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256章 稱王(第2頁)

夏侯將軍該不會是已然有了定論,想以弓遵與劉茂兩部兵馬為前部吧?

只是,先前毌丘使君剛來幽州任職的時候,巡視各部邊軍之際,猶將我與弓遵、劉茂三部兵馬皆贊為“可戰之兵也”嗎?

怎麼現今,夏侯將軍就對弓遵與劉茂兩部青睞有加,連提都不提我部一句呢?

莫不是毌丘使君沒有推舉我部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一一悉心作答的王頎,心中疑惑之餘也愈發苦澀了。

待走到大帳前,夏侯惠便止住問話,很溫和的拱手作謝道,“有勞孔碩作陪,聽我絮叨了許久。”

“不敢。末將職責所在,乃分內之事。”

聞言,王頎連忙垂首拱手回禮。

他知道夏侯惠的作謝也是在聲稱此間事了,讓自己離去之意,但素來雷厲風行的他,現今竟神使鬼差的,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又或者說,他屬實是心有不甘吧。

投軍戎服那麼多年了,好不容易迎來施展才能的舞臺,他是真的不想在伐遼東戰事中只有苦勞而無功勞。

“嗯?”

見他駐足不動的夏侯惠,也有些奇怪。

皺了皺眉毛後,先是揮手讓夏侯莊等少年部曲先進入大帳中,然後才低聲發問道,“孔碩,是有言私謂我邪?”

好嘛,他是誤會了。

還以為王頎是有機密之言不能當眾說呢。

這句問話也令王頎那張被曬得粗糙黝黑的臉,瞬間變得漆黑髮亮。

“無有無有,呵呵~”

看著夏侯惠眼中的慎重,王頎連忙搖頭,還很是尷尬的咧嘴擠出笑容樂了幾聲,但腳步還是沒有動。

呃~

那你是要作甚?

不由,夏侯惠一時啞然,

他知道王頎肯定是有事情的,也連忙細細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辭行舉來,想尋出有無失言之處。

但很快,他就不用再想了。

只見王頎咬了咬牙,艱難的擠出了聲音,“將軍,那個,我部兵卒戰力,亦不亞於弓校尉與劉校尉的!”

我方才問及弓遵與劉茂本部,誘發你的攀比之心了?

幽州邊軍內部也內卷的嗎?

夏侯惠第一反應是這個。

而須臾後,他便醒悟了過來,就如先前猜到王頎為何明明有休假但卻沒有歸去省親一樣。

“此事毋庸孔碩明說,我亦瞭然。”

點了點頭,夏侯惠笑容可掬,緩聲說道,“不瞞孔碩,先前毌丘使君便知會我,聲稱孔碩本部兵卒皆精銳,可充伐遼東前部。我今日來營後,便也深以為然。”

言罷,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說法似是不足令人信服,便又加了句,“嗯,想必孔碩亦能猜到,廟堂不日將討遼東不臣,天子遣我前來遼西亦是為此。毌丘使君言屆時兵出,弓校尉與劉校尉以及孔碩本部可與我鎮護部併為前驅、敢死之兵。今我可明言,弓劉二部尚未定,但孔碩本部必如毌丘使君所言!”

“啊~”

先是很訝然的驚呼一聲,王頎不假思索便說道,“不想,將軍竟如此青睞我部!就是不知,將軍因何斷言我部乃精銳邪?”待問罷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言,又連忙告罪道,“末將一時欣喜,胡亂作言,還請將軍不罪。”

夏侯惠一笑而過,“嘿,皆是軍中男兒,不必如此拘束。”

“唯。”

王頎露出笑容應了聲,很快便又作肅容道,“將軍不以末將愚鈍,併入戰事前驅之列,末將無以言表,唯敢言他日臨戰末將必不負將軍青睞,向死不求歸!”

“言重了。”

頷首笑了笑,夏侯惠轉身進入了大帳,結束了對話。

這次,心願得償的王頎沒有再逗留,很是感激的行了一禮後便也拔步往自己軍帳而去。

就是才走了幾步,他又猛然頓足。

似是,方才夏侯將軍並沒有解釋為何覺得我部堪戰吧?尤其是自己與弓遵、劉茂的本部一樣,夏侯將軍都沒有檢閱過啊!

微微側頭凝眉的王頎捻鬚沉吟,但仍不知其解。

索性也不糾結了,繼續喜滋滋的邁步歸去。反正都能如願成為伐遼東的前部了,沒必要去理會這些細枝末節。

只不過,他的疑惑也沒有持續多久。

就在第二日用完朝食,夏侯惠便讓從子夏侯莊暫時在他麾下為卒歷練,直到伐遼東大軍開拔時結束。

要求只有一個。

讓他將夏侯莊當成尋常的兵卒、不可有任何徇私之舉。

對此,王頎沒有什麼奇怪的。

這時候的將門歷練後輩,大抵都是言傳身教。夏侯惠沒有親歷親為,或許是想讓夏侯莊感受一下邊軍的生活吧。畢竟洛陽中軍與幽州邊軍不管待遇、食宿還有日常演武等,都有著很大的區別。

但待他欣然允諾,將夏侯莊帶去自己麾下兵營的時候,夏侯莊便很恭敬的對他作揖,請求他務必要以最嚴厲的軍規來要求自己,最好是猶如連食宿最差、勞務最多最雜與連輪休都沒有的徒隸。

這讓王頎一時發怔。

天地可鑑,他雖然對兵卒要求嚴格了些,但從來沒有過苛待之舉啊!

待緩過驚詫,他便揮手讓親衛走開些,低聲詢問夏侯莊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難言之事。

“回校尉,無有。”

聞言夏侯莊楞了下,當即就搖頭矢口否認。

但在王頎眉目疑惑愈來愈重的註釋下,眼神閃躲了好幾次的他,最終還是猶如霜打茄子般蔫蔫的道出緣由來,“昨日我孟浪驅馬衝營,令六叔大怒,斥此舉有汙將門家聲,欲將我遣歸京師府邸禁足。在我認錯與苦苦哀求下,六叔才網開一面,將我遣入校尉軍中歷練以觀成效。聲稱若是以校尉治軍之嚴謹,猶不能使我行舉不復輕佻,便不讓我隨在身邊了。”

額~

原來如此。

聽罷了的王頎恍然,心中也不由有些好笑。

以他的年紀與對世故的瞭然,當然也能猜到夏侯惠只是作態佯怒而已。

彼無非是覺得拿從子夏侯莊行軍法杖責太重,但又不能什麼懲罰都沒有的姑息縱容,便尋了個事由來懲戒罷了。

含笑點了點頭,知曉原委的王頎應下夏侯莊之情。

直接招來軍中負責守營門的都伯,聲稱夏侯莊犯錯被罰為兵卒,暫時歸入他麾下,每日都要上矮垣值守,輪換下來後還要幫忙忙碌伐薪、造飯與清積雪等雜務。

也從此中弄明白了,夏侯惠覺得他的本部可堪戰,是他治軍嚴謹之故,更是值守營門的兵卒以強弩指著夏侯惠贏得的信任。因為當時哪怕夏侯惠都表明身份了,但值守兵卒仍等到他趕過來確認了,才將上了弦的強弩給收起來。

真巧啊~

不過,也得好好磨練夏侯莊才行。

不然屆時夏侯莊仍不持重,會讓夏侯將軍覺得自己連個兵卒都約束不了~

看著夏侯莊隨著都伯離去的背影,王頎將手放在濃密的鬍鬚上,嘴角泛起了一縷微笑。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就當夏侯莊在苦寒風雪中被各種打磨之際,時光也走到了青龍四年(公元236年)。

魏國廟堂開春的第一道詔令,是列舉了遼東公孫淵各種不臣之舉,並正式佈告天下,以鎮護將軍夏侯惠為主、度遼將軍毌丘儉為次,都督洛陽中軍與幽州邊軍以及內附鮮卑烏桓部落合計八萬(詐稱)大軍,於春二月進軍遼東討賊;且詔示只誅首惡,如遼東將吏士民等凡為公孫淵所脅略不得降者,一切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