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147章 爭權(第2頁)

 

“懸此賊首級於洛陽城牆之上,天子久候矣!且攜首歸去之人,天子與廟堂諸公必然問及戰事鉅細,故我讓昭伯先行。”

 

他是這麼給眾人解釋的,讓眾將莫要妄自揣測,各人之功必會如實上表廟堂。

 

對此,田豫沒有說什麼,一笑而過。

 

一如既往的,對廟堂爭功與貴胄之間的齷齪不作置喙。

 

況且現今的他很是忙碌,無暇分心搭理這些。

 

戰事結束了,秦朗班師歸去也將提上日程,所以他要趁著洛陽中軍仍在幷州之時傳檄漠南各部,借大軍之威讓經營幷州方略實施起來更順遂些。

 

不過,當夏侯惠引兵從高柳城歸來後,他還特地抽空見了一面。

 

也沒多作客套,徑直以自身乃公孫集故舊的名義,向夏侯惠將舉薦公孫毅等白馬義從於天子之耳做謝。旋即便話鋒一轉,便聲稱他不日將以如何經營幷州之事修表與天子曹叡,屆時定會將此戰鉅細一併錄上云云。

 

這也讓夏侯惠頗為感動。

 

他知道田豫因為早年跟隨過蜀主劉備而不受廟堂待見,故而也很自覺地不去參合廟堂之上的事;更知道每每戰罷錄功,乃是主將的權力。

 

而今他為了夏侯惠在此戰的功勞不被秦朗所隱藏,竟是決定要為夏侯惠表功勞了。

 

不吝冒著被廟堂猜忌的風險。

 

更不以自身前途為念。

 

因為柯比能授首後,廟堂卸磨殺驢改任他人主邊塞經營幷州,也阻力不大。

 

或許說,他這是出於對秦朗遣曹爽攜首歸洛陽的義憤——曹爽攜柯比能之首歸洛陽,並不能抹殺張虎臨陣斬將之功,但卻能淡化夏侯惠在戰前建議於殺胡口設伏的籌畫功績。

 

但夏侯惠心中更傾向於他是出自對自己的友善之意。

 

畢竟,令天子曹叡復啟牽招遺計、將舉薦白馬義從等,都足以讓田豫對夏侯惠心生好感。

 

只不過,夏侯惠想了想,在謝過其好意後便出聲拒絕了。

 

“太守仗義,在下銘記於心。只是,還請太守莫為我表功於廟堂。並非我不願受太守好意,實屬是此中干係頗多,恕我不能明言緣由。”

 

他是這樣說的,帶著滿臉的真誠。

 

那時,田豫頗為驚詫,待看到夏侯惠神色不似作偽後,便輕輕點下了頭。

 

“如此,也罷。”

 

這也是二人在幷州的最後交集。

 

翌日,田豫便在南匈奴遊騎的護衛下趕去了定襄郡,會見那些西部鮮卑部落首領了。

 

但在夏侯惠啟程歸洛陽之際,牽弘以餞別為由帶來了他的好意。

 

幷州漢胡雜居,官府管制力有限,故而鮮卑匈奴與雜胡各部落不乏互攻兼併之事,也導致戰俘與奴婢貿易盛行。

 

哪怕早年嚴厲打擊豪右的梁習任職刺史時,都不能將此風遏制。

 

田豫日後主事邊塞,定然也會如梁習那般抑強扶弱、打擊奴婢貿易,但牽弘在踐行時卻是告訴夏侯惠,如若日後他家中需要佃戶或部曲,儘可讓人傳信與他。

 

只要人數不過百,對他而言就是舉手之勞。

 

好嘛,田豫這是明目張膽的“徇私”了。

 

這也讓夏侯惠在歸來之途,倍感這片山河表裡的深秋異常迷人。

 

嗯,他是繼曹爽之後,

 

秦朗作為主將,必然要等將士傷亡、斬獲以及糧秣損耗等諸多鉅細皆明瞭後,方能帶著大軍班師。考慮到虎豹騎是天子親軍,且北來幷州已久,便讓虎豹騎以及其他騎卒先行歸去了,如此也能讓沿途各郡縣主官提前為大軍準備好糧秣與大營。

 

而讓夏侯惠一併歸去,是他覺得二人終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頗不自在。

 

索性,便尋個了“稚權於新婚燕爾之際,便請纓為國征伐,實屬我輩表率。今戰事已了,我若不讓稚權先行歸去,乃不近人情也”的理由,將之提前打發走。

 

對此,夏侯惠笑顏潺潺的謝過,便依言動身了。

 

姿態與言辭之和善,令秦朗都不由暗自狐疑:凡事爭先的夏侯稚權,此番北來隨徵,與我共事時有了如此多衝突,竟也不以為意嗎?亦或者,彼城府已深,不復昔日咆哮廟堂之莽,即使對我懷恨於心,猶笑顏與對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