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五十五章 夢兆八(第3頁)

 馮翀的誦詠卻仍有條不紊響徹耳旁。

 法壇沒事?

 薄子瑜連忙撐起身子看過去。

 但見法壇前不過三步處,一個雄壯的身影死死抵住了豬妖,渾身堅實如鐵的肌肉將寬鬆的襦裙撐得幾乎要裂開。

 沒錯。

 襦裙。

 襦裙是女子的裝束。

 抵擋住豬妖的“壯士”自然是個女人。

 如此雄壯的女人,場中自然只有金夫人一位。

 但見金夫人吐氣開聲,把豬妖一個背摔,狠狠摜倒在地,再抄起一個十來斤的銅擺件。

 咚!

 悶響聲中,馮翀詠咒激昂。

 “回地轉,陰陽開闢。”

 咚!

 “法令到處,萬鬼伏藏。”

 咚!

 “急急如律令!”

 壇前,三生悶響,豬妖的腦袋被砸了個稀爛。

 壇後,如律令下,壇儀功成,玄黃神光自壇前擴散,所過之處,厲風平息,妖魔屍體化作飛灰,房舍四面上下本已搖搖欲墜的光幕立時穩如山嶽。

 瞬息之間,彷如掃平了妖祟,地平靖。

 ……

 成了?

 成了!

 從絕望到狂喜只在剎那之間,屋中頃刻歡騰起來,人們此刻是又叫又鬧又哭又笑,盡情發洩著生命失而復得的驚喜。

 薄子瑜卻注意到馮翀神色蒼白疲敝欲死。

 “馮道長,歇息一下吧。”

 “不校”

 馮翀卻搖頭拒絕。

 “咱們這邊是暫且安全了,李道兄在夢中可還危險萬分。”

 “可你……”

 馮翀擺了擺手。

 “無妨。”

 著,他從肘後取出一枚丹藥吞下,蒼白的臉上便升起些許紅潤。

 他疲倦地笑了笑,正要些什麼。

 鏘!

 悶聲靠近的張易突然拔刀。

 刀光如匹練。

 悍然劈下。

 …………

 凌冽的刀光將人群的狂歡驟然劈斷。

 其實這一刀並未砍到馮翀,而是將旁邊一個上來慶賀的男子劈飛了出去。

 饒是如此。

 薄子瑜也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護在了馮翀跟前。

 “你幹什麼?!”

 他又驚又怒,不曉得張易是受了妖魔的蠱惑,還是一開始就是內鬼。

 他並不信任對方,畢竟在他這個捕快看來,張易這類刀口添血的江湖客,為了錢,什麼幹不出來?

 面對這聲飽含敵意的質問與人群聚來的惶恐目光,張易把手中刀攥得死死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卻不是對著馮翀,對著虞眉,對著薄子瑜,更加不是無知而懦弱的人群。

 遊俠兒死死盯住被他劈飛的男子。

 “你是誰?”

 張易的刀又快又狠,從左肩到右肋,幾乎把男子砍成兩截,通常,人們稱呼這種人槳屍體”。

 屍體不會話,可人群裡卻響起驚疑不定的低呼。

 概因有聰明人發現,這人既不是金家三十七口中的一員,身上也沒有穿著衙門公服。

 他是誰?

 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節骨眼兒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挑動人們緊繃的神經,更何況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呢?可奇怪的是,在這之前,居然沒有任何人察覺。

 人們相繼發現了這一點,驚疑的低語愈來愈多,卻在某一瞬間,戛然而止。


因為。

 屍體站起來了。

 像是午睡初醒。

 “屍體”自血泊中慢悠悠起身,施施然撣璃衣襟,身上傷口與血汙居然如同撣去灰塵一般消失不見,完好無暇地站在了眾人面前。

 尋常的容貌,尋常的衣作,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卻怪異地使人聯想起遊走街頭賣藥的郎鄭

 “我是誰?”

 那人自顧自笑了笑,手裡卻多出了一塊木牌,一塊神主牌,一塊本該放在法壇上的神主牌。

 馮翀瞳孔一縮,詫異之餘,表情已然有些猙獰。

 所謂壇儀,實際上就是道士自個兒打不過,呼叫祖師神靈助拳。所以一場壇儀厲害與否,便在於請來的神力多寡。

 可要是壇儀完成,神主牌卻丟失了呢?

 馮翀聲嘶力竭。

 “攔住它!”

 遊俠兒聞聲而動,比他更快的是虞眉,早已化作鬼魅疾進,紅影翻飛裡一點寒芒迸出。

 可是。

 咔。

 聲音很,是木牌折斷的輕響。

 嗡。

 聲音宏大低沉,是法陣玄光破碎的轟鳴。

 虞眉先到,劍尖卻攪入一團突兀出現的旋風中,竟是發出密集的金鐵交鳴之聲,那旋風又是一漲,向著虞眉席捲而來。風聲嘶嚎,彷如無數鋼刀利刃相互絞磨。

 虞眉無奈,抽身而退。

 張易後至,長刀一展,砍向了那饒脖頸,可是耳中突然聽得猿啼聲,一隻黑如煤炭渾身沒有丁點兒毛髮的猿猴就擋在了眼前,張開身子,任由刀鋒劈斬。

 數息之後,張易喘息著退回法壇,雙手虎口流血,刀身密佈裂紋。

 而此時。

 屋內,身形如鼬雙臂如鐮貓大如虎尾生雙叉人頭蛇身鱗片青黑色黑如炭渾身無(和諧)毛……十數只奇形怪狀的妖魔一擁而入。

 屋外,濃霧翻卷,隱隱聽得刺耳的嚎叫,瞧見怪異的身形,似乎還有更多的妖魔潛藏其鄭

 群妖拱衛裡。

 那人笑道:

 “聽聞諸位正在尋某。”

 “今日特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