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某年的雜花生樹(第2頁)
陳靈均眼珠子急轉,說道:“周首席,我嚼著吧,你當得好好的,就別讓賢了,首席供奉可不是誰都能當好的。”
不等姜尚真說什麼,青衣小童三步作兩步,一腳踹開白登所在府邸的大門,叉腰笑道:“兄弟們,大晚上躲起來喝早酒呢,確實有點早,哈哈哈……”
山腳,頭別木簪的看門道士,抬手蘸了蘸口水,藉著月光作燈光,慢悠悠翻過一頁書,大晚上的,人少,適宜看好書,禁書。
不愧是周首席鼎力推薦的一本“兵家”書籍,確實打架次數多,戰場地點多,都是之前聞所未聞的香豔……正經廝殺,寫得很好啊,虛實相間,偶爾留白處,餘味綿長啊。
青衣棉布道袍暖,窸窸窣窣翻書聲,木簪常惜階前水,吾心安處即吾鄉。
一個冷不丁的拍打肩膀,差點沒把咱們心虛的仙尉道長,嚇得當場陰神出竅遠遊。
仙尉也不管有用沒用,雙手掐訣,唸唸有詞,使了個據說可以定魂魄的道訣,再趕緊轉頭一看,才發現是拎著一條竹椅站在身後的自家大風兄弟,仙尉埋怨道:“嘛呢,神出鬼沒的,嚇死我,你重新來當看門人啊!”
鄭大風笑著將竹椅放在一旁,“都會掐三關鎖門束縛訣了,嚇不死你的。”
仙尉道長驚訝道:“我花了十幾文銅錢從渡口路邊攤買來的道書,當真不騙人?”
鄭大風說道:“當然是騙錢的,但是騙不了你。”
仙尉笑了笑,沒當真。
鄭大風雙手抱住後腦勺,翹起二郎腿,就那麼癱在竹椅上邊,突然挪了挪屁股,打了個激靈,整個人一哆嗦,自怨自艾道:“畢竟不是年輕壯小夥兒,竟然覺得凍屁股。擱以前,天寒地凍的時候,赤條條躺在被窩裡,就跟火爐似的,人心滾燙,都不用燒木炭。”
仙尉笑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大風兄弟這一點就不如老廚子了。”
朱老先生就不喜歡說過往的家鄉事,從小米粒那邊道聽途說而來,朱斂在蓮藕福地,曾經在江湖上,被譽為謫仙人、貴公子。
鄭大風自言自語道:“吃飽穿暖,天不負我。學無長進,何以對天?”
仙尉隨口笑道:“想來老天爺沒那麼小氣。”
鄭大風笑了笑,拍了拍道士仙尉的肩膀,“你我同病相憐,都是門外漢。”
仙尉點點頭,誤以為鄭大風是說自己修道不精,同時自嘲一句,未能成為武學登頂?
鄭大風瞥了眼仙尉手上的那本“兵書”,“下冊呢?”
仙尉鬼鬼祟祟轉頭望向山路那邊,見沒有人,這才從袖中摸出另外一本書籍,笑問道:“不看上冊就看下冊?”
鄭大風接過書籍,開始擺起了前輩架子,“讀這種打打殺殺的兵書,上冊上冊沒啥兩樣,你暫時火候不到,還差了點意思。”
落魄山有藩屬山頭之一,名為照讀崗。
李槐在這邊有屬於一座自己的私人府邸,其實落魄山那邊也有私宅,只是“婢女”韋太真在那邊,好像很拘謹,每天都是臉色微白的可憐模樣,李槐就乾脆搬來了這邊,當時還是陳靈均帶的路,一路上青衣小童朝他擠眉弄眼,把李槐臊得不輕,用心聲解釋一番,陳靈均就只說我懂我懂,李槐也很無奈,你懂個屁的懂。
李槐在照讀崗這邊住下的時候,林守一和董水井帶著暫時落腳桃葉巷的石嘉春,也來這邊逛了一次,反正山中府邸,他們都是人人有份的。
不過他們倆一個是腰纏萬貫的董半洲了,一個是視金錢如糞土、山上神仙輕王侯的林玉璞了,估計都沒打小就想著自己有棟大宅子的李槐這麼當回事?
昔年的羊角辮小算盤,好像是同窗裡邊變化最大的一個,不過都是嫁為人婦、早有一雙兒女的人了,財迷依舊財迷,等她聽說照讀崗這邊也有掛在她名下的一棟宅子,就專程跑過去轉了一圈,連連問這麼一大座宅子值多少錢啊,按照如今咱們家鄉槐黃縣這邊的行情,若是轉手一賣,賣給山上的仙師,怎麼都該用神仙錢、甚至是那種小暑錢結賬吧,還有她不住這邊的時候能不能租出去,每年租金,不老少吧?以後一年年的,等到她年紀大了,哪天不在了,能不能過繼給自己的家族和子女呢……
聽著前邊的絮叨,李槐他們三個都是帶著笑意,還能隨便開石嘉春玩笑幾句,只是聽到她的最後一個問題,就不約而同都沉默了起來。
石嘉春當時停步,看著他們幾個的表情,昔年同窗的他們,一個個的,還是很年輕,嗯,不說小時候就模樣俊俏的林書呆子,沒長歪,如今愈發玉樹臨風了,曾經每天當悶葫蘆的董水井也蠻有男人味了,就連小時候虎頭虎腦穿著開襠褲經常被惹哭的李槐,身上都有些書卷氣,像個正兒八經的年輕書生了。
婦人伸手捋過鬢角髮絲,柔聲笑道:“大老爺們,像話麼,我都不傷心,你們替我傷感個什麼,說,是不是其實早早就暗戀我了?林守一,董水井,你們喜歡李槐的姐姐,是障眼法?還有李槐喜歡李寶瓶,也是裝的?”
林守一跟董水井對視一笑,難得聊起李柳,沒有互罵窩囊廢,出籠小雞互啄。
李槐無奈道:“別胡說,要是被李寶瓶聽著了,她不跟你計較,非要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小時候李槐的褲衩經常掛到樹上,蹲在地上嗷嗷哭,紅棉襖小姑娘早就跑得沒影了。聞聲趕來的齊先生,約莫是次數多了,後來好像都懶得詢問緣由了,就得用一根長竹竿幫忙挑下來,小寶瓶年紀不大,氣力不小,某次直接將李槐的褲衩丟到樹頂了,竹竿都夠不著,學塾外都是看熱鬧的蒙童,腦袋湊在一起合計著,幫齊先生出了些餿主意,一向不愛說話的董水井難得主動開口,說自己會爬樹。齊先生笑著搖頭,說看我的,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掂量了幾下,再轉動胳膊幾次,再那麼朝天空丟出。
可惜落了空,那顆石子只是穿過樹梢,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透過樹葉灑落在地上的金色光影,隨著樹葉的搖晃,地上的陽光便細細碎碎,晃悠起來。
伸長脖子看著的學塾蒙童們都嘆息一聲,齊先生只差一點呢。
齊先生就又去撿了一顆石子,這一次果真成功砸中了高高的樹枝,那條褲衩便飄落下來,李槐趕緊穿回褲子,那次屁顛屁顛的回家路上,他格外高興,哈,這條褲子,今兒出息大發了,跟放紙鳶似的。半路遇到瘦瘦弱弱長得半點不好看的那個姐姐,她來接他回家呢,李槐就與姐姐說了今天的豐功偉業,說明天還要穿這條褲子,那就不用怕那個小寶瓶了,李柳牽著弟弟的手,少女只是眯眼而笑,耐心聽著弟弟那些色厲內荏的絮絮叨叨。
孩子的一點委屈好像比天大,總會哭得撕心裂肺,都能把嗓子哭啞。
但是往往片刻之後,委屈就不見了,就像那些永遠不知道被孩子掉到哪裡去的家門鑰匙。
今夜李槐放下一本聖賢書,走出書房和宅子,一路走到崖畔觀景臺,有亭翼然。
最近又蒐集了些問題,想要與陳平安請教答案。
比如那句“得道之士,外化而不內化”,李槐暫時就只能理解字面意思。
韋太真翩然而至。
本來慵懶躺在涼亭長椅上的李槐立即坐起身,韋太真便有些愧疚,她又打攪主人清淨散心了。
李槐坐起身後,笑問道:“那位被譽為人間最得意的白先生,如今就在落魄山中,你要不要見上一見?想見的話,就跟我一起登門拜訪,但是見了面到底能聊幾句,甚至會不會像魏山君一樣吃閉門羹,我可不作保證。”
他跟小米粒關係很好,小米粒也覺得李先生很厲害,好人山主那麼心寬的一個人,好像就是因為李先生當年小小埋怨了一句,以至於好人山主如今都“過不了那個坎”,總想要大夥兒都認為自己的廚藝其實半點不差。
可惜落魄山上除了小米粒和老廚子,好像都沒人樂意違心捧場幾句嘞。
韋太真使勁搖頭,“公子,我不敢見白先生,也不用見,想著能夠與白先生共處一山中,奴婢就已經很知足了。”
那可是白先生,萬年以來,只此一人的白先生!
取青媲白,鐵骨柔筋。詩身到此,冰魂雪魄。
李槐打趣道:“虧得我連馬屁話都打好草稿了。”
其實平時李槐在韋太真這邊,言行舉止,還是很誠心正意的,就怕韋姑娘誤會自己,是那種心術不正嘴花花的浪蕩子,尤其擔心壞了一個女子最要緊的名聲。只是回了家鄉,到了落魄山,李槐整個人都是放鬆的,才敢稍微隨意幾分。在大隋山崖書院,李槐畢竟是頂著個賢人身份,在書院之外,李槐也是文聖一脈的再傳弟子,所以處處事事都會比較注意。
看著一雙眼眸眯成月牙兒、掩嘴嬌笑的韋姑娘,李槐好奇問道:“笑什麼呢?”
韋太真笑道:“奴婢只是想象一下公子與人溜鬚拍馬的場景,就覺得很好玩。”
李槐赧顏,“跟你說說我小時候求學路上的事情吧。”
韋太真眼神明亮,雀躍不已,趕忙正襟危坐,雙手輕輕疊放在膝蓋上邊,“好呀。”
“這可是一個不短的故事了。”
李槐想了想,潤了潤嗓子,說道:“那就從我剛認識陳平安說起吧,是在一個草長鶯飛的早春時節,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年我是七歲,陳平安是十四歲。”
李槐是很後來,才從大白鵝那邊得知,為了在自己生日那天能夠吃頓好的,臨時曉得此事的陳平安,就偷摸著夜釣了一整宿,還埋怨一旁崔東山不早說來著。
但是第二天,連自己都忘了這天是自己生日的李槐,還埋怨總是吃魚肉喝魚湯,沒啥滋味,陳平安你這個廚子是怎麼當的,咱們就不能換換口味麼,紅燒雞腿,炒一盤麂子肉,燉一鍋爛熟爛熟的蹄膀……
韋太真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公子,書上說的雜花生樹草長鶯飛,不是指代暮春時節嗎?”
李槐藏好自己眼神中淡淡的傷感,笑道:“因為那年春天不一樣,跟我要說的這個故事一樣很長。”
蓮藕福地,狐國內沛湘的別業小院。
謝狗問道:“朱老先生既然都跟著劉羨陽他們回鄉了,怎麼不來我們這邊?”
陳平安笑道:“他沒臉來。這趟回鄉,必須藏頭藏尾,不敢見人。”
欠了一屁股情債,女子的唾沫就能淹死他。
沛湘深以為然。
與朱斂身在同一個時代的江湖男女,俱是不幸,男子,打不過那個武瘋子。
見過朱斂容貌的,據說十個女子,更是九個恨朱斂,還有一個是因為暫時不曾見過他。
沛湘久在福地之內,狐國封禁一事,這份規矩並不拘束她這位狐國之主,所以沛湘時常外出散心,便知道如今就有幾位山水神靈,就一直很“掛念”朱斂,其中一位,就是當年南苑國京城一役死在朱斂手下的女子武學宗師。她們曾是天地間的一點真靈不散,秉承靈氣成為女子鬼物,由天地英靈再承受香火浸染最終轉為神靈,這些獲得廟號、神主的“娘娘”們,這麼多年,就都在希冀著那個“十分風月,獨佔九成”的貴公子朱斂,與她們一般,都死而復生了。
當然是再見面,好與那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報仇,早就恨朱斂恨得牙癢癢,只要提及朱斂二字,她們恐怕都快要咬碎牙槽了。
在松籟國與北晉國接壤的邊境線上,蔡州境內有座秋氣湖,湖心有座山色青翠欲滴的小山,山上有座道觀,名為大木觀。
前不久這座巨湖方圓百里之內,都已經戒嚴,早已精心佈置了層層關卡和暗哨。
岸邊停靠著幾條畫舫,其實能夠進入秋氣湖地界的,不管是練氣士,還是武夫,或是一眾神異精怪,都無需乘船登島,所以選擇撐船泛湖去往湖心島嶼,也就是個圖個雅緻悠閒了。
今夜的秋氣湖上,大小三十餘座島嶼皆是燈火通明。
陳平安突然站起身,剎那之間,一雙眼眸變成粹然金色,凝視這座福地的天地中央某地“某人”,只是很快就恢復正常。
長命幽幽嘆息一聲,心情複雜,她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勸解公子。
謝狗本來想幸災樂禍幾句,只是想到自己如今是落魄山的次席供奉了,便佯裝為自家山主打抱不平,使勁跺腳,長吁短嘆。
貂帽少女轉頭瞧那掌律,措手不及,只能當啞巴了吧,再看自己的表現,就很得體了嘛,呵,過幾天誰官大官小,不好說。
陳平安坐回原位,微笑道:“我就說吧,命裡八尺難求一丈。”
長命苦笑著以心聲道:“公子,雖說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但對方是他,好像也能勉強接受?”
陳平安點點頭,拿起茶盞,笑道:“喝茶喝茶,寬心寬心。”
老觀主的藕花福地,落魄山的蓮藕福地。新舊福地,各取一字,就是蓮花。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無巧不成書。
那份天地異象起自於南苑國京城的心相寺,如劍光畫弧,長虹橫天,轉瞬間就落在了福地的天地中央,宛如天象垂地之時,就在那邊憑空出現了第一位劍修,陳平安哪怕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份天地異象,但是變化實在太快,讓
那個差點瞪到眼睛發澀的符籙分身,根本來不及仔細“觀道”一場,就成定局。
郭竹酒視線低斂,不知道在想什麼。
沛湘是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陳平安後知後覺,稍作思量,就有了個猜想,以心聲笑道:“定是老觀主故意為之,有心不讓我討到這個天大的便宜。也好,如此更心安些,可以趁早專注閉關一事了。”
長命點頭,只是語氣略帶幾分埋怨,“既然都已將藕花福地一分為四,那位老道長未免伸手也伸得太長了些。”
陳平安趕忙放下茶盞,咳嗽一聲,著急提醒道:“可不能這麼說,喝水不忘挖井人。”
青冥天下明月皓彩中。
老觀主呵了一聲,冷笑道:“真是好門風,一個比一個胳膊肘往內拐,教旁人聽著就要感動。”
小陌本來打算起身告辭,走一趟青神王朝去找那劍修,好奇問道:“什麼意思?是落魄山有誰聊到了道友?”
可別有什麼誤會。
老觀主笑道:“是那金精銅錢祖錢化身的婆娘,被你家山主帶出劍氣長城的那位長命道友,她嫌棄貧道伸手太長,管東管西。”
小陌卻懶得詢問具體緣由,只是問道:“道友在蓮藕福地那邊,猶有脈絡不曾提起?”
老觀主說道:“怎麼提,連根拔起麼,提起蘿蔔帶起坑的,我要真這麼做了,藕花福地就別想躋身上等福地了,光是填平那幾個大窟窿的山水氣運,你們落魄山需要砸進去的那筆神仙錢,別說錢,光是那個數字,就能夠讓某個財迷覺得牙齒髮酸,只是想一想就頭大如簸箕吧。”
小陌伸手拿過一罈萬歲酒,再提起手中白碗,笑道:“道友跟我們長命掌律計較什麼,各為其主,她對我家公子又是死心塌地追隨的,想必總會說幾句沒辦法面面俱到的言語,就當我幫她與你道個歉,多坐一會兒,再陪道友喝一罈酒就是了。”
老觀主笑著點頭,“久別重逢,機會難得,一罈不夠,再喝兩壇。”
小陌看著桌上所剩不多的酒水,笑道:“喝得差不多了,餘著吧。”
老觀主說道:“酒窖裡還多,不差這一罈兩壇的。”
小陌點點頭,“釀酒是不如道友,喝酒又不曾輸過你,本來還想當著你倆徒弟的面,給你留點面子,這可是道友自找的。”
老觀主大笑不已。
當初若非落魄山的山門口那邊待客周到,否則陳平安就算得了其中一座藕花福地,呵,想要躋身中等、上等福地?可以是可以,不攔著你這個新主人砸錢,至於神仙錢的開銷嘛,就會讓這個喜歡當善財童子的“財迷”,真正見識到什麼叫丟下去的錢不夠、打水漂沒個聲響的尷尬處境,等到終於好不容易提升了福地的品秩,又要每每去一趟自家福地,陳平安就要忍不住肉疼一次了。
不然陳平安真以為淪為一幅白描圖的山河畫卷,當真花了點錢,就能夠真正“描金繪彩”的?任你拿刷子塗抹了一層,福地很快就會如層層紅漆悉數剝落,碑刻內容很快就會漫漶不清。
如你陳山主的家鄉市井坊間,老百姓以米漿張貼春聯在門牆上邊,照理說是牢固的,數年不換都無妨,但是福地這張春聯,卻是稍稍風吹雨打大日曝曬過後,便如志怪書上所言,山上才一年山下一甲子,蓮藕福地只需“一年”過後,春聯就會風吹即飄落。
等到甲子光陰一過,後知後覺的陳山主,要麼將膽敢擅自改名的福地視為雞肋,再不去花冤枉錢了,可陳平安和落魄山只要是想著徹底填補上這個坑,任你比起泥腿子少年時,多出了幾個嚇唬人的身份、頭銜,你還得乖乖來與貧道來拜個山頭,再看貧道當時的心情好壞,而且記得捎帶上那個青衣小童一同前來,先讓小王八蛋學會如何好好說話,多磕幾個響頭,再賠禮道歉,最後,當然是你們倆無功而返了。
反正你陳平安最喜歡護犢子,肯定不願讓青衣小童給貧道磕頭賠罪的,那就很巧了,貧道還挺記仇,沒什麼長輩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