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主播大廳 巴甫洛夫的狗……
……巫燭?
怎麼會?
溫簡言的視線落在那張熟悉的臉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這傢伙……”踉蹌倒地的主播撐著地面爬起身來,他捂著口鼻,顯然摔的很重,鮮血從指縫間溢出,滴答落下,眨眼間就被地毯吸收殆盡,一張勉強算得上英俊的臉孔此刻扭曲著,看起來十分可怕,“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溫簡言的視線瞥見他的腳下,心跳頓時快了一拍。
地面上,在無人能看到的角落,恐怖的陰影猙獰遊走,猶如捕食的蛇口,眼看下一秒就要咬住他的喉嚨!
“……!”
行動比思考更快。
只見青年忽然抬手,從身邊侍者的臂彎中抽出銀質托盤,勁風呼嘯,下一秒,托盤被毫不留情地狠狠掄了過去,重重摜在了對方的腦袋上!
動作狠辣,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唔噗——!?”對方沒想到溫簡言會突然作此行動,在那驟然襲來的力道下歪斜了身子,跌跌撞撞向後倒去。
地面上,蛇口狀的陰影咬了個空。
施暴者輕描淡寫地鬆開手,形狀已經扭曲的銀質托盤噹啷落地。
“沒聽懂嗎?”
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對方,溼潤的雙眼眯著,但唇邊的笑意卻令人膽戰心驚:
“……要學會接受‘不’為回答。”
【誠信至上】直播間:
“我靠牛逼!”
“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期待的畫面出現了!從剛剛就想看這傢伙被暴打了嘻嘻嘻。”
“啊啊啊啊爽死了,主播好辣好辣!”
這邊的騷動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幾位身穿安保服飾的侍者開始走向這邊。
要知道,在幸運遊輪上,這種互毆是不允許的。
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就要面臨十分嚴厲的處罰。
“喂,喂,你們來的正好,”
主播捂著腫脹的臉孔爬起身,向著來人伸出手,鮮血橫流的臉上混雜著疼痛、惡意、和復仇的快感,“沒錯,就是他——”
但沒想到的是,保安並未在他的身邊停下,而是徑直越了過去,站在了溫簡言的面前。
他微微鞠躬。
“尊貴的頭等艙客人,晚上好,非常抱歉讓這種事打擾了您的興致。”“……”
主播的手僵在了半空,惡毒的表情掛在了他的臉上,看起來分外滑稽,他呆滯扭頭,見了鬼似的看向溫簡言,腫脹狼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驚慌和恐懼。
什,什麼?
頭等艙?
“請問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保安彬彬有禮地詢問。
“不用。”
溫簡言揮揮手,輕飄飄說道。
他看向對方,意有所指地說道,“我想,他已經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不是嗎?”
呆呆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那位主播的臉上猶如打翻了調色盤,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接連出現——在遊輪上,船票等級每升高一檔,需要花費的積分就要翻百倍不止。
只要上了船,船票的等級就代表著一切。
和現實世界不同,這裡並不存在所謂“法律”和“道德”。
也就是說,只要在規則允許範圍內,遊輪上的工作人員會無條件、無底線偏向船票等級更高的客人。
不,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正因頭等艙船票的價格高昂至極,所以,能買得起頭等艙船票的客人並不多見。
而有這樣手筆的主播…至少也是高級、甚至是頂級!
是他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存在。
“……是,是,是我錯了。”
主播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求您大人有大量,請原諒我吧。”
溫簡言再次看向保安,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瞧。”
“好了,去帶他治療吧,”他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揮揮手,“用的積分記在我的賬上。”
“是。”保安再次深深鞠躬。
他俯下身,將地上的主播扶起,對方也似乎失去了銳氣,在保安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轉身離去。
“……”長髮高束、金色眼珠的侍者站在一旁,全程都沒說一句話,他注視著那位主播遠去的背影,臉上掠過一絲遺憾的神情。
可惜了。
見到那人離開自己的視線,溫簡言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差一點。
就差一點,那傢伙就要被殺了。
他確實討厭這種人,但無論如何,對方的行徑罪不至死——雖然自己這次下手確實重了,但至少那傢伙的一條命算是保住了。
一件事解決。
還剩一件。“喂,我醉了,”溫簡言深吸一口氣,他掀起薄薄的眼皮,臉色酡紅,眼底波光渙散,看向自己身邊的“侍者”。
對方扭頭看了過來。
“你,對,就是你。”
溫簡言語氣輕慢陌生,但捉著對方手臂的力氣卻很大,指尖都深掐在了衣服裡。
他深吸一口氣,微笑著,咬牙切齒地命令道:
“你送我去休息。”
黑髮金眼的侍者微微笑了起來,學著剛剛那位保安的腔調,微微俯身,伸手托住了身邊客人的腰:
“是,尊貴的客人。”
*
賭場裡常設私人休息室,只對頭等艙客人開放。
一進房間,溫簡言就立刻關閉了直播。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一片哀嚎遍野:
“欸——怎麼就關了?”
“啊啊啊,我還完全沒有看夠!好不容易讓主播喝了勁頭最大的幾種酒之一,結果醉酒的樣子還不讓我們看到,也太不公平了吧?”
“啊啊啊啊,快點開播,沒有真人秀看我要死了!!”
“說起來,你們有沒有發現,剛剛扶主播進房間的那個侍者小哥還蠻帥的?”
“好像真的……”
“是我的錯覺嗎?他看主播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安分的。”
“確實確實,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發現呢!”
溫簡言扶著門,剛剛臉上的迷濛燻然已經徹底消失,他側耳貼在門上,審慎地傾聽著門外的動靜,在確認並無其他人追來之後,才緩緩地長出一口氣,放鬆下來。
他轉過身,向著房間內看去。
身形高大的侍者站在房間正中央,饒有興致地歪頭打量著牆上的掛畫。長長的黑髮高束於腦後,侍者制服整潔筆挺,完美襯托出他的肩膀和腰身。
“……巫、燭。”
溫簡言咬牙。
“嗯?”
對方扭頭看了過來,發出一個疑問的單音。
“你怎麼在這裡?”溫簡言疾步上前,抬手攥住對方的領子,強迫對方彎腰俯身,厲色道,“你是根本沒有聽到我昨晚的話嗎?!”
“聽到了。”
巫燭也任憑對方拽著自己的領子,甚至彎腰配合,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讓我愛幹什麼幹什麼。”
“……!”
溫簡言猛地收緊手指,對方的衣領在他的力道下變得皺皺巴巴的。你他媽就只聽到了這個?!
“——”
冷靜。冷靜。
溫簡言收深呼吸,閉上眼。
不生氣。不生氣。
人類的臉因情緒激動而變得通紅,酒香馥郁的溫熱呼吸近在咫尺,眼睫劇烈顫抖,嘴唇緊緊抿直成一條線,像是在強忍怒意。
巫燭近距離注視著對方的臉,嗅著對方的氣息,剛剛還十分陰沉的心情一點點重新變得愉快起來。
“放心,”他哼笑一聲,開口說道,“只要我在鏡頭下待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就沒人能意識到我的存在——無論是夢魘,還是鏡頭對面的那些東西。”
“?”溫簡言睜開雙眼:“怎麼說?”
“意思是,他們雖然看得的到我的臉,”巫燭輕輕握住溫簡言攥著他衣領的手,溫簡言像是被對方的溫度燙了一下,猛地鬆開手。
巫燭雖然遺憾,但還是繼續說道,
“——但是,他們無法將我、和你曾經見到過的我聯繫在一起。”
某種意義上……他模糊了自己的存在。
“當然了,這麼做確實有點冒險。”
最近夢魘對他的追蹤和捕殺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在鏡頭之下,強制干擾夢魘和觀眾的意識十分鐘,這個數字對巫燭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巫燭整整被捉皺的衣領,慢條斯理地說:
“但我也確實有事要做。”
溫簡言一怔,“什麼?”
“下面有東西。”
巫燭垂下眼,指了指地面。
下面?
溫簡言愣了一下,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巫燭話語中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