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沃 作品
第 379 章 興旺酒店
和十幾分鍾前相比,這裡像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整個興旺酒店都被籠罩在了森森鬼氣之中,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微弱的,若隱若現的腐臭味,縈繞在眾人的皇端,揮之不去。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暗紅色的大門,在燈光的照耀下,沉重的門扉呈現出一種猶如半凝固鮮血般的顏色。
門外,所有人已經到齊。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已經換上了如出一轍的筆挺制服,臉孔被慘白的面具覆蓋,唯有胸牌上的顏色和號碼是有差異的。
氣氛沉重壓抑,令人幾乎無法呼吸。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整個副本的最後環節,也是最重要的一環。
酒店經理走上前去,抬手按在門上。
只聽吱呀一聲,厚重的門扉在眾人眼前緩緩敞開。
門內,是熟悉的空曠大廳,裡面是一張能夠容納十五個人的長桌。雪白的桌布之上,放置著一個個餐盤。
那是一個簡陋的,黃銅製的盤子,看上去似乎已經有點年代了,上面滿是汙漬。餐盤旁,放著一個小小的燭臺,燭臺上是尚未點燃的蠟燭。
陳默在面具下的臉白了白,像是要克服什麼心理陰影似的,十分艱難地說“而且,在我開始流血的時候,住客’發現我了。”
他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剛剛發生的每一幕。
鮮血被從傷口之中吞噬,桌上原本毫無動靜的燭臺上冒出一簇理紅的火焰,詭異的紅光籠罩著他,總算是將那片粘稠濃重的黑暗驅散。陳默剛剛鬆了口氣,準備繼續接下來的行動之時,卻突然背後一涼。一股“被盯上”的感覺兜頭襲來,令他毛骨悚然。
他下意識地扭過頭,卻正正好對上了一雙黑洞洞的,毫無情感的陰冷眼珠。
是住客。
聽著陳默的敘述,溫簡言陷入了沉思。
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樣,宴會的本質和之前昌盛大廈第四層是相同的。無論是引鬼的紅光,還是為鬼獻上的供奉,都是十分類似的機制。
在點微結語。為“生客”上菜之前,他們的臉上取著足以遮擋氣息,迷惑玩題的面具,所以不會被當做是人類,但是,在他們用血點燃蠟的銷間,給鬼提供了進食契機的同時,也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如果不在這段時間內,及時將代表著人類靈魂的餐食送上,那麼,送餐的員工就會先被當成食物,被厲鬼襲擊。這也就是為什麼,酒店經理說,要點燃桌上的燭臺,才能開始為客人上菜,以及,務必要在蠟燭燃盡之前,將食物送上。如果不完成第一條,那麼,進食的規則無法被觸發。
如果不完成第二天,那麼,員工將會取而代之,成為被進食的對象。
那麼,真正的危險,就是在點燃蠟燭,再到為住客上菜的這短短一段時間。聽上去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危機四伏。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們和厲鬼之間的衝突和對峙,全部都隔著一個夢魘所製造的鏡像,而現在可不一樣了,他們和厲鬼之間毫無阻隔。也就是說,他們是要在這麼短的距離內,直面一隻沒有情感,而且飢餓非常的厲鬼……雖然時間不算長,但是,也足夠主播們喝一壺的了。
剛剛他們派出了三個人,但是,回來的卻只有兩個。也就是說,那個沒有回來的人,應該是已經死了。
……總之,大概就是這樣。
陳默將自己剛剛驚心動魄的經歷凝成三言兩語,簡簡單單地說了出來。
雖然他的描述十分簡練,但是,從他不穩的音調,以及急促的呼吸可以看出,陳默應付的並不算輕鬆。這一過程的兇險程度,即使是對於他這樣的資深主播來說,都算得上僥倖。
溫簡言看了眼賬戶。
陳默這一趟,為他們賺取了五元的小費。
他抬起眼,不著痕跡地掃了眼黑方。
那邊也和自己生還的隊員低聲討論著什麼。
看樣子,他們也基本上摸清了宴會之中上菜的規則,接下來,那邊的行動也不會像剛剛那樣保守了。
等一下。
溫簡言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皺皺眉,再一次在對方小隊之中轉了一圈。
和他們一樣,黑方小隊之前派出了三個人,但是,根據他剛剛的觀察,似乎只有兩個人回來了。
也就是說,他們這邊一共派出了六個主播,回來了四位。可是,住客一共有五位啊!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溫簡言的瞳孔微縮,猛地扭過頭,向著餐桌的方向看去。
黑暗仍在漸漸消散。
空空蕩蕩的,蓋著白色桌布的長桌邊上,四個陰冷而僵硬的住客身形已經消失了,但是,在桌子的盡頭,卻還剩一個人影。
它直挺挺地坐在桌旁,旁邊的蠟燭已然熄滅,呈現出血一樣刺眼的鮮紅。餐盤之
中鮮血淋漓,靜靜地擺放著兩張慘白的人臉。
像是剛剛從人類的臉上剝離下來的一樣,邊緣血肉模糊,凹凸不平,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著粘稠的鮮血。
險的主人像是在生前經歷過極為恐怖的事情一般,空洞洞洞的眼皮和嘴巴都大張著,神情扭曲,死亡將恐懼疑固在那兩張死人的臉皮上,那種不甘和怨憤,幾乎要衝出皮肉,掙脫而來,掙脫而來,掙脫而來,掙脫而來,
黑暗持續消散。
那個坐在餐桌旁的身形越發清晰。
……!
在看清那一住客身形的瞬間,溫簡言瞳孔緊縮,幾乎忘記了如何呼吸。
是一個女性。
身穿白色的衣裙,五官模糊,雙眼空洞,即使只是遠遠注視,都令人不寒而慄。
是她!
那個筆記本的主人,同時也是之前在鏡像世界之中,始終操縱著他們行程的畫中女人。
正在溫簡言仍在震驚之中時,耳邊傳來了陳默緊繃的聲音∶“糟糕,你們看大廳外。”
溫簡言剋制住心裡湧起的驚濤駭浪,強迫自己挪開雙眼,扭過頭,順著陳默的指引。向著大廳外看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廳外的燈光再一次開始劇烈地閃爍起來。這一次,閃爍的頻率甚至要遠超於剛才。
在暗沉發紅的燈光之中,數道身形漸漸顯現出來,一張張沒有血色,猶如面具般的臉孔在燈光下移動,向著這個方向逼近而來。那些黑暗的,僵硬的,直挺挺的影子,幾乎在黑暗中融為一體。
是第二波“住客”。
一個,兩個,三個……
溫簡言在心中默數著。
這次,一共七個。
比之前的數量還要多。
溫簡言的心中一驚。
在哪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長桌的大小。
!
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的,溫簡言不由得駭然。
這些參加“宴會”的住客,並不是一次性前來的,而是一波一波地前來的,一張桌子能夠容納十五個人,也就是說,他們接下來可能需要一次性服務十五個“住客”!在開始燒血的時候,面具的偽裝作用就喪失了。
即使主播及時為自己負責服務的鬼送上了餐食,將他送走,如果旁邊的兩個座位也有鬼,而服務它們的主播失敗了的話……
那麼,這個主播面臨的,可就不僅僅只是在極短的距離中,直面一隻鬼了。
而是兩隻,三隻……
甚至更多!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令溫簡言加快了呼吸。
在這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了,為什麼在這一場宴會之中,夢魘居然大發慈悲,給了他們用小費買命的機會。除了為了引導主播之間發生更多紛爭,讓最後兩支隊伍的勝負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之外,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這場宴會的難度實在是太高,倘若不這麼做,一旦主播的數量減員到某個極限值之後……
誰都活不了。
溫簡言咬咬牙,低聲道∶“這次,雲碧藍,鐘山,席子,木柏去。”
雲碧藍的能力自然不用多說,席子和木柏是另外兩隻紅方小隊的隊長,實力自然毋庸置疑,而鐘山這個人雖然有些滑頭,但是,在保命上的能力還是一流的。
“記住迎盟聯鎖”的每一個要點,優先選擇隊支附近的住客,這樣的話,在點像蠟燭之後,還能彼此明應者尤,其次,選擇同邊是空位子的主客,以免被其他人的失誤的為了後腿,以至於不得不得不得不停不應付一對二,甚至一對三的局面。”
“記住,在點燃蠟燭之後,立刻激活道具,儘量不要使用天賦,我們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天賦不值得在這種情況下浪費。”
“最後,”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微微扭頭向著桌子的方向看去。
長桌上,只有一個住客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桌上的餐盤之中擺放著兩張被撕扯下來的臉皮,氣息陰冷僵硬。
“遠離那個住客,無論如何都不要服務它。”
這位住客的量級是不一般的。
不僅僅只是因為它一連殺掉了兩個主播,更重要的是,根據溫簡言到現在為止得到的信息來看,它其實正是這一切詭異的源頭,是導致整個小鎮變成死城,恐怖的第天始的原因,
雖然用了同一個軀體,但是,溫簡吉不覺得它是之前在井下給自己拿子的,那個本來苦苦苦通的老師,準確來說,它只是借用了那個老師的身體作為容器和道具,是在人類血液之中李奇的,但卻以類不同的,更為邪惡,更為可怕的存在。
即使變成了“住客”,它在恐怖程度上,也會更甚一籌。
所以,出於謹慎,溫簡言並不希望自己的隊友和它正面對上,而是希望再靜觀其變一段時間。
很快,在他說話之時,第二波的住客已經進入到了大廳之中,邁著緩慢而詭異的步伐,在長長的餐桌前就坐。
“去吧,小心。”溫簡言的聲音很低,近乎耳語。
幾人點點頭,邁開步伐,向著前方走去。
同樣的黑方,也派出了第二波人,數量同樣是四。
和上一次的流程幾乎完全相同,在主播們端起餐盤,開始向著餐桌走去時,大廳之中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濃油的,幾乎無法被視線穿透的沉重黑暗降臨,將整個大廳深送置。留在前臺後的主播們完全無法看清遠處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聞到逐漸增加的腐臭味,這一次,腐爛的味道更深了,即使隔得很遠,也令人幾欲作嘔,
餐桌的方向,幽幽的,紅色的燭光一盞一盞地亮起。
一盞,兩盞,三盞……
八盞全亮。
溫簡言聽到自己心臟急劇地跳了起來,咚咚咚地撞著肋骨。
很快,紅色的微弱燭火一盞一盞地滅掉了,籠罩著大廳的黑暗開始散去,光明漸漸重現。
黑暗中,四個人影向著這個方向跑來。全活下來了。
溫簡言舒了口氣。
他活動了一下手指,不知不覺中,他的掌心已經變得汗津津的了。
但是,在即將走到面前的時候,其中一人卻忽然腳下一軟,噗通一聲地跪倒在地,將所有人都狠狠嚇了一跳。
像是失去了束縛,他臉上的面具松斷開來,咕嚕嚕地落在一旁。面具之下,是一張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臉。
是鐘山。
他已經死了。
溫簡言感到背後一涼,汗毛倒豎。他緩緩抬起頭,向著餐桌的方向看去。
黑暗逐漸消散,這一次,桌邊的八個身影離去了五個,有三個留了下來。顯然,鐘山的臉正留在它們三個之中的某一個的餐盤之中。
而黑方那邊同樣減員兩人。
溫簡言在面具下眯起雙眼。
如果說,這是初見殺的話,這個人員的消耗速率還是能夠被理解的,但是,這是在他們已經摸清了宴會規則,並且他已經足夠謹慎的情況下,卻仍然死了這麼多人,就實在是不太對幼了。並且,黑方和他們得知的信息差不多一樣,那麼,他們這次派人也會同樣謹慎,而不會派出摸魚的普通人選。
可是,即使如此,還是出現了減員。
既然這樣的話……
那麼,這些住客的恐怖程度顯然是有高低之分的,普通的十分容易被送走,而恐怖程度高的,就比如那個白衣女人,想要在和它們的較量之中活下來,顯然就沒那麼簡單了。
溫簡言扭過頭,再次看向餐桌的方向。
黑暗消散的已經差不多了。
這一次,桌子旁留下了三個住客。
它們每一個的盤子之中都放著血淋淋的,彷彿被活活剝下來的臉皮,散發出一股腥臭腐爛的氣味。
又來了。
黃毛低地說。
像是不給他們任何喘息機會一般,走廊之外,燈光再次忽明忽暗地閃爍了起來,在猩紅冰冷的走廊之中,數道身影再次出現。
“這次……”
黃毛的聲音微微一窒,有些顫抖的說道∶“有十個。”
十個住客。
而這一次,桌子上留下了三個住客,也就是說,只會有兩個空位。
溫簡言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知道,這距離自己之前預測的恐怖場景,恐怕又近了一步。
忽然,背後的不遠處,突然傳來刺耳的“吱呀”一聲響,像是椅子腿和地面摩擦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驚,猛地扭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之下,一位住客正在以緩慢的速度起身,它身後的椅子被向後推去,和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令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抽,正是那個面容模糊的白衣女人。
它站了起來。
在它面前,血跡斑斑的黃銅餐盤中,壘著三張臉皮。
……
注視著那張沒有具體五官的面孔,所有人的背後都唰地出了層冷汗。
溫簡言也同樣。
但是,在站起身來之後,它卻再沒有了其他的舉動。
只是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前,一動不動,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屍體,靜地等待著什麼。沒有任何人敢看輕它的這一意外之舉。
……
忽然,溫簡言像是想到了什麼,微微一怔。
在宴會開始之前,除了叮囑他們要點燃蠟燭再上菜,以及要在蠟燭燃盡之前結束上菜之外,酒店經理還提醒了他們另外一件事。準確來說,這其實才是它叮囑他們的第一條規則。
注視著不遠處直直站在自己座位前的白衣女子,溫簡言感到自己的脊背上竄起了一層白毛汗。
如果久等,會怎麼樣?
這次我去。
溫簡言低低地說。
必須要在這一次上菜期間,將這個住客送走,否則的話,他們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絕不想發生的恐怖場面。
黑方這邊。
隊長,你們怎麼看?隊員們驚疑不定地注視著不遠處站立著的白衣女人,壓低聲音,向著阿尼斯,紳士兩人問道。背後的走廊之中,更多住客的腳步聲正在逼近。無論如何,這十位新的住客,即將要進入到大廳之中了。
紳士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紅方的區域,忽然開口道“我想,這次匹諾曹是不可能坐住的。”他仍是那副淡然處之的優雅模樣,輕飄飄地說道∶
“即使他不出面,也會讓和自己距離更近,能力更強的隊員行動――是個好機會。”
“自然。”
阿尼斯動了動嘴唇,在面具下挑起嘴角,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他活動了一下肩膀,說道∶去吧,這次我們一起行動。和十幾分鍾前相比,這裡像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整個興旺酒店都被籠罩在了森森鬼氣之中,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微弱的,若隱若現的腐臭味,縈繞在眾人的皇端,揮之不去。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暗紅色的大門,在燈光的照耀下,沉重的門扉呈現出一種猶如半凝固鮮血般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