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沃 作品
第 338 章 興旺酒店
空曠的走廊內一片漆黑,前後左右都被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死寂之中迴盪著眾人急促而將驚慌的喘息聲。兩邊的牆壁之上,掛著一張張大大小小的鏡子,微微晃動的手電筒光柱倒映在鏡面之上。眾人的面孔映照在鏡面內,面色蒼白,眼神驚慌。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緣故,明明每一張面孔都是那樣的熟悉,但此刻,它們卻顯得格外陌生,幾乎讓人背後發涼。“這,這裡剛剛掛著的不是畫嗎”黃毛神情動搖,有些慌亂地問道,“怎麼會變成鏡子”如果說,在這個副本之中,油畫的意義並不算好的話,那麼,鏡面這一存在更是極度不祥。根據溫簡言一開始的推測,整個副本都是由三重鏡像構造而成的。興旺酒店內的下兩層和上兩層,興旺酒店和明兩小鎮,陰兩小鎮內的地面之上和水面之下,每一重鏡面的危險程度都更甚一層,就像在將什麼東西一層層地關押控制在了最深的一層之下一般,如果按照這一邏輯,繼續往下進行推理的話……在陰雨小鎮的水面之下,則是真正的,遊蕩著無數厲鬼的恐怖鬼蛾,也正是那些"住客"們真正所處的區域。他們這一次,並沒有通過油畫的離開陰雨小鎮,而是找到了商店街,尋找到了一條能夠通往鬼蛾的道路,通過將自己偽裝成“鬼”進入其中,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最後一重,也是最深一重的鏡像之中。但說到底,他們現在還並沒有進入真正的“鬼蛾”。這條街上游蕩著的屍體雖然恐怖,但是,根據他們之前的觀察,這些屍體基本上都是死在這個副本之中的“主播”留下的,而並不是真正的原住民。也就是說,它們並不能完全算是真正的“鬼”。可是,隨著他們的逐漸深入,這條界限正在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只要稍稍行踏步錯,就可能會一不小心跨過它,進入到最深層的恐怖空間之中。最重要的是……只要進入其中,無論是多麼強大,多麼恐怖的存在,都是沒有任何離開的可能的,所以,之前那些在酒店和小鎮之中攻擊他們的“往客”,也最多隻能通過媒介入侵併殺人,也並不能真正地進入到現實世界之中,之前的黑方小隊就是被他們引導著,險些跨過了那條界限,雖然最後堪堪止住了步伐,但整體實力還是受到了折損。溫簡言的臉色並不算好看。他本以為,只要他們時刻小心,不從這條路上離開,就能免於進入鬼域的危險,但是,在看到眼前的油畫毫無預兆的變成鏡面時,他才陡然驚覺……不對。實際上,除了離開道路之外,還有第二個陷入鬼蛾的可能。既然,在這個副本里,油畫可以成為興旺酒店與陰雨小鎮之間的,那麼,理論上來講,它自然也可以成為連接著陰雨小鎮地面和水下之間的!溫簡言微微抿著唇,下意識地緩緩旋轉著自己指根處冰冷沉重的金屬指環。他扭頭看向一旁。在異變發生只是,雲碧藍已經退至他的身邊,似有似無地擋在他的前方,像是要將人籠罩至自己觸手可及的保護區域一般。溫簡言微微壓低嗓音,問:"之前黑方進入裱畫店之後,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嗎?"雲碧藍微微側過臉,那雙泛著紅的眼珠從面具下閃過。她搖搖頭,言簡意賅地回答到∶“沒有。”即使她被眼制了活動區域,對面也沒有讓她接觸過任何核心的機密,但是,即使如此,在裱畫店活動的整個過程之中,倘若黑方真的有遇到什麼無法化解的恐怖危機,雲碧還是能夠感覺到的。聞言,溫簡言眯了下眼,下意識的向著身後的黑暗掃去一眼。既然黑方二人的肖像都佳在了這裡的精雅之上,這就明,無論如何,黑方小隊都是進到過走廊中的這個深度的,但是,他們卻沒有遇到關心更麼是因為他們藉助中皮紙切縫了危機,要麼就和另外一個變數相關……半溼的襯衣束縛著他的行動。微涼的潮溼布料緊緊地貼在溫熱的皮膚之上,一冷一熱的衝擊極大,之前被刻意忽視著的時候還好,現在就顯得格外有存在感。"……"溫簡言微微抿著唇,下意識地緩緩旋轉著自己指根處冰冷沉重的金屬指環。或許,這一切和所謂的"系統殘留bug"有關。自從他接近裱畫店門口開始,巫燭留下的印記開始發燙,像是在提醒著他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所以,現在出現的異變似乎也並不完全是意外。但問題是……不知道為什麼,溫簡言心中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在以往的副本之中,他國領域的到巫姓辭片的存在,並且依據這一哥息來制定使下來的計劃,但是,像現在一樣,在他還什麼都沒有做時候,身周的一切就都都發生了改變,這對溫簡言來說還是笑一次。畢竟,以往的巫法,要不然就是被牢牢地封鎖住的猝片,要不然就是被副本刻意排除在外的本體,幾乎都無法對國體內的環境造成任何較大的影響,頂多只能在夢境之中接地,而這一次,無論從規模,還是狀態,還是狀態,巫燭的這一碎片似乎都超出了他的預期溫簡言咬咬牙,說道∶“繼續走。”雖然他們現在手中的信息並不算多,但是,停留在原地並不是個好主意。與其站立不動,被動等待著危險的來襲,不如主動出擊,尋找線索。“注意鏡子。”溫簡言壓低聲音,對黃毛叮囑道,“發現任何異樣,立刻通知我。”黃毛艱難的吞了吞唾沫,點了點頭。一行人快步向前走去。急促的腳步聲在空蕩死寂的走廊之中迴盪著。兩側的牆壁之上,密密麻麻地掛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畫框,而畫框之中的油畫此刻卻全部變成了冰冷雪亮的鏡面。鏡面無聲的掛在牆壁上,冷冷地反射著手電筒的微光,以及走在走廊正中央的眾人身形。但是,這條走廊卻像是無窮無盡一般,完全走不到盡頭。忽然,黃毛的肩膀哆嗦了一下。他湊到溫簡言的身邊,壓低聲音,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鏡,鏡子裡,有影子……”溫簡言腳下步伐不停,但眼珠卻稍稍轉動,不著痕跡地向著旁邊看去。在微弱的燈光之下,鋪子內的場景和剛剛平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他們上刻卻能明顯地看到,在他們的身邊,似乎有無數影像綽的虛影衝擊鏡子內滯移行動,甚至正在破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溫簡言的心口一跳。他意識到,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了。油畫就是鏡面和鏡面之間的,被關在門外的“鬼”,如果不通過鏡像,是無法感知到人類的存在的。視覺是雙向的。人類在地面之上看不到“鬼”,“鬼”在水面之下也看不到人,而此刻,作為人類的他們能夠親眼目睹“鬼”的存在,也就意味著,反過來說,“鬼”也能看到他們。現在,他們恐怕正站在鬼蛾和現實的模糊交界處之間,甚至……半隻腳跨入了門內。空氣中的溫度似乎在飛快的下降,像是冰寒刺骨的小刀,一下一下地拉著皮肉。一股腐臭潮溼的氣息開始在空氣中蔓延。眾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但這並沒有用處。準確來說,這條走廊現在並不存在於物理現實之中了,而是成為了一個無法走出的,概念版的存在。隨著時間推移,鏡面內的影子數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凝實。到最後,鏡面內的回面已經完全像是恐怖片致之中的場景了——無數面目摸糊的人影站在鏡面之後,沒有感情的,麻木而詭異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落在走廊之中僅有的幾個人類身上,鏡子的反射作用越來越差,到最後,已經幾乎像是薄薄的一層玻璃一樣了。走廊之中,眾人臉色蒼白,額頭鼻尖全是汗水,在無數“注視”之下如芒在背,逃也似地繼續向前,但是,即使他們自己也知道…走出去的可能性已經很低了。“出不去的。”忽然,一個沙啞的,冷淡的嗓音在隊伍之中響起。所有人都是一愣,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居然是白雪。他站在隊伍之中,因為剛剛的跑步而微微有些氣喘,臉色蒼白如紙,越發顯得眼珠漆黑詭異,猶如漩渦∶“沒有離開的概率。”"等……等一下,"鐘山結結巴巴地問,"這是什麼意思"白雪轉動眼珠。那詭異的黑眼珠鎖定了鐘山,對方像是被唬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縮了縮肩膀。白雪再度開口,用冷漠的,近乎事不關己的語氣說道∶“意思是死。”什麼?!這句話令所有人都是一驚。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白雪此刻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腦門上,令他們眼冒金星,暈頭轉向。怎,怎麼可能不是說……夢魘之中是沒有死局的嗎可是,他們這次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什麼危機都沒有觸發,為什麼會陷入到必死的局面之中!這不可能!但是,和瘋狂叫囂著的恐懼相比,理智卻顯得冷靜而絕望。因為白雪沒有撒謊的必要。即使他們之前並沒有和白雪合作過,但是,對方的實力他們卻還是瞭解的,而他們其中的少數人也聽說過白雪最強靈期的名異——既然他都還經這樣說了,那麼,這大概述已經是板上打那的事實了。漆黑而冰冷的絕望席捲而來,像是海浪般從腳底蔓延而起,讓他們的軀體變得冰冷僵硬,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死亡嗎……這就是結局???不明不白的消失,毫無理由的結束。為什麼會這樣?絕望的鬱色在空氣之中蔓延,每個人都有了種喘不上氣的感覺。白雪微微轉動眼珠,視線落在了隊伍末尾的溫簡言身上。"……"漆黑的,漩渦般的眼睛和青年琥珀色的淺色眼珠對上,兩人無聲地對視了幾秒。溫簡言忽然笑了一下∶"不。"和現在的局勢不同的是,即使聽到了白雪的結論,溫簡言的聲音仍舊冷靜平和,甚至還帶著一點悠然自若的笑意。所有人都是一怔,扭頭看了過去。青年抬起手,捋了把溼漉漉的額髮,漫不經心地晃了晃腦袋∶“不是完全沒有概率。”"……"白雪仍舊沒有說話。“接下來,我們分開走。”溫簡言說。“什麼???”黃毛的聲音瞬間提高了一個八度。“分成幾隊?”陳默問。溫簡言∶“兩隊。”他指了指其他人“你們一起走。”又指了指自己"我自己一個人走。"幾乎想都不想,雲碧藍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可能。”陳默也微微眯起雙眼,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你沒聽到白雪剛剛的結論嗎”溫簡言看向眾人,輕飄飄的說道,“我們接下來完全沒有勝算,除了死亡之外沒有其他結局。”"……"空氣陷入了沉寂,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溫簡言攤手道∶“既然左是死,右也是死,那麼,試試我的方法又有什麼損失呢?”他的視線在雲碧藍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加重語氣強調道∶“我這又不是要求你們丟下我離開,只是分開破局而已,與其聚而死,不如散而生,對不對”所有人都被一噎。雲碧藍在面具下死死的皺起了眉頭。雖然她極其不贊同溫簡言“分頭行動”的提議,但是,在此時此刻,聽著對方提出的歪理,她居然一時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語句。“你知道些什麼,是不是”陳默探究地注視著溫簡言,緩緩問道。“或許吧。”溫簡言聳聳肩,露出一個捉摸不定的微笑。但是,接下來無論其他人再怎麼追問,溫簡言都始終像是鋸了嘴巴的葫蘆,堅決秉持謎語人的作風,半點信息都不透露。“那好吧。”陳默無聲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雲碧藍沒有作聲。面具之後,一雙泛紅的眼珠死死地盯著溫簡言,許久,她冷冰冰地說道∶“你最好沒在騙人。”一支小隊分成了兩支。在溫簡言離開隊伍之後,本就糟糕的氣氛更是空前沉重,眾人順著走廊向前快步走去,剋制著自己想要回頭看看的衝動。忽然,黃毛驚叫一聲∶“啊!”"怎麼了"陳默扭頭看去。黃毛指著一旁的牆壁,露出了驚愕的神情,結結巴巴地說道∶“變,變成油畫了!!!”眾人一驚,紛紛扭頭看去。果然,牆壁之上掛著的畫框之內,原本消失的油畫再次出現,那些雪亮的鏡面,以及鏡面後詭異的人形和注視全部都消失了,一切都重舊原狀,就像是剛剛的驚魂一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鐘山猛地向前衝了幾步。裱畫店的門再次出現在眼前。只要推門出去,他們就能再次回到那條小路之上。“怎,怎麼會這樣?”鐘山退了回來,扭頭呆呆地環視著周邊的一切,望著那些的油畫發愣。剛剛的必死危機來的毫無緣由,消失得也似乎莫名其妙,唯一的區別大概是……溫簡言是否位於隊伍之中。雲碧藍似乎陡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過身,向著走廊深處狂奔而去。其餘幾人也急忙跟上。但是,他們跑了很久很久,溫簡言的身影都始終沒有出現,兩邊牆壁上的油畫也毫無動靜,也沒有再一次變成鏡子的跡象。雲碧藍喘息著停下腳步。面具後,她的眼珠泛著恐怖的紅色,狂暴的憤怒從心底捲起,惡狠狠地一拳砸在了牆壁之上。她從牙縫之中擠出來兩個字∶“……騙子。”說什麼分頭行頭……實際上,就是逼迫他們把他拋下而已。等到隊友們的腳步聲遠離,溫簡言才停下了腳步。他手持手電筒,站在原地,向著身後看去。其他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看樣子,他的猜測似乎沒有錯。他們這次所遇到的必死局本不該出現,兩隻小隊進入裱畫店之內,出現的唯一變數就只有他自己。這些攻擊本就是衝著他來的,所以,在和他分開之後,其他人自然就能夠離開這條走廊了。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他自己了。鏡面變得更薄了。鏡子背後,無數影影綽綽的身形變得格外清晰,那薄薄的界限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打破。溫簡言取出道具。小小的黃銅刀出現在了掌心之中,被青年修長的手指鄭重地握緊,然後猛地向著面前的鏡面扎去!接下來,他要找到巫燭的碎片,並且……“清除”掉它。握緊黃銅刀的手指之上,銜尾蛇指環熠熠閃光。或者說,至少在夢魘看來,是清除。但對於溫簡言來說,則是將它束縛————就像是在昌盛大廈副本結束時,他所做的事一樣。不過,對他而言,這此要遠比上一次困難的多。這一次的“巫燭”只是碎片,並沒有記憶,情感大概率也少的可憐,雖然並不像本體一樣擁有完整的思維能力,但也更不容易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騙。咔嚓。細細的鏡面破碎聲響起。溫簡言死死地盯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面鏡子,呼吸有些不太均勻。像是感應到了人類的氣息一般,那面鏡子後的影子飛快增加,數量越聚越多,幾乎讓人頭皮發麻。一束束冰冷麻木的視線投射而來,令他如芒在背。咔嚓!聲音破碎變得更大了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聚在鏡面後的影子,似乎正在飛快散去,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驅趕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濃墨般的陰影。下一秒,一股冰冷的感覺席捲全身,耳邊響起熟悉的系統播報聲∶溫簡言攥住自己的手腕,咬緊牙關,再度施力!近在咫尺的鏡面在黃銅刀的鋒刃下飛速裂開。佈滿龜裂細紋的鏡面背後,濃重的黑暗漸漸凝實,聚集,呈現出高大男人的體型。黑暗中,一雙金黃色的眼珠閃耀著妖異的微光,隔著一把刀,一面鏡子,和麵前的人類無聲對視。沒有記憶,沒有人性。只有無窮無盡的,來自異種之神的恐怖惡念。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所在副本不同的緣故,這一次的雙眼陰森冷戾,鬼氣森森。即使是之前所有的視線加在一起,都不如這一雙眼珠帶來的壓迫感和恐懼感更深。溫簡言的動作下意識地微微一頓,脊背上寒毛直豎,整個人像是被蛇類盯上的小動物,從骨髓深處泛起了本能的恐懼,幾乎下意識地想要退縮的。但是,就在這一瞬,黃銅刀的刀尖深深陷入鏡面之內,某種無形的力量在兩相交鋒之間猛地爆發開來。咔啦!鋒利的碎鏡片在眼前猛烈飛散。溫簡言反射性地收手擋在眼前,但是,飛濺的碎片仍然擦過他的臉頰,割開了一道細細的縫隙。青年蒼白的臉上,出現了細細的淺紅色傷痕,溫熱的鮮血瞬間湧了出來,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流淌,猩紅與蒼白的對比極其鮮明。一點鮮血被濺在了銀色的指環之上。行尾蛇的眼珠微微一閃,上方的血珠被轉瞬間吞噬吸收殆盡,幾乎眨眼間就消失不見,只剩下冰冷光滑的金屬指環,仍舊牢牢地禁錮在青年的指根之處,忽然,溫簡言的耳邊傳來系統彷彿被幹擾一般的電子聲。就像是……在德才中學副本結束之後,在他被拽入鏡子之中後所發生的事情一樣……溫簡言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下一秒,帶著滋滋電子音的系統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它像是被什麼力量扭曲了一般,呆呆板而僵硬地發佈著任務∶溫簡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