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十七章 搏殺(第2頁)

 他們很快發現老屋年深日久,大部分木質結構早已幹朽成了最好的燃料。

 燃燒瓶不僅擊退了怪物,同時也點燃了房梁。

 然後火勢迅速蔓延。

 轉眼間,入目一片火光。

 短暫的呆滯後又是一陣混亂。

 “著火了!著火啦!”

 “別嚎了,誰看不見啊!”

 “怎麼辦?”

 “只有跑了!”

 “但李哥的圈子……”

 “別管了!留在這兒,等著燒死嗎?”

 不知是誰帶了第一個頭。

 眾人離開了“符圈”,慌張投入雨夜中的老山村。

 …………

 李長安嚐到了久違的窘迫。

 手上有一柄鐵刀,足夠斬下妖魔的頭顱,但對方即便碎屍萬段也能活蹦亂跳。

 兜裡有一沓靈符,能夠將怪物燒成灰燼,可大雨如潑、積水橫流,火靈符威力有限,除非怪物被束縛逃脫不得,否則一張兩張的難起作用。而若想以量取勝,挨個應付下來,又恐怕匆匆趕製出的符籙數量不足。

 所以,當李長安發覺怪物的圍殺時,他不假思索便竄進了旁邊小巷。

 老村房舍密集,巷道曲折複雜,正是擺脫敵人亦或各個擊破的好地方。

 ……

 神行甲馬在身,李長安每一步都似離弦之箭。

 但在今夜,在這深山老村,卻有東西比他更快。

 黑暗中“噠噠”腳步密集。

 道士手電掃去,“六腳怪”在模糊的光照中抬起瘮人的面孔。

 李長安不斷折轉,快成一道幽光在曲巷中反射,但怪物踩著牆壁、翻過瓦頂、踏過牆頭仍舊死死咬住不放。

 當他再一次試圖甩開對方,鑽進了一條窄巷時。

 沒料前方是死衚衕。

 吃了一驚。

 一回頭。

 怪物竟已經與自己並駕齊驅,忽然合身撞上來。

 不及躲閃。

 雙方同時失去平衡。

 翻滾間,“六角怪”又跳下一個小怪物,向道士撲來,沒有身軀,一顆醜陋頭顱上直接連著細長的手腳,手上又抄著兩把鏽鐵刀,劈頭就一陣亂砍。

 鏗~鏘~

 幾許火星轉瞬湮滅。

 小怪物手中一把鏽刀已然高高拋飛,另一把則嵌在了自個兒腦門。

 道士一腳蹬在刀柄,刀身徹底貫入,小怪物也被踹飛,撞在“六角怪”懷裡,成了倆滾地葫蘆。

 因著慣性,道士也同樣在積水裡翻滾了好幾圈,最後撞上一堵石牆,顧不上吃痛,立刻翻身而起。

 怪物就在十幾步外的巷口。

 隔著短短一截風雨。

 李長安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起身;怪物拔出額頭處的鏽鐵刀,傷口迅速癒合。

 短暫的對峙不過幾個呼吸。

 怪物們再度撲上來。

 李長安卻突然翻過院牆,鑽進牆後的小屋。

 兩隻怪物緊隨其後。

 ……

 說是屋子,其實是個窩棚。

 百年前,村子還“活”著的時候,也許是用作雜物間,也可能是當做柴棚,但此時此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足夠狹窄,狹窄到沒有任何躲閃的空間,狹窄到雙方只要進來就只能生死相搏。

 可當狹路相逢,李長安卻沒有第一時間揮出鐵刀,更沒有撞開瓦頂逃跑,他只是丟出了一個燃燒瓶。

 一個瓶口封得極嚴實的燃燒瓶。

 瓶身裡浸著張黃符,符上正生出赤光。

 赤光迅速熾亮,映得瓶身膨脹變形。

 怪物六腳亂蹬,拼命剎住腳步,沒來得及躥出屋外;李長安腳邊擱著一副棺材,他奮力把厚實的棺材蓋子掀起,將將豎在身前。

 下一刻。

 砰~

 火光震散暴雨。

 窩棚一側老牆轟然爆開,火舌噴吐間,李長安裹著淡淡綠光和破爛的棺材板一併拋飛,墜進積水長巷,捲縮脊背貼地一路滑行,犁出滿巷水花向兩牆潑濺。

 解決了麼?

 道士剛剛作想,忽然一股子熟悉的臭味兒鑽入鼻端。

 他神色一變,來不及翻身,右手肘重重擂打身下石板。

 整個人剛剛騰空而起。

 身下一道黑影掃過,接著才是如同鞭子甩過的炸響聲。

 但見積水、荒草、爛泥、碎石霎時一掃而空。

 人在半空,扭頭看去。

 前方,那無手無腳、身軀細長形同蟒蛇的怪物高高立起長軀,“蛇尾”再度昂起,譬如長刀大斧,攜著疾風驟雨,劈進窄巷。

 即是窄巷,哪兒來躲閃餘地?

 道士的選擇從來只有一個。


 腳往牆上一蹬,整個人不進反退。

 蛇尾於是慢了一步,擦著道士肩膀劈入空處;而道士手中刀鋒一振,幽邃深巷映出冷冷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