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三章 青年之死(第3頁)

 一行人進了大門,穿過過廳。

 裡面寬廣。

 院裡設有戲臺,左側廂房十分破敗,停了許多棺材,有幾副蓋子半開著,鑽出幾叢雜草;右側廂房和享堂則保存完好。

 眾人進了享堂,村子沒有通電,只能點燃煤油燈。

 亮光散開,映出堂上密密麻麻的神牌。

 青年就被安置在神牌前,風嗚咽吹進來,燈光溼冷悽慘,但誰也沒離開的意思,都在等著一個心知肚明的結果。

 李長安要來了醫療箱,婉拒了他人的幫助,只是又要了面鏡子,處理起被雨水泡得發白的傷口。

 這當頭,曾廣文與蕭疏卻起了爭執。

 ……

 “要是我們快一點,就不會被堵在山裡。”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開車慢了?!”

 “我沒這麼說。”

 “你話裡就是這意思!”

 “好,對!就是這意思!你車開得不慢嗎?半個小時的路,你一個多小時都開不完。”

 “我是為了安全。”

 “安全?這是在救命!你就是膽子小,你就是害怕!”

 “我是怕,那種山路,下這麼大的雨,天又黑!哪個不怕?人家馬春花不怕,是因為她是向岱安的女朋友,你呢?”

 “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你怕是不止想當朋友吧。”

 易寶華聽不下去了。

 “眼鏡兒,你胡說什麼呢?”

 “難道我說錯了?老易

,你也別舔了,人家寧願冒著危險跟車,也不願意和你留在村裡,你舔不到的。”

 ……

 李長安包紮好傷口。

 抬頭。

 王忠民在走廊抽著悶煙;邵教授縮在角落,捂著臉,佝僂得像團影子;馬春花蹲坐在擔架旁,臉埋進膝蓋,一言不發;其餘三人爭吵愈演愈烈。

 道士不管他們,只是走到青年跟前。

 他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漂亮的丹鳳眼,直直地對著房梁,灰敗沒有一絲神采。

 是的。

 他已經死了。

 李長安為他闔上雙眼,低聲默誦。

 “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

 “你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質問打斷了道士的誦詠。

 馬春花站起身,紅通通的眼睛直勾勾盯過來。

 道士早已心如鐵石,平靜回道:

 “節哀。”

 兩個字像一句咒語。

 王忠民摁滅了香菸,邵教授離開了角落,三人也停止了爭吵。他們回到擔架旁,環繞在青年身邊。

 馬春花看著沉默的眾人,神情有些慌亂,她捋起凌亂的頭髮,努力笑著:

 “你們怎麼都這副樣子呀?岱安他沒事,他只是累了。”

 蕭疏擔憂地牽起她的手。

 “春花……”

 “不用太擔心。”

 她卻一把掙開。

 “岱安的傷是很重,但在這裡,就在這村子裡,還有一樣東西能夠治好他。”

 見她越說越離譜,邵教授皺起眉頭。

 “春花,岱安他……”說著,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去世了!世上沒有東西能夠救活一個死人!”

 “不!”

 馬春花猛然轉身,死死盯著邵教授。

 “老師,你忘了嗎?為這個東西,你找了大半輩子;為了這個東西,你把我們帶到這個山溝溝;為了這個東西,岱安受了這麼重的傷。”

 邵教授臉色越來越難看。

 “馬同學,你在胡說什麼!”

 她沒有回答,只是“嗤嗤”笑了起來。

 夜風搖動燈光,光影在向岱安慘白的臉上拉扯出各種表情。

 她輕聲呢喃:

 “返魂砂。”

 她興奮大笑:

 “返魂砂!”

 她聲音越來越高昂,越來越尖銳,最後歇斯底里的尖叫在這荒村夜雨中迴盪。

 “活死人,肉白骨。”

 “返魂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