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90. 臨別 難捨難分(修)(第2頁)

 

    “母親,你想說什麼”陸驥撲過去。
 

    老太太卻只張著唇,死死盯著長公主,彷彿在請她寬宥。
 

    長公主原以為自己恨極了這個毀了她半生,害了兩代不得安寧的婆母,但此刻看著她枯瘦如柴,深受打擊的樣子,卻只想到了自食其果,默不作聲。
 

    老太太遲遲等不到迴音,再細瞧,看見了她手中的和離書,一口痰堵在嗓子裡,瞪著眼生生斷了氣。
 

    “母親”陸驥伏在榻前,慟哭不已。
 

    長公主卻只伸手緩緩闔上了老太太的眼。
 

    人死如燈滅,老太太真的死了,她心底並不覺高興,也不覺傷悲。
 

    只覺得漠然,還有一切終於塵埃落定的釋然。
 

    只是如今陸縉已休妻,二房三房皆是庶子,老太太一死,府裡沒個操持的,他們父子又都將出徵,為了陸縉能安心整軍赴任,長公主便暫且按下了和離書,操持起了喪事。
 

    想著陸縉得勝後才公開。
 

    畢竟是老國公夫人,滿身誥命,生前繁華,死後亦是享盡哀榮。
 

    喪事辦的極為浩大,出殯當日,國公府聚集了大半個上京的顯貴。
 

    按理,喪母后,陸驥應當丁憂三年,罷官為母服喪,但墨絰從戎,西南戰況吃緊,辦完喪事後,陸驥便奪情起復,領兵出征。
 

    陸縉亦是,雖需為祖母服喪一年,但金革之事不避,便以日代月,半月後喪滿,以綏州宣撫使加平寇左將軍,領三萬廂軍出征。
 

    戰事惶惶,加之喪事繁忙,陸縉忙得不可開交。
 

    江晚吟腿腳不便,加之落了水,需喝補湯和受暖,陸縉也不許她冒著風雪亂跑。
 

    這麼一來,除卻老太太暴斃當晚,江晚吟抱著陸縉坐了一整夜,這大半月來他們鮮少見面,更不可親近。
 

    先時說的自然也成了空。
 

    偶爾匆匆擦身而過,陸縉也只能剋制地握握江晚吟指尖,或替她緊緊披風,兩人於無人處抱緊,簡短的溫存。
 

    日子一直到了出征的前一日,陸縉喪期滿,大軍也整頓好,他方空下來。
 

    江晚吟養好傷以後,這一月來也在替陸縉縫製冬衣和護膝,前前後後,不知不覺竟做了十餘件。
 

    這一日傍晚又做好一件護膝後,窗外久違地下起了雪。
 

    大雪紛紛,四下皆白,國公府裡難得安靜下來。
 

    江晚吟領著晴翠帶著做好的護膝到前院送給陸縉。
 

    一路上,遠遠的看著黛瓦被白雪一點點覆蓋,她眼底湧上一絲悵然。
 

    從梅雨到凜冬,她來時纏綿的雨絲化成了雪劍,氤氳的潮氣也變成了肅殺的寒風。
 

    短短半年,物是人非,天翻地覆,她好似跌入了一場極致絢爛的浮華夢。
 

    夢醒後,她失去了許多,也得到了許多。
 

    走的走,死的死,分的分,散的散,來來去去,繁花落盡,所有的愛恨糾葛,被茫茫的大雪一覆蓋好似都淡了。
 

    到了前院,江晚吟看著小廝搭著梯子取下簷角的白幔,緩緩收回了眼神。
 

    不巧,她過去的時候,陸縉正在沐浴。
 

    時隔大半月沒親近,一來便恰好碰上這樣的時候,倒顯得她有些刻意了。
 

    江晚吟擱下東西,趕緊要走,陸縉卻叫住了她。
 

    “進來,替我按按。”
 

    聲音磁沉,沾著些許疲累。
 

    江晚吟腳步頓時挪不動。
 

    猶豫片刻,還是擱下了東西進去。
 

    雖是隆冬,但退思堂裡地龍燒的極熱,淨室裡滿是水汽。
 

    陸縉靠在胡桃木的浴桶上,眼微微闔著,雙臂隨意搭在桶壁,水珠順著他緊實的腰腹往下沒去。
 

    江晚吟一掀開簾子,連忙低了頭,眼睛不知該往哪裡放。
 

    陸縉卻格外坦然,沉沉地叫了她一聲“怎麼不來,腳被黏住了”
 

    江晚吟微微懊惱,只當什麼都沒看見“按哪裡”
 

    “你猜”陸縉唇角微翹。
 

    江晚吟臉一燙,拔腿便要走,卻被陸縉伸出沾水的手一把撈住她的腰。
 

    “我說的是頭,你想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