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165章 鷙鳥(第3頁)

 

他覺得桓範身為魏室的桑梓故舊,應是想從自己口中知道夏侯惠簡在帝心的。

 

尤其是青徐素來作為淮南戰線的後鎮。

 

每每賊吳興兵來犯之時,青徐駐軍也不乏引兵馳援。

 

再者,徐宣乃廣陵人,與已故司徒東海人王朗不乏親善與敘話桑梓情,看在夏侯惠乃王家之婿的份上,若能促成桓範與其親近也算是一件美事。

 

至於劉放與孫資,心中更多的是私利。

 

他們執掌廟堂中樞已然很久了,年紀也不小了,所思所慮不止是想繼續掌權下去,更有了自身到告老乞骸骨時“安全著陸”的綢繆之心。

 

因為護軍將軍蔣濟早就上疏抨擊過他們二人專任之權了。

 

且廟堂僚佐、圍繞在天子身邊的宗室近臣也不乏嫉恨他們專權之人。

 

似是,自夏侯稚權上疏反駁已故大司馬伐蜀後,不僅被長兄逐出了家門,且還不容於諸夏侯曹了吧?從這個廟堂莽夫怒斥吳質之舉,可以推算出彼乃心計不足、不以仕途為念的社稷孤臣吧?

 

再者彼姻親王家,散騎常侍王肅只專注於學術。

 

或許

 

此莽夫是個不錯的選擇?

 

嗯,且多觀察一些時日,再作定論也好。

 

這種想法,是劉放與孫資在對視那一瞬間,彼此都心有靈犀的共同點。

 

至於,天子曹叡問及他們的政事,且叮囑他們細細思量

 

他們三人都微微作思就略過了,更沒有想著提出什麼相左的意見來。

 

不是他們連天子都膽敢敷衍或輕視。

 

而是曹叡繼位已然有些年頭了,也讓廟堂諸公摸清了秉性。

 

這位天子有容人之量、不塞言路且還敬重老臣重臣,但性格里有著執拗的一面,一旦認準了事情,誰來諫勸都是白費唇舌。

 

現今他都提出具體可實施的想法了,皆位於仕途頂端且垂垂老矣的三人,又何必多費唇舌呢?

 

況且,天子的舉措也是可行的啊!

 

是故,他們三人片刻後便陸續出聲稱讚了天子的想法。

 

且還依著自身分屬不同的職責,直接為天子思路如何付諸於行拾遺補缺了。

 

如此君臣相得的場景,一直持續到樂良歸來稟命時。

 

得悉夏侯惠已然趕赴淮南了,眾人反應仍是不同。

 

如徐宣是淡然處之。

 

被傳召的夏侯惠來與不來,與他干係不大。

 

而劉放與孫資則是心中悄然鬆了一口氣,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畢竟,他們都與天子商榷到具體推行了,若是素來行事乖張的夏侯惠被召來了,孰知會不會節外生枝呢?

 

天子曹叡則是有些意外。

 

雖然早在前番召見時,夏侯惠就說過秦朗班師歸來後便趕赴淮南,且還提前給他辭行了,但如今曹叡還讓樂良給他當部將了啊!

 

如此,他不應該多等幾日,與樂良一併引五百騎赴淮南嗎?

 

何故倉促呢?

 

不過,往前線如赴仇讎也可謂忠貞可嘉,且隨他去罷。

 

心中弗解的曹叡,略微愣神後也只是暗道了聲“豎子”便將此事揭過,繼續與三人計議支援田豫的細枝末節去了。

 

崇華後殿裡發生的這一幕,夏侯惠自是不知道的。

 

且他急匆匆趕赴淮南,也只是擔心錯過了賊吳孫權興兵來犯而已。

 

是的,就是擔心錯過戰事。

 

以孫權與江東諸臣子望風而動、見利忘命的秉性,在得悉了洛陽中軍北伐鮮卑、安定郡北部有叛亂,今歲怎麼可能不興兵入寇呢?!

 

而如今有滿寵鎮守在淮南,他又怎麼捨得錯過戰事呢!

 

戰功誰又會嫌多,且滿寵又不如秦朗那般,會做出雪藏他功勞的事情來。

 

至於,他在北邙山莊園對孫資頗為恭謙且不吝口出“北伐鮮卑廟堂諸公功勞最甚”之言,並非想討好孫資想著與之結黨,更不是對劉放孫資專任之權視而不見.

 

而是他好歹也是將門之後,讀過不少兵書。

 

比如《六韜·發啟》裡“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這句,他就覺得不管是用在兵事中還是廟堂上,都十分妥當。

 

勢不如人,那就姑且作恭順貌罷。

 

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