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殺十四境(第2頁)

 

若是小陌與白景攪局,一位準十四境劍修,一位飛昇境圓滿,資歷和殺力都擺在那邊,確實不容小覷,他們也就罷了,眼前兩個仙人?算個什麼東西。

 

崔東山氣惱道:“周首席,這廝誇我有九條命,罵你這位崩了真君是狗。能忍?我是不領情的,不如合夥崩了他?!”

 

自號崩了真君的姜尚真老神在在,行走江湖,自有唾面自乾的本事,“如今這都不算什麼罵人言語了。”

 

若說被罵就能增長道行,恐怕姜尚真早就是十四境了。

 

姜尚真以心聲詢問崔東山,“都姓姜,可別是我家祖宗啊。”

 

崔東山賤兮兮道:“這有啥,我欺師你滅祖,好兄弟哇。”

 

姜尚真揉了揉下巴,“也對。”

 

崔東山笑道:“上次喊你趕路去大泉王朝,圍毆裴旻老兒,不就成了首席供奉,這次還不得撈個落魄山副山長噹噹?”

 

姜尚真深呼吸一口氣,再無半點輕佻神色。

 

跟崔東山扯閒天,無非壯膽。

 

畢竟是要與兵家初祖生死相向,饒是以膽大包天著稱於世的姜尚真,也要道心不穩。

 

好在姜尚真剛得手一把新鮮出爐的飛劍,可以先練練手。

 

飛劍長短與佩劍無異,姜尚真手持長劍,抖了個漂亮的腕花。

 

此劍得自一位半生不熟的故人。

 

在姜氏雲窟福地黃鶴磯,當撐蒿的擺渡船夫,化名倪元簪,前身是藕花福地的讀書人“盧生”,字西洲,他是隋右邊的授業恩師。昔年純陽呂喦遊歷藕花福地,曾經點化過盧生,贈予一場黃粱美夢。前不久盧生接到一道由老觀主遙遙降下的法旨,與此同時,還贈送給他一篇道訣。

 

知道那一刻,盧生才知道,原來姜尚真沒有誆他,藕花福地盧生,雲窟福地倪元簪,的的確確,存在本身,就是一把劍。

 

老天爺發話了,盧生這類寄人籬下的土民,豈敢不從。

 

何況盧生也不算吃虧,他就此天高地闊,修道自由,讀書自由,生死自由,當真自由自在了。

 

姜尚真神色灑然,自言自語道:“老觀主道法高,就是心眼小了點,不就是在倪元簪那邊說了幾句混賬話,就讓盧生送劍,讓晚輩送死。”

 

我今已接先生劍,天黑地暗一吐光。

 

陳平安朝姜尚真遙遙擺手,示意他暫時不用幫忙。

 

姜赦扭了扭脖子,望向遠處陳平安。

 

“不是說你當過了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就有資格染指兵家高位的。”

 

“你只是崔瀺的師弟,終究不是那頭繡虎。”

 

“心腸太軟,僅僅對自己夠狠,哪裡夠,對待盟友,身邊摯友,你還是太過講究仁義道德了。”

 

“吳霜降還好,目的明確,做事不擇手段,到底是個爽快人。鄭居中所思所想,大道所求,你小子如今真能窺探一二?”

 

橫空出世,修道三千年,建造白帝城,鄭居中到底想要什麼,確實是個大問題。

 

“真不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先被鄭居中吃了姜某人的大道,再將你們幾個一網打盡,嚼爛了嚥下肚子?真以為我不清楚這處遺址的真實?你陳平安的身外身,夢裡夢。他鄭居中的心中心,腹內腹。兩者疊加在一起,便是一份道上道的雛形。什麼故作戲謔的學生崔東山,什麼不惜一死的首席姜尚真,幾可以假亂真的障眼法罷了,呵,忘了還有這位道侶。這般的心腸軟,婦人之仁,有什麼資格跟鄭居中、吳霜降之流,共謀大業?”

 

崔東山與姜尚真面面相覷。

 

難道你是假的?莫非你也是假的?

 

一直隱忍到現在的寧姚翻了個白眼。

 

姜赦長槍戳地,鬆開手,伸展筋骨,真真假假,都無所謂了。

 

“到時候整座人間,還有誰能阻礙鄭居中的大道之行?是已經散道的三教祖師,還是必須盯著那條青道軌跡的禮聖?或是忙於內亂到處平叛的餘鬥?難不成是蠻荒白澤?他鄭居中一旦選擇不再留手,何止是第二個周密?”

 

吳霜降微笑道:“我都快要被說服了。”

 

姜赦這番言論,不是什麼危言聳聽的挑撥離間。

 

鄭居中神色如常,姜赦的這種說法,不失為一個好建議,值得考慮?

 

吳霜降無可奈何,鄭先生可別嚇唬人。

 

陳平安揉了揉眉心。

 

姜赦環顧四周,自顧自道:“一炷香,足夠了。”

 

浩然天下的兵家祖庭,連同九洲各地的武廟,那些懸掛在牆上的祖師掛像,無風自動,撲簌簌作響,殿內一尊尊陪祀名將的彩繪泥塑,也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

 

姜赦緩步向前,獰笑道:“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徒子徒孫,大逆不道,一個個喜歡當那亂臣賊子!”

 

陳平安心念微動,那把始終作“壁上觀”的金色長劍破空而至,被他握在手中。

 

姜赦見狀,扯了扯嘴角,只是緩緩前行,也不言語,朝陳平安勾了勾手指,來。

 

長劍劈砍在姜赦的胳膊上,彷彿金石交錯,在天地間濺出無窮火星。

 

一記手刀將陳平安整條右臂都剁掉。

 

鋒芒無匹的劍尖在姜赦臉頰劃過,如一支錐子擦過玻璃,呲呲作響。

 

姜赦一巴掌摔在面門上,持劍者瞬間無頭顱。

 

一條條凌厲的金色劍氣,切割天地,劍光直達青天屏障,激盪起海潮般洶湧的靈氣漣漪。

 

姜尚真如釋重負,總算不是隻有捱打的份了。

 

這也是姜尚真第一次親眼見證陳平安手持此劍。

 

本以為持劍的陳平安會與姜赦廝殺頗久,不料異象橫生,陳平安手中長劍直接脫手而出,化做一道刺眼的虹光,破開青天,轉瞬即逝。姜尚真起先誤以為是一記壓箱底的殺手鐧,幾乎在長劍沖天而去的同時,崔東山卻見自家先生好像出現了片刻的心神恍惚,姜赦藉此機會,一拳洞穿陳平安的心口,鬆開拳頭,五指使勁一攪,扯得整副神性身軀的金色絲線,都往心口處集中,導致陳平安的臉龐都顯得扭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