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革鼎獨行,困龍大陣!(第2頁)
這是怎樣一雙眼睛,如金玉般晶瑩、溫潤,有龍虎在其中交纏,混元一體,緩緩轉動,散發出來一股陽和純淨的道息。
正雷真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以他元神小成的心境,此時也忍不住渾身一震,驚聲道:“師兄你已經邁出了那一步!”
而能夠被正雷真人喚作師兄的,唯有而今龍虎山當代天師掌教,正霄真人。
這一刻,正霄真人眼中異象漸漸斂去,最後只剩下一汪深邃的瞳孔,如同一泓墨色泉潭,深不見底。
“光明與時間,這一位終於到達了這一步。”
正霄真人開口,語氣中透出幾分感嘆,但隨即又輕笑一聲,道:“不過我龍虎山傳承數千年,黑暗歲月中都屹立不倒,遑論是今時,封山三十載,是我龍虎山的劫數,也是機緣,你且命門下弟子準備好,恭迎光明龍王大駕。”
正雷真人聞言心中一震,對於這位掌教師兄,他忽然有些看不透了,不過念及他龍虎山身為一方鎮國,若是被一個後輩年輕高手就震懾住,日後即便重新開山,也勢必被整個江湖武林人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半個時辰後,正雷真人走出龍虎殿,老道看天穹之上,雲霧掩映之下的秋月,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廬州,成廬縣外,林家。
辰時,一輪火紅的太陽自天穹的盡頭露出,霞光萬丈,映紅了四方天宇。
蘇乞年走出林家府邸,靜篤道人與林老爺子夫婦一路將他送至大門外,蘇乞年轉身,看向靜篤道人,溫和道:“師叔不必再送。”
靜篤道人微微蹙眉,但還是開口道:“真的非去不可?”
對於蘇乞年的心意,他隱隱猜測到幾分,但這樣一條路,是代漢天子都未能達成的,就憑其一人,即便其而今擁有著足以震懾天下的武力,但這世間武林,多少年根深蒂固,想要在短時間內有所改變,怕是無比艱難,會牽扯到很多勢力和關係,而更多的,則是數千年虯結,剪不斷,理還亂的利益。
蘇乞年輕笑一聲,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看向靜篤道人,平靜道:“路總是要走的,大世已至,總要有一些改變,也總要有一些人先走。”
他說得平靜,但靜篤道人卻從中感受到巋然不動的心意,從當初在逍遙谷中,他就知曉,這一位一旦定了心意,便是天塌地陷,也不能改變。
可惜,這當中真正的緣由,蘇乞年不便透露,無論是即將歸來的九大妖聖,還是來自浩瀚星空的妖族新貴,這天下已然暗流湧動,人族已經岌岌可危,在四海諸妖國的環伺之下,已經如甕中之鱉,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或許,蘇乞年並不在意這整個江湖如何,他秉承光明心,但求問心無愧,他不是聖人,亦有七情六慾,在他的背後,站了太多人,想要守護眼前的一切,有些路就不得不走,即便行路難,多歧路,也要一路橫推下去,否則等到時月將盡,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歸墟,而無能為力。
片刻後,看蘇乞年漸漸消失在遠方朝陽下的背影,靜篤道人忽然感到,那一道身影是如此孤獨。
林老爺子夫婦並不能理解蘇乞年與長子之間的對話,但也明白,此去廬山,多半不會風平浪靜,這其中的諸多因緣,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理解的了。
成廬縣百里外,廬山。
這是一座能有數千年的古山,高有近千丈,可謂一山飛峙,斜落而俯視著萬里長江,側影千頃闊湖,山明水秀,嵐影波茫。
在這廬山上,坐落著能有近兩千年宗史的廬山派,為廬州境內第一武林大宗。
這一天,於整個廬山派,乃至廬山而言,都是極不尋常的,空氣凝滯,百獸蟄伏,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沉凝的氣氛。
廬山腳下,八名廬山年輕道士揹負長劍,神情肅穆,又有些驚懼,守在上山的入口處,當知曉今日他們要在這裡等候什麼人之後,沒有人可以心平氣和,若是在昨日之前,他們或許會心神振奮,但在三太上與大長老等人昨日從天而降,落到山腳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明白,今日於他們廬山派而言,或許是千年未有的劫數,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
等到朝陽完全自天穹盡頭升起,廬山腳下,有年輕道士渾身一震,喃喃道:“來了。”
只見遠方山路上,一襲粗布白袍的身影負手而行,緩步而來。
雖然其腳步看上去很慢,但每一步落下,都詭異地出現在十丈開外,如同縮地成寸一般,這種身法,令八名廬山年輕道士目眩神迷,卻又無比警惕,因為他們知曉,這一位今日降臨廬山,或許並非是帶著善意而來。
不過十息之後,那道傳說中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八人面前。
近在數丈之地,八名年輕道士真正感受到了眼前這傳說之人的氣息,那無形中的氣質,並未令八人感到盛氣凌人,乃至高高在上,反而有一種溫潤如玉感,但正因為太純淨了,如同這世間最純淨的光,點塵不沾,令八人不由自主地自慚形穢,甚至連目光,都不禁從其身上移開,彷彿多看一眼,都是一種褻瀆。
“見過光明龍王,掌教已經等候多時,請隨小道上山。”終究,一名年輕道士硬著頭皮躬身一禮,開口道。
“多謝,有勞。”
蘇乞年開口,倒是令幾名年輕道士心中一震,這一位比想象中更加溫和,倒是難以想象,昨日歸來的三太上等人,居然那般悽慘。
不過眼下,這一切都不是他們區區幾個後輩年輕弟子所能夠主掌的。
數息後,看蘇乞年在一名同門師兄的引領下,登山而上,剩下的七名廬山年輕道士彼此相視一眼,皆從各自的眼中捕捉到了濃濃的豔羨,以及感嘆之色,年輕一輩,當以這一位極盡燦爛,一人耀世,年輕一輩無人可敵,甚至身份地位,都足以稱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於江湖武林中人而言,尤其是年輕一輩而言,很多時候,這都是他們在想象中,也難以達到的巔峰所在,而今,這樣一個不過弱冠之齡的青年,卻遠遠走在了他們前方,超越了他們的想象。
廬山之巔,黃龍潭前。
一座道觀古樸莊嚴,屹立在能有三十六丈方圓的黃龍潭前。
相傳,廬山派初立,這黃龍潭中曾有龍影浮現,集聚天地瑞氣,元氣滋養之下,廬山才有了而今的靈動之氣,這近兩千年來,孕育出來了不少天地靈材,令得整個廬山派受益匪淺。
一炷香後,黃龍潭前的山道盡頭,就浮現出來了兩道身影。
轟隆隆!
也就在這一刻,廬山道觀經年的,包漿溫潤的金絲楠木大門,在一陣轟鳴聲中緩緩洞開。
以廬山當代掌教鍾離真人為首,兩名身著紫金道袍的太上長老相隨左右,再往後,就是以廬山大長老為首的九位廬山長老,只是昨日在林家府邸前的二長老,以及那一位被蘇乞年一掌鎮壓,跪伏在地的三太上並未現身,顯然傷勢太重,並未能現身相見。
在距離廬山掌教鍾離真人等人身前十丈之地站定,蘇乞年眸光平靜,輕輕掃過眼前的十二人,毫無疑問,這已經是整個廬山派所有的底蘊,以掌教鍾離真人為首的三大頂尖元神,以及以廬山大長老為首的九位一流混元境高手。
“廬山派鍾離,見過光明龍王。”
這時,那引路的廬山年輕道士早已恭敬退到了廬山道觀中,廬山掌教鍾離真人的聲音也在同一時刻響起。
這是一名看上去不過花甲之齡的老道,一頭黑髮如墨,梳著道髻,一身紫金八卦道袍,以蠶絲和金線精心織就,只這一件道袍,在蘇乞年看來,算上工藝,恐怕就價值過千兩雪銀。
窮文富武,不僅僅是壯大氣血,補充元氣需要諸多補益,成為高手之後,斂財之力,也同樣超出常人的想象。
“鍾離真人有禮。”
蘇乞年微微頷首,之後就沒有再開口。
一息,兩息,三息……十息!
隨著時間一息一息地過去,廬山道觀前的氣氛愈發沉凝,乃至唿吸可聞。
鍾離真人蹙眉,這個年輕人比他想象中還要沉得住氣,不過即便如此又如何,他廬山派多年經營,又豈是一個黃口小兒幾句話就被嚇倒的,即便眼前這個年輕人近年來如日中天,尤其是最近兩個月,更是匯聚天下目光,風雲鼎盛,被譽為人族年輕一輩第一人。
這天下大勢,可不是憑其一個人就能夠左右的,江湖與廟堂之上,朝代都涇渭分明,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可以有所交匯,但絕不可能相融。任何想要破壞這江湖潛在規則的,都要付出代價。
“不知光明龍王今日駕臨我廬山派有何指教。”
這時,在鍾離真人身邊,同樣身著紫金道袍的二太上開口道,目光很冷,語氣更冷,乃至令得廬山道觀前的空氣,都隱隱生出了被凍結的跡象。
蘇乞年看此人一眼,倒是與那三太上容貌相近,差別甚微,可以感受到兩者之間近乎一般的血脈氣息,不用說,那三太上與這二太上,多半有著極近的血緣關係。
不說此刻蘇乞年登臨廬山之上,就是此刻在廬山四方,山林中,土坡上,很多身影浮現,皆是來自江西道境內的武林高手,今日光明龍王廬山一行,牽扯了太多目光,這廬山之行的結果,在很大程度上,會預示著整個江西道武林未來的走向,到底是這位光明龍王能夠橫壓一宗,革鼎一方,還是廬山派巋然不動,恐怕不久之後,就會彰顯於世。
廬山道觀前。
蘇乞年目光落到那鍾離真人身上,開口道:“今日起,廬山派下至所有傑出弟子,上至執事,長老,太上長老,除掌門之外,前往江西道護龍山莊,通過考驗者,晉升龍衛、龍將、龍主、龍王。”
蘇乞年語氣平靜且淡然,但落到鍾離真人等人耳中,就如同一道驚雷,乃至那大長老等一干長老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好大的胃口!
這是要將他們廬山派所有的高手一網打盡,盡皆納入朝廷的掌控之中,即便一派掌教可以倖免,但孤家寡人,即便身為頂尖元神人物,也不足以支撐起整個門派傳承的運轉。
事實上,至今為止,很多武林宗派、世家響應朝堂之上,不少門人弟子、高手加入護龍山莊,但也有如廬山派這樣的大派、世家,無一人身在護龍山莊,且這樣的傳承不在少數,其中尤以隱世大宗、世家為最,幾乎無一人與朝堂之上有絲毫瓜葛,我行我素,視律法為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