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012章、可恨(第2頁)

  雖然不知道夏侯惠聲稱不宜用兵的依據是什麼。

  但天子現在不關心這個。

  他就知道,僅是洞悉廟堂意圖這點而言,夏侯惠便已然勝卻無數人了。

  要知道,此子年方弱冠啊!

  其次,則是夏侯惠頗有心計。

  通過以《阿房宮賦》隱晦作諫言之事中,天子便可斷定夏侯惠並非是性情直率的莽夫——如此,謝恩賜駿馬自然也就是故意為之了。

  再次,則是他有犯顏直諫的勇氣。

  散騎侍郎有伴駕左右、規勸得失的職責,但許多人在任職的時候,鮮有勇氣犯顏直諫。

  蓋因以天子近臣的清貴,日後出據州郡、入參樞密乃是必然之事。

  如此,諫勸之時儘可能言辭委婉姿態恭順,只需盡了職責本分就好了,沒必要犯顏觸怒天子而自毀前程。

  也正是因此,膽敢直諫者才彌足可貴。

  那是秉持公心、不以自身私利為念,對仕途無有汲汲營營者方有的勇氣!

  忠亮之臣固然不如圓滑世故之臣那般順君主心意、討君主喜歡,但對社稷而言,後者可有可無,而前者乃是必不可缺。

  最後,那自然便是源於夏侯這個姓氏了。

  夏侯氏在魏國,乃是沒有曹姓的“宗室”,是天子賴以拱衛社稷的砥柱。

  於待遇上自然也會多幾分寬容。

  如今夏侯惠以言辭觸怒了天子曹叡,看在兩族唇齒相依的份上,曹叡也不會大動肝火。

  或是說,夏侯玄與夏侯惠乃同族,為何先前天子曹叡毫不猶豫的將前者左遷了,如今卻是對後者舉棋不定呢?

  何故厚夏侯惠而薄玄邪?

  在尋常人的眼中,這種做法確是難以理解的。

  然而,若是從天子的角度出發,以社稷長治久安為考慮前提,便會發現這種做法無可厚非,乃是必然!

  蓋因夏侯氏並非士族。

  最早,夏侯氏乃是世代與曹氏相善的譙沛豪族。

  在魏武曹操創業的過程中,夏侯一族傾力付出、誓死影從,故而在曹魏基業建立後,也理應成為夯實社稷的柱石。

  然而,夏侯玄如今已然忘記了這點。

  不僅終日與士族交遊、邀名於世,還被讚譽為“四聰”之一,已然以士族自居矣!

  要知道,魏文曹丕在吸取了前朝的教訓後,已然隔絕了後宮干政、外戚掌權以及宦官弄權的可能,形成了君權與士族直接對弈的局面。

  出身譙沛元勳的夏侯玄,在享受父輩功勳萌蔭之時,也應該作為君主的馬前卒,矢志捍衛君權才對,哪能與士族混跡一起呢?

  如此,身為天子的曹叡,安能對他青眼相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