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盡私圖(第3頁)
夏侯惠正打算將昨夜做好的書信拿去驛郵託軍中信使代傳回洛陽,但剛剛牽馬走出壁塢時,正好迎面撞上了攜信而來的信使。
是細君王元姬的家書與七弟夏侯和的書信同時到了。
故而,他也沒有將書信轉出——不出意外,夏侯和書信裡的內容,便是他想問的答案了。
快步歸來,先撕開夏侯和的書信封囊細細看讀。
書信內容有三。
一者,是長兄夏侯衡告知,就在自己趕赴淮南的第二日,丁謐便與曹爽決裂了。
據市井好事者嚼舌,乃是曹爽被授予武衛將軍數日後,便邀請丁謐過府飲宴,聲稱他將會尋時機向天子曹叡求情與推舉丁謐的才學,力爭為丁謐解開禁錮。
但丁謐在鄭重謝過後,便以不想牽連曹爽前程為由婉言回絕了。
並且聲稱士者當有“事君以忠、事親以孝、事友以誠”的恪守,很坦誠的將他與夏侯惠坐談之事告知了曹爽。
這令曹爽是時十分震驚。
旋即,則是變成異常失望與忿怒。
素來將丁謐當作良友的他,連隱晦的私事都不曾有瞞,丁謐怎麼能背叛他去與夏侯惠坐談呢!
他忿怒的質問了。
而丁謐則是先行禮作歉,然後如此作答。
“夏侯稚權,我家姑子也。古來血濃於水,不可斷親。今兩家大人皆故,我不想令逝者於九幽之下猶悲悽。猶如夏侯泰初者,君姑子也,亦親昭伯而不近宗親稚權。”
且言罷了,還以已故大人名義作誓,聲稱不曾洩露曹爽私下詬病夏侯惠之言辭,更沒有做辜負曹爽情誼之事。
但曹爽無法釋懷。
他不是質疑丁謐將有害於己,而是忿怒自己識人不明、怨恨丁謐辜負了自己的滿腔親善。
然而丁謐以夏侯玄為例,卻讓他尋不出指摘的話語。
帶著濃濃的羞惱與無從宣洩的憋屈,他一怒之下便與丁謐割席決裂了。
相傳事後夏侯玄得悉了,還勸說曹爽幾句來的。
聲稱若是曹爽有悔意他可親自去尋丁謐,力爭解開誤會、讓二人和好如昔。
但曹爽很決絕。
曰:“我以誠相待、以心傾交,而彼不思情誼!不親我者,且去,留之何為!”
而丁謐得悉此話語後,便收拾行囊歸去桑梓譙郡隱居了。
夏侯和書信的其二,乃是關乎於秦朗。
因為六兄夏侯惠關係,夏侯和與夏侯獻、秦朗、曹肇以及曹爽等人皆不算親近,唯點頭之交以全禮儀而已。
且又以年少,天子曹叡在非署政時也鮮有招他伴駕。
因而他雖忝為散騎侍郎不少時日了,但在宮禁中也不算消息靈通。
只不過,他有一次偶爾聽到侍宦嚼舌,說有一次天子招秦朗等人伴駕出遊時,還以討伐鮮卑戰後處置不善為由說了秦朗幾句,讓夏侯獻等人日後若有機會外出討賊,當效仿司馬懿對隴東叛亂的處置、好好參詳夏侯惠對安置洩歸泥等鮮卑族眾建議云云。
而在此事之後,秦朗、曹爽與夏侯獻便變得愈發親近了。
不乏私下互邀飲宴之時。
但不知為何,曹肇卻是常與何晏等人交遊,鮮與他們同樂。
書信內容之三則是私事。
長兄夏侯衡聲稱從幷州販馬至京畿之事已然大致妥當,故而知會夏侯惠一聲。
一番細細看罷的夏侯惠,隨手將書信扔進火盆中。
他大致知道曹肇示好的緣由了。
無非是秦朗曹爽等人覺得天子對他們寵信有衰,而對自己似是愈發器重,故而心生危機感相互抱團取暖,謀求從他身上奪回聖眷而已。
說白了,就是他們朋黨了。
而親弟曹纂已然被外放督兵的曹肇,則是覺得天子對自家恩寵不衰,故而無意參與這種宗室元勳子弟的內鬥,更不想被牽連。
所以,夏侯惠也陷入了好久的沉吟。
不是擔憂秦朗等人的明槍暗箭,而是在斟酌著曹肇的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