有一層哭窮的意思了。

開鑿大瀆一事的開銷,咱們下宗實在是有心無力了,出人可以,至於出錢嘛,就只能靠先生和上宗落魄山。

陳平安抖了抖袖子,笑眯眯道:“真是收了個好學生,得意弟子。”

難怪崔東山故意讓小米粒走在兩人之間,是擔心捱打吧。

第三件事,終於不涉及錢財了。

原來是玉圭宗那邊,藉著這次落魄山開創下宗的機會,主動與仙都山示好。不惜讓九弈峰新任峰主,少年劍修邱植,親自趕來仙都山參加慶典觀禮。

青萍劍宗,到底要不要順勢與玉圭宗結盟。其實各有利弊。

一旦正式結盟,雙方締結山上契約,就等於雙方都認可了“南玉圭北青萍”的未來一洲山上格局。

即便仙都山這邊沒有這種野心,最少玉圭宗願意單方面承認此事,這就是一種不小的誠意。

如果雙方結盟,先前那場桃葉之盟,就成了一張廢紙。

可如果雙方不去締結盟約,就等於雙方無形中劃出一條道來,以大泉王朝、燐河等作為界線,或者說是以後的那條大瀆作為邊境,青萍劍宗與玉圭宗井水不犯河水,將來一旦起了糾紛,既然沒有什麼香火情,那就只能公事公辦了。

陳平安說道:“這件事,你自己想去,我不給任何看法和建議。”

崔東山也沒覺得意外,捏著下巴,滿臉愁容。

陳平安都懶得看一眼,苦兮兮裝樣子給誰看呢。

最後一件事,崔東山要與先生確定一事,未來百年的動向。

可能只有這件事,對崔東山和下宗來說,才是最至關重要的頭等大事。

陳平安說道:“先閉關一段時日,重返玉璞境,然後遊歷浩然天下,幾個沒去過的洲,都會逛一逛。”

竹海洞天,開設酒鋪且不收租金一事,可是至聖先師親口承諾的。

還有因為大驪京城那邊,封姨那邊交待的某件事,陳平安必須走一趟百花福地。至於當什麼福地的太上客卿,就免了。

崔東山試探性問道:“先生是在密雪峰這邊閉關吧?”

陳平安說道:“我回落魄山,把那處小洞天道場,讓給柴蕪、孫春王幾個孩子。”

崔東山一跺腳,“小米粒,快快幫小師兄說句公道話。”

小米粒搖頭晃腦,哈哈笑道:“我也想回家嘍。”

崔東山傷心道:“我們仙都山,咋個就不是右護法的家啦?”

小米粒想了想,給出心中的答案,“這邊也不用我每天巡山啊。”

她機靈著呢,在仙都山這邊,所謂的巡山,就是她自己找點事情做。

在落魄山,不一樣的。

從老廚子,到暖樹姐姐,再到山門口的仙尉道長,再遠到小鎮那邊的騎龍巷,所有人都覺得巡山,她不是瞎胡鬧,是個認認真真才能做好的正經事,雖說是一件沒有碗口大的米粒小事,但是隻有周米粒做得啊。

崔東山聽小米粒這麼一說,就知道沒有任何斡旋餘地了,自己再敢掰扯半句,估計就要在先生這邊挨訓了。

陳平安揉了揉小米粒的腦�
��,與崔東山問道:“祖師堂那邊,具體位次是怎麼安排的?”

關於下宗慶典,具體的流程安排,陳平安這還真沒詳細瞭解過。再者不同山頭,各有各的家法科儀。

太過遙遠之事。看不見,遙不可及,想都不敢想。

等到真的好事臨門了,又宛如做夢。

所以先前落魄山創建宗門典禮,從頭到尾,才會顯得那麼潦草隨意。

崔東山笑道:“先生作為上宗之主,當然是無需住持敬香儀式了,敬香都不用的。”

畢竟下宗祖師堂的畫像,居中懸掛的,就是上宗宗主的陳平安本人。

哪有自己給自己敬香的道理。

這當然也是因為落魄山和青萍劍宗,上宗下宗的建立,實在是太過接踵而至了。

浩然天下絕大多數的下宗建造之初,可見不著上宗的開山祖師,都是隻見掛像,不見活人的。

崔東山繼續說道:“像身為落魄山掌律的長命道友,還有咱們風鳶渡船二管事的賈老神仙,因為都來自上宗,與觀禮客人,還是有些區別的。他們會跟在先生身後,在我們這撥下宗譜牒成員之前,先行依次敬香。至於青萍峰祖師堂裡邊兩排座椅的位置,反正在山上尊左尊右,各有不同,沒個定例,那就按照當初先生在劍氣長城,去往春幡齋的規矩,以左為尊好了。”

例如大驪朝廷,就是朝官尊左,軍中尊右。只是官場上,升職為右移,降職則稱左遷,倒也有趣。

“左邊一排上宗,右手一排下宗,以示下宗敬意,沒有上宗之水源,何來下宗之江河。”

“但是將來青萍峰,再有上下兩宗共同議事,就要座椅對換了。按照一般的規矩,下宗祖師堂,除了先生你,會常設座椅,其餘即便是上宗掌律長命,首席供奉姜尚真,都不會為他們安排固定的座椅,因為他們都不屬於青萍劍宗的祖師堂成員。”

“再就是姚仙之,葉芸芸和黃庭,這撥客人會先以觀禮客人的身份來敬香。等到我們的第一場祖師堂議事,等他們各自有了供奉、客卿身份之後,就會第一次正式以自家人身份,重新走入青萍峰祖師堂。嘿,前腳走出,轉身後腳就回。”

崔東山笑嘻嘻問道:“先生就不過問,咱們下宗祖師堂的掛像位置,是怎麼個安排?”

陳平安沒好氣道:“誰是下宗宗主,誰自個兒頭疼去。”

崔東山從袖中摸出幾張紙,“這幾份名單,請先生過目。”

三張紙。

其實就是過個場。

整個下宗的譜牒成員,

以及青萍劍宗的祖師堂成員,也就是在青萍峰祖師堂裡邊有座位的,以及他們各自即將擔任青萍劍宗的具體職務。

最後就是觀禮客人。

陳平安還是接過手,仔細看了一遍,看到最後一張紙上的兩個名字,疑惑道:“劉聚寶和鬱泮水怎麼也在觀禮名單內?”

崔東山笑道:“大瀆開鑿一事,先生打算拉上皚皚洲劉氏和玄密王朝,人傻錢多冤大頭嘛。”

陳平安微微皺眉。

崔東山立即正色道:“先生放心,他們來了,也只負責事先給錢,事後分賬,不允許他們雙方憑藉開鑿大瀆一事,在桐葉洲這邊暗中扶植傀儡廟堂、仙府山頭。只是這種事,簽訂紙面契約,其實是用處不大的,反而需要一種……君子之約。”

說到這裡,崔東山開始橫著挪步,“學生有個屁的威望和牌面,當然不行,絕對不行了。”

“所以還得是先生親自出馬!”

陳平安面帶微笑,轉頭朝這位得意學生招招手。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走到綢繆山的山腳。

陳平安抬頭望向仙都山那邊,落魄山的下宗,青萍峰的山門口那邊,會懸掛起吳霜降贈送的那副楹聯,實打實的鎮山之寶。

楹聯上邊的每一個文字,皆是道韻無窮,神氣團結之處。

休息之前,陳平安打算到了密雪峰,先去見張山峰。

而張山峰的師兄,指玄峰袁靈殿,其實還是自家落魄山的記名客卿。

讓崔東山自己忙去,再讓小米粒繼續跟裴錢守歲就是了,結果陳平安獨自走到了宅子那邊,袁靈殿說師弟張山峰正在呼吸吐納,只得作罷。

因為就只是打算小憩片刻,陳平安就沒有去往小洞天道場,畢竟山上還有不少的觀禮客人,都是初次登山,像老真人梁爽,玉圭宗一行人,當然還有蒲山掌律檀溶。

臨時休歇處,好像是崔東山專程為師弟趙樹下準備的,宅子不大,二進院子,陳平安就挑了一間廂房。

陳平安剛盤腿坐下,正要閉眼養神片刻。

就發現門外道路上,跑來一個小姑娘,靠近宅子後,就開始躡手躡腳走路,悄悄站定,然後在門口當起了門神,手持綠竹杖,懷抱金扁擔。

陳平安就笑著站起身,走向門外。

密雪峰離此不遠處的一棟宅子裡邊,劉景龍看著那個臊眉耷眼的徒弟,笑問道:“怎麼了?”

照理說,陳平安回了仙都山,白首就該吃下一顆定心丸了,再不用擔心無緣無故被裴錢打一頓。

白首滿臉糾結,垂頭喪氣道:“怪那個白玄,給我出了一個天大難題。”

劉景龍也不過問緣由。

白首問道:“姓劉的,你覺得一個人,行走江湖,是面子要緊,還是義氣當頭?”

劉景龍笑道:“別問我,你自己看著辦。”

白首雙手抓頭,懊惱不已,“都是姓白的,何苦為難姓白的。”

原來是那白玄,有本冊子,記錄了不少名字,美其名曰一部英雄譜,上邊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

先前那白玄還問白首,要不要咱們兄弟二人共襄盛舉,將來好與某人討要一個公道。

要是幫著白玄隱瞞此事,白首總覺得紙是包不住火的,遲早有一天,要挨削。冊子上邊留名的英雄好漢們,一個都別想跑。

可要說與裴錢告密,白首心裡過不去那個坎,好像又太不講江湖道義了,不是白首一貫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