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漸濃 作品

第213章 茶餘飯後

王肅如今雖然仍舊掛著散騎常侍職,但已經兼任秘書監了。

 

此官職屬少府,專掌國家藏書與編校工作,職責還是挺順醉心學術的王肅心意的。

 

故而,當夏侯惠攜妻來拜訪、登堂來拜見他的時候,也不由誠摯的讚了聲,“許久不見,外舅氣度猶如甫自書畫出,愈發儒雅了。”

 

“哈哈哈”

 

也讓王肅暢懷不已,連連擺手,“居家敘話,稚權莫出逢迎之辭。家宴已備下,來來,稚權,隨我同去。”

 

現今天色未暗,用暮食有些早。

 

但城內日落則傳鼓宵禁,為了不耽擱夏侯惠歸去的時間,早點開宴也可以理解。

 

“唯。”

 

夏侯惠微微垂首以應,依言隨去。

 

可能是夏侯惠難得來訪一次,又抑或是夏侯惠功績威名日盛罷,王肅所設的家宴也不拘泥於小兒不與宴的約定成俗。不僅續絃之妻夏侯氏、家中諸子皆在,就連已然定下親事、過兩年將要嫁給襄陽蒯良之孫蒯欽的次女,都出陪一併在席了。

 

也讓夏侯惠挺歡喜的。

 

自從出了安寧亭侯府後,他就沒有感受過這種少年小兒嬉笑、婦人女郎耳語的親族同宴氛圍了。

 

當然了,在這種場合,不適合談些功業之類的話題與觥籌交錯。

 

且王肅也夙來不好飲。

 

難得歸來的王元姬很是歡喜。

 

覺得這種場景彷彿回到了尚未出嫁前那般,在席間也免不了拿出了長姊的作態,問問這個近來功業如何,叮囑那個莫要調皮惹阿父阿母生氣。

 

而夏侯惠則是有些應接不暇。

 

本就是同族、現今還是加了層親的夏侯氏,對他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以長輩的身份不停叮囑他一些家長裡短。

 

諸如在外征伐要多加惜身、歸來洛陽後莫與人為杵、戒驕戒奢多經營家業云云。

 

這些倒也沒什麼,恭敬應答也就過去了。

 

但夏侯氏每每與他說兩三句,總要插上一句“稚權也二十有餘了”、“稚權都是亭侯了”、“稚權成親也不少時日了”等等,話裡話外都是在催促夏侯惠抓緊要個孩子,莫要一天到晚就惦記著建功立業。

 

夏侯惠對此難以招架。

 

要孩子又不是立竿見影的事情,春種萬顆粟都未必能迎來秋收一粒子啊

 

況且,他也一直都很努力的好不好。

 

好在家宴也沒持續多久。

 

不一會兒,王肅便帶他前往了後堂,說些翁婿之間的話。

 

無非是一些朝堂局勢、近來人事調動以及問此番夏侯惠歸來洛陽後,是否就長期在洛陽任職了等等。

 

夏侯惠悉心聽著。

 

對於一些不確定事情則是含糊作答帶過。

 

就是沒有想到,說罷廟堂與官職諸事情後的王肅,還如此問了句,“稚權既然已造紙與松煙墨,何不作售填補家用?”

 

連你都知道我很窮了?

 

只是,我雖然沒有給你女兒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吃穿用度這方面也不比旁人差啊

 

夏侯惠聽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他知道自己細君在逢年節的時候,也常讓家中管事孫婁攜帶些紙張與松煙墨送來王府,王肅知曉他家中事情也很正常。但萬萬沒有想到,素來對錢財家資不甚看重、一心想將門第擢為學閥的王肅,竟就提及“填補家用”了。

 

而王肅見他遲疑不言,還緩言解釋道,“元姬與我說過了,稚權愛恤兵卒,不乏以家財遺予將士遺孤之事。我非行伍之人,本也不該多嘴置喙這些,只是看見稚權在洛陽的府邸連護院僕婢都無,便想著問一句。”

 

“有勞外舅掛念。”

 

心中恍然的夏侯惠,連忙謝過,然後低聲解釋道,“不瞞外舅,先前家中造紙甫一事成,舍弟義權便常攜去贈給友人,亦令天子不喜。私下告誡我當以身份持重,莫效商賈汲汲求財而增他人譏。”

 

原來如此。

 

王肅有些詫異的揚眉,旋即耷眼捻鬚,似是在思慮著什麼。

 

而夏侯惠也不想他在這種事情上多想,便連忙輕笑加了一句,“我家資雖不豐,但我與細君皆非慕奢之人,做不做紙張墨的營生,家中用度也足自用,外舅莫掛念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