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酒力不支吾(第2頁)
否則小陌的“抽絲剝繭”,也是一絕。
柳勖說道:“那頭自封黑河大王的老黿,以老龍窟作道場,它飼養了一對年月足夠的金色蠃魚,說是給女兒的嫁妝。僅是在老龍窟內,老黿就養了八百年之久,估計它們都是蠃魚的老祖宗了。但是根據一些個小道消息,外界傳聞當年你走了一趟鬼蜮谷,老黿就重新回到寺廟修行,三郎廟袁氏老祖親自找過去,一問才知道,竟然連同作為魚缸的一件青瓷水呈,連同蠃魚都被偷了,老黿也沒轍,只說愛莫能助。”
“至於那頭自號覆海元君的小黿,還有老龍窟內一顆很珍惜的雕母銅錢,當年一併神秘失蹤了,至今不知下落。老黿還祈求袁老祖,幫忙尋找它那女兒的下落。”
“本就是老黿給她的嫁妝,不至於當這家賊。若說是她跟誰私奔了,就那小黿煉形成人後的模樣身段,下得去嘴的,也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了,我都想要認識認識了。”
聽到這裡,陳平安心中瞭然,就有點臉色尷尬。
持身正派、風光霽月的陳山主,有幾件事是不太願意提及的,除了在劍氣長城假冒女修一事,發生在北俱蘆洲的事情居多,除了鬼蜮谷之行,還有被山中精怪邀請鬥詩,再就是在那座仙府遺址跟孫道長的合夥做買賣……那會兒到底還是年輕,只覺得天大地大的,又不在家鄉,誰會知道或是記住自己做了什麼。
老子當年遊歷北俱蘆洲,只是當個童叟無欺的包袱齋,偶爾撿撿破爛,與那黑衣書生的賊不走空,寸草不生,能一樣?
那趟鬼蜮谷之行,跟那個小天君楊凝性斬三尸而成、自稱楊木茂的“野修”,一路勾心鬥角,既聯手賺錢又變著法子坑對方。
一個是路見不平楊木茂,一個是見血就暈陳好人。
至於雙方上次再重逢,已經是在五彩天下的飛昇城了。
陳平安說道:“袁宣,那雙蠃魚的歸處,我這邊只是有一條線索,但是暫時還無法確定什麼,我可以馬上幫你問問看,近期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三山鏡,一雙老龍窟的金色蠃魚,還有那顆價值連城的雕母,曾是清德宗某位隱仙親手鑄造,此外還有不少收穫,都是黑衣書生“楊木茂”在鬼蜮谷內打家劫舍而來,賺得很輕鬆。
相較於陳好人的走走停停撿點小破爛,東一榔頭西一錘的,掙點辛苦錢,不能比。
陳平安雖然目前還不清楚那頭小黿和一雙蠃魚的下落,但是猜測與雲霄宮是註定脫不了干係的。
而且他如今名義上,還是大源王朝某位皇子的教拳師傅。
事實上,那頭小黿投靠了楊木茂之後,確實得了一樁山水造化,就像黑衣書生當時在河邊所說,他家裡放著許多朝廷蓋好玉璽的封正詔書,積攢了好大一堆,只需填寫個名字,就能上任去當山水正神了。按照約定,或者說是被那心狠手辣的楊木茂威脅,小黿離開鬼蜮谷後,根本不敢洩露自己的行蹤。至於作為“嫁妝”的兩條蠃魚,已經跟她沒一顆銅錢的關係了,如今就被養在了崇玄署一處水池內。
多少世事與人心,兜兜轉轉一大圈,原來還是在原地。
袁宣拱手謝過。
來時路上,柳伯伯說過,二掌櫃要麼不點頭,但是隻要點頭,這件事情就算穩妥了。
陳平安笑著說不用這麼見外,我可是你們三郎廟的老主顧了。
袁宣好奇詢問為何這麼說,陳平安便拎出了劉劍仙,說了讓他幫忙購買兩件靈寶甲的事情。
袁宣一問價格,點頭說姑奶奶的面子還是大,換成他來開口殺價,得多花十幾個穀雨錢。
陳平安對大驪京城還算熟悉,先前又來過琉璃廠,剛好到了吃飯的點,就拉著他們在附近飯館吃了頓。
聽袁宣說柳伯伯已經是家主了,陳平安趕忙道賀,本來沒打算喝酒,跟飯館要了幾壺酒,飯桌就變成了酒桌。
騾馬河柳氏總計十六房,房房出人才,而且不同於一般的豪閥家族,柳氏以生財有道且勤儉持家著稱於一洲,有錢歸有錢,與富貴驕奢卻不沾邊。但是柳勖並不願意接手那份家業,更願意專心練劍。
元嬰境時,去往劍氣長城,說是為了打破瓶頸,躋身上五境。
但是柳氏祠堂內的長輩們,哪個不愁眉不展,既怕柳勖在那邊混不開,更怕就算柳勖躋身了玉璞境,哪天北俱蘆洲,就需要來一場舉洲祭劍。
所以等到柳勖回鄉後,爺爺瞧見這個孫子的第一句話,不當家主就不當好了。
不曾想某次家族祠堂議事,只用一條跨洲渡船,就換來一個眾望所歸的“才子”家主。
柳勖是喜歡喝酒的,但是一向慢悠悠,少有痛快豪飲的時候,從不一口悶。
在家鄉是如此,在劍氣長城亦是如此。
我本來就是有錢人,在外何必假裝?
北俱蘆洲的劍修數量最多,酒癮最大,酒量最好,到了酒桌還有什麼忌諱,再加上劍氣長城自己都是對董三更、齊廷濟他們直呼其名的,外鄉劍修入鄉隨俗,就沒什麼不敢說、不能說的。
約莫是二掌櫃早早聽說了柳勖的家族背景,知道他是騾馬河柳氏的少當家。用那些既是酒鬼又是托兒的話說,就是一頭膘肥體壯的肥豬在二掌櫃的家門口亂竄,二掌櫃不一個箭步上前悶一刀,都對不起那頭肥豬。
所以一開始酒鋪生意還沒有那麼紅火的時候,就總想著把柳勖當成腰纏萬貫、一擲千金的土財主,問他想不想一起坐莊,有門路,可以穩賺不賠,後來柳勖實在是被陳平安糾纏得煩了,就跟陳平安開誠佈公說自己出門,一向沒有帶錢的習慣,找冤大頭找別人去,找我就找錯人了。
在那之後,二掌櫃就經常邀請他,不是請,一起蹲路邊喝酒,看來是真把他當成那種回去繼承家業才有閒錢的窮光蛋了。
柳勖並沒有說謊,他除了練劍一事,其餘萬事不講究。
家族擔心他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煉劍總歸是需要神仙錢的,所以隔三岔五就寄錢到倒懸山春幡齋那邊,但是柳勖從不去取錢,後來就直接寄到孫巨源府上,結果柳勖還是假裝不知,孫巨源便跟他打招呼,說你家在府上存了錢,柳勖也說用不著,繼續存著就是了。
直到最後,柳勖都離開劍氣長城了,在春幡齋和孫巨源私宅兩處,柳勖也沒取走一顆神仙錢。
之所以那間酒鋪一開張就過去捧場,柳勖初衷是希望在那邊喝出點家鄉酒水的滋味,至於結果如何,一言難盡。
一個賭局十個人,八個托兒,還有一個是坐莊的陳平安,只剩餘一個還埋怨自己運氣不好,下次肯定能賺大錢。
今天酒桌既然開喝了,女子遠遊境宗師,樊鈺就倒滿了一大碗酒,主動給陳山主敬酒,她一飲而盡。
原來當年在寶瓶洲大瀆戰場破境,她被鄭錢救過一次。準確說來,樊鈺是被鄭錢扯住肩頭,直接摔出那個殺機四伏的包圍圈。
樊鈺是後來才知道那個綽號“鄭清明”的武道前輩,竟是陳山主的開山大弟子,真名裴錢。
當了先生師父,陳平安如今最喜歡聽別人說這個。
酒足飯飽,劉武定說話最少,反而喝酒最多,老劍修喝了個結結實實的酩酊大醉,走路踉蹌還不要人扶。
袁宣心知肚明,這是因為劉爺爺這輩子練劍,卻從未去過劍氣長城的緣故。
故而今天桌上一碗碗酒,老人喝來喝去,都是在喝從心頭湧上酒碗的愧疚。
喝得滿臉漲紅,不只是酒力不勝,更是面對這位劍氣長城的年輕人,同為外鄉人的末代隱官,老人心虛,臉紅。
世事多如此,酒力不支吾,難為與為難,此身不由己。
先前在酒桌上,中途老人說要與陳隱官敬酒一個,陳平安笑著說不用,反而自稱晚輩,主動敬了老人一碗酒。
在那之後,老人自顧自喝酒,就愈發沉默了。
柳勖抬起手肘,輕輕一敲身邊的陳平安,示意你去安慰老劉幾句,二掌櫃你最擅長這個,看看能不能幫著他解開心結。
當年在那座小酒鋪,二掌櫃那是張嘴就來,吹牛皮從不打草稿的,街邊一眾蹲著喝酒的,都喜歡不花錢聽二掌櫃說書。
陳平安搖搖頭,何必在老劍修的傷口上撒鹽。
再說了,沒去過劍氣長城就是沒有去過,我既不管天也不管地,管你是什麼理由和難處。
所以先前酒桌上,你要說給陳山主、或是乾脆直呼名諱喊陳平安什麼的,都無妨,敬個酒,我是山上的晚輩,肯定就喝了,而且肯定還要回敬前輩一碗。
可你劉武定既然用上了隱官稱呼,你又是北俱蘆洲的劍修,對不住,跟你不熟。
柳勖以心聲說道:“蜃樓知道吧?好幾個練氣士都跟著我一起去酒鋪那邊喝過酒的,明明不是劍修門派,都不是宗字頭,卻在劍氣長城那邊死了很多的嫡傳弟子。劉定武就曾是蜃樓的嫡傳弟子,差點就要當上掌門,只是因為替人打抱不平,與海市問劍一場,傷了那邊不少劍修,被逐出師門了,否則當年他躋身金丹,若無意外,很快就會過倒懸山去劍氣長城。”
柳勖沉默片刻,看著前邊那個背影黯然的老人,繼續說道:“劉武定覺得自己已經與袁氏報完恩了,前不久剛剛辭去了三郎廟供奉,打算獨自走一趟蠻荒天下了,只是袁宣還不知道此事,劉武定就沒打算跟他說這個。劉武定至今還不清楚一事,當年正是他那個掌門師父故意為之,讓海市那邊配合演一場戲,就是希望他這棵好苗子,能夠留在北俱蘆洲,好好練劍,有朝一日,練出個上五境,至於是不是蜃樓派譜牒修士,不重要。因為劉武定的師父很清楚,以這個弟子的性格脾氣,金丹境劍修,又頂著一個蜃樓派下任掌門的身份,到了劍氣長城,就註定不用活著返鄉了。”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雙手搓著臉,點點頭,走到老人身邊,以心聲說道:“劉前輩,有兩個北俱蘆洲的練氣士,一個是那座孤懸海外心膽島海市派的劍修,叫玉合,是金丹境劍修,一個是蜃樓派的掌門親傳弟子,叫高節,是登仙峰的峰主,他們經常結伴去鋪子那邊喝酒,我當時就很奇怪,兩個明明有世仇的門派弟子,怎麼可以喝酒喝到一塊去。有次一起喝酒,我就是聽他們閒聊,玉合說當年的事,是他有錯在先,對不住那個高節的師伯,連累他被師門驅逐。另外一個就開始破口大罵,說劉師伯如果不是你小子看穿身份,早就是我們掌門了,我們北俱蘆洲就會多出一位玉璞境劍修,皚皚洲又要矮我們一頭,你玉合屁本事沒有,就只有一張碎嘴,喝不死你……今天這頓酒,誰王八蛋誰結賬,二掌櫃再拿兩壺好酒過來。”
老人仔細聽著,沉默片刻,笑道:“都是意氣用事,其實沒什麼對錯。”
“前輩,要是心裡真難受,那我罵你幾句?這個我很擅長啊,一百句起步,都不帶重複的。”
“……”
“走,劉老劍仙,咱倆單獨喝一頓。”
喊一位元嬰境劍修為劍仙,也就罷了,竟然還是一句更過分的劉老劍仙。
“且餘著。”
“有去有回。”
“那就與隱官一言為定!”
爭取如此。
爭取來年喝著今年餘著的酒。
柳勖這趟南遊,本就是找陳平安喝頓酒,僅此而已,沒什麼事情要聊的,跟朋友喝酒不就是正事嗎?
所以喝過酒,柳勖就準備單獨一趟老龍城,那邊有點山上生意要跟苻家談一談,至於落魄山,去不去看情況。
袁宣三個,不虛此行,當然可以就此打道回府了,需要去那陳平安推薦的仙家客棧,飛劍傳訊一封,寄回家族報喜。
劉武定護送袁宣返回三郎廟,就會趕赴蠻荒天下,到時候就去劍氣長城遺址看看。
柳勖跟著他們一起去客棧下榻,袁宣笑道:“柳伯伯,陳山主真是把你朋友了。”
柳勖笑問道:“怎麼講?”
袁宣說道:“我聽說那座客棧,是出了名的殺豬宰客,在山上名聲很一般。”
柳勖說道:“把不把我當朋友不好說,我估計那座客棧,陳平安是有分紅的。”
樊鈺說道:“不至於吧。”
柳勖說道:“覺得不至於,那是因為你跟陳平安還不熟。”
樊鈺愈發奇怪,既然如此,你們怎麼會成為如此要好的朋友?
總不至於是一個做生意喜歡殺熟,一個覺得錢多喜歡被當冤大頭吧。
柳勖神色淡然道:“我輩劍修,錢算什麼。”
一艘北歸途中的仙家渡船,突然有自稱是大驪刑部供奉的修士,找到他們幾個,要求白登立即走一趟大驪京城,說是京城禮部那邊請白登去商量鐵符江水神補缺一事。
白登先前和鬼物銀鹿,還有荊蒿的嫡傳弟子高耕,出門一趟,不曾想回來就會是鐵符江水神了。
高耕和銀鹿都與白登道賀,大驪禮部那邊說是商量,其實還商量個什麼,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嘛。
先前出了落魄山,天高地闊,心情為�
�暢快!
他們幾個,至少有了一種“老子今天想不喝酒就能不喝酒”的大自由!
玉璞境劍修白登的大道根腳,是蛟龍之屬,出身昔年山上的“舊時帝王家”,是古蜀地界陸地龍宮之一。
雖說當年海上陸地的大小龍宮,可謂多如牛毛,龍子龍孫一大堆,其後裔血統卻很複雜,卻不是誰都能稱之為“真龍”。
之前在山上,他們幾個,莫名其妙被使喚了一次,去了趟大瀆以南的某個藩屬小國,小事一樁,高耕極為熟稔浩然天下的風土人情、官場門道,境界最低的那頭鬼物,歪點子和餿主意也多,當個狗頭軍師綽綽有餘,再加上白登的劍修身份和玉璞境,一趟差事,可以說是辦得滴水不漏,漂漂亮亮。
本來白登道友即將榮登一洲高位神靈,怎麼都該喝個酒道賀,渡船上邊有好幾種仙釀,只是他們仨都很默契不提這茬。
聚在白登屋內,高耕以心聲說道:“白兄弟當這鐵符江水神,唯一一點不好,就是與大驪宋氏的國祚牽連深了。”
銀鹿笑道:“這種千載難逢的天大便宜,先撈到手再說。至於宋氏氣運如何,以後再說。”
高耕說道:“除非。”
銀鹿亦是笑言“除非”二字,心有靈犀,雙方對視而笑。
除非那位陳山主,當那大驪國師。
當然,白登想要順利獲得大驪朝廷的封正,成為一地正統的山水神靈,還需要走一條“神道”。
只不過就像先前御書房議事,禮部尚書趙端瑾所問的,白登成就水神之路,會不會有意外。
而不是問一句“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就知道白登“成神”之路,只要沒有大的意外,還是很順當的。
這就是蛟龍之屬封正神靈的先天優勢了。
脫胎換骨,塑造金身,建造祠廟,享受人間香火,最終順利躋身山水神靈一途……人族練氣士,難度最大,沒有之一。
對於重見天日的白登來說,因為頓頓喝酒都跟某人同一桌,故而就再無半點想法,去中土神洲白帝城“躍龍門”了。
退而求其次,成為大驪朝廷封正的江水正神,首選大驪京畿之地,次選北嶽地界,龍氣越重越好,其餘的,都不作考慮了。
結果真讓白登遂了心願,美夢成真。
璞山傅德充,從大驪京城返回道場後,遇到了一個自稱道號“自省”的雲遊道士。
只說道號不報名字的年輕道士,進了作為中嶽儲君之山的巍峨山神廟,卻也不敬香,就只是站在大殿門外,朝殿內那尊金身神像,用心聲喊著璞山山神的名字,說小道遇到點難事了,請山神老爺見面一敘。
那個都不敢報上真名的鬼祟道士,說自己來自一個“從小道這一輩往上推,就只有一個師父”的小門小派,但是他對璞山很是仰慕,仰慕得無以復加,就想要與傅山神打個商量,好“請”回一本道書,好好供奉起來……傅德充剛走了一趟大驪京城,本就心情不錯,見那年輕道士廢話連篇,卻還算有幾分……言語風趣,便走出金身,同時隔絕出一方靜謐天地,免得殿內敬香的一眾香客大驚小怪,傅德充不願對方白跑一趟,便丟了一本山下俗子都買得著的《黃庭經》給那道士,可畢竟是自家書齋舊藏之物,確是沾了些精粹香火的。
不料道士卻不領情,更不識貨,只看那書名,就開始埋怨這不是一本山上的神仙書,根本不值幾個錢,反手就丟還給傅山神,不但如此,道士還從懷中摸出一本道書,說你這山神老爺當得官那麼大,偏偏恁小氣,教人好生失望,小道再窮,也曉得備好一份厚禮登門做客來著……罵罵咧咧,年輕道士就將那本書丟給傅德充,氣呼呼離開璞山,結果砰一聲,腦袋就撞在那層香火嫋嫋的山水禁制上邊,傅德充只得與那道士笑著道歉一聲,打開禁制,算是將其禮送出境了。
至於那本禮尚往來的“道書”,傅德充並未接手,只是任其懸停在空中,等到道士下山後,傅德充一揮袖子,將書籍移至專門放雜書的庫房。
不料片刻之後,頂頭上司的掣紫山晉青,就臉色鐵青出現在璞山大殿內,劈頭蓋臉就問傅德充是不是吃錯藥了,要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