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可輕忽
南暮夕滿臉都是“我的第一次全給了你”的真誠,可惜並沒換來代曉初的感動,非但不感動,還有些嫌棄:“噫,真不靠譜!”
南暮夕啞然。 人們總會輕視身邊常能看到的東西,比如乘坐私家車上學的孩子,總會羨慕坐公交的孩子;比如鄉野間長大的人,理解不了為什麼富貴人家會喜歡登山賞景。 南暮夕就是如此。 雖然那些符紙很珍貴,但他從小就能見到,所以不很珍惜。 他的師父經常會掐指捻算半天,然後選定某日某時,或在室內,或在林間,或在瀑布邊上,邁著各種奇怪的步伐,念著更奇怪的咒語,一手桃木劍或是拂塵,一手硃砂筆,然後念念叨叨跟魔怔了一樣手舞足蹈地在符紙上寫些什麼。 等寫完了,再手舞足蹈一陣,那些紅色的符號和字跡就會消失,然後師父就把那符紙好好地收起來。 經年累月,符紙越來越多,卻從未見師父使用過。 南暮夕小時候好奇,就偷那些黃紙條出來把玩,被師父看見,師父就會著急地搶回去,然後嚇唬他:“這是能亂玩的嗎?玩出事了,得是老子我遭罰!” 所以活了二十一年,南暮夕只見別人攢錢,他師父攢黃紙條。 什麼東西常見、還多,那就不值錢了,南暮夕根本沒太把這些符紙當回事。 而且他從小到大就沒少偷出來把玩,也沒見自己和師父遭過什麼罰。 這次臨行前,師父教給他一些咒語,讓他遇到危險或陷入困境時驅動符咒解圍。 這不,他就用了,還用了兩次。 可也沒看出這些符紙起什麼作用。 說實話,他都不認為出現在頭頂的烏雲和他的紙條有關係。 代曉初也是如此。 南暮夕隨便就掏出個黃紙條、隨便就掏出個黃紙條,這麼隨便,不是蒙人的是什麼? 甭管道士還是和尚,要是沒點小戲法拿出來騙人,怎麼能有神秘感?又能矇住誰掏香火銀子? 倆人現在有些不知所措,大眼瞪小眼不知下一步該幹些什麼。 瑞彩堂看似平靜無波,可又似乎微微震盪,突然,“卡啦啦”一聲巨響,那是強烈的牆裂聲。 “媽呀,砸死人啦!” 瑞彩堂裡衝出幾個年輕女子,她們全都灰頭土臉,衣衫髒汙,相互攙扶著往外跑,各個臉色嚇得灰白。 有個年歲大些的婆子跟在她們身後,卻無人攙扶。 她頭髮凌亂,鬆散的髮髻上還插著半截木茬,臉上、手上均有血跡,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鬼似的,獨自跌跌撞撞往外跑。 突然發生的變故,重新把四處逃散的路人吸引過來—— “這是咋啦?” “誰被砸死啦?” “誰砸了誰啊?” 永遠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而且不在少數。 圍上來許多人,只動嘴詢問,卻無人上前幫忙。 被掃把打中的婆子此時卻不再呆立一邊,她突然衝向那個身上有血汙的婆子,焦急喊道:“阿姐,你這是怎麼了?” “唉喲~~~大妹呀,阿姐差點兒就見不著你嘍~~~~”那血汙婆子一見到親人,所有的驚慌化作委屈,直接就哭嚎出來:“樓塌了!樓塌了啊!把我們全砸在裡頭啦!” “樓塌了?沒有啊!”婆子妹很是意外:“這不好好的嗎?” 人們的目光也都看向瑞彩堂,確實好好的,門臉齊整的很。 “裡面塌了!”婆子姐滿臉灰土,褶子裡尤甚,被淚水一衝,形成黑一道白一條縱橫交錯的網格。 “求好心人幫幫忙,樓裡院裡多處塌方,我們不少姐妹都被埋在後院裡!”幾位相互攙扶的姑娘向路人求助道:“我們好久沒有吃過飽飯,身上實在沒有力氣……” “還傻看什麼,救人去啊!”代曉初扒拉一下南暮夕,率先往樓裡衝去。 “哎,你小心……”南暮夕想說“你小心裡面再次塌方”,可代曉初已經三蹦兩縱地從人縫中擠進去了,南暮夕只能趕緊跟上。 要是那婆子求助,怕是沒人往樓裡闖,可人們一見開口求助的都是些年輕姑娘,立馬爭先恐後表示:“救人,快救人哪,不怕死的跟我上!” …… “雷師,你這是怎麼搞的!”電母關心地捧住雷神的“肉錘手”,把閃電神鏡貼上去給他降溫,風神的分身也聚攏一小股寒風流,小心地包住雷神的手。 “閃開,先別管那些,”雷神焦急說道:“我的鑽子掉下去了!” “啊?”電母、雲神分身和風神分身都大驚失色:“掉、掉下去了?!” 這可不是小事。 雖然神器掉落凡間不會丟,也沒有凡人有本事拿走據為己有,可神器會在凡間造成很大損失啊! 不說神器需要天界神物養護,凡間沒有養護條件;只說神器均有靈性,不會甘於埋沒凡間,所以必然會“興風作浪”:輕則導致一方地動,重則吸光凡間養分,令莊稼枯萎、江河逆流、礦藏變砂石。 神器在神仙手裡是工具,可掉落凡間就有可能是禍患哪! 作為助手和伴侶,電母當仁不讓要替雷神解決問題:“我去把它找回來!” 說罷就要念動咒語施法下凡。 凡人想昇天,又是要修行又是要經過篩選,幾十數百萬人中未必成功一人;可神仙想下凡,也消耗頗大,想在凡間還保留神仙之能,那就得花掉大量法力才得以維持。 而法力與修為又息息相關,法力損耗過大,修為必然降級。 以電母的能力,下界一次恐怕要虧損二成法力,那可不是天庭給的那點作為工資的丹藥能補回來的,須得拿些值錢東西與老君換七轉補元丹吃才行。 而且,神仙的法器有其專屬性,自己的東西自己去拿代價很小,可換人去拿就要很費力氣。 若雷公鑽不服電母降服,怕是還要與電母較量一番,那時損耗的法力就更多。 “不用,我自己來!”雷神馬上制止妻子的行動,他揮開閃電鏡和寒風流,將手掌伸開,欲施法將雷公鑽吸上來。 哪隻手的神器最好哪隻手吸回,因為法器印記在其上,可那手巴掌已經腫得比雷公錘還大,稍一運功便痛徹心扉,雷神痛得愣是無法將咒語唸誦成句。 …… 皮匠鋪裡,劉菜菜極其捨不得地將安全繩貢獻出大部分,團巴團巴當做軟墊給何理的小媳婦墊在身下,自己僅在腰上纏了一圈。 駱毅發現除了鮑魁和李蔚珏,其餘人不管怎麼忙乎,竟都不肯離開繩子,要麼騰出一隻手抓著,要麼也像劉菜菜那樣在胳膊或腿上纏一截。 一問方知,這與自己同世界穿來的安全繩,竟像導線一樣,將帝流漿引流到眾位大妖身上! 如此想來,不僅自己是個“導體”,連安全繩也是“導體”? 駱毅試著把繩子全都塞到何理媳婦兒屁股底下——既然也是導體,那就引出兩根月光柱好了,兩根月光柱就有兩股帝流漿嘛。 可是不行。 大妖們就見那繩子一離開駱毅,就失去那份光芒,月華不再附著其上。 而駱毅那邊照舊,月光柱依舊貫穿並追隨著她,帝流漿像酸奶一樣鋪滿她的身體,然後一滴一滴往地上掉落。 “哎喲,痛死我啦!”沒有帝流漿的滋養,小媳婦再忍受不住產前劇痛,不停大叫。 駱毅只聽到一隻母河狸發出“嘀嘀嘀嘀嘀”小喇叭般的叫聲。 “小姑奶奶哎,這繩子得從你身上引導帝流漿,如果沒你,繩子無用!”何理著急死了,胎在媳婦身,可痛在它的心啊! 駱毅趕緊又把繩頭扯出來,讓大家都能接觸到。 帝流漿重新附著到小媳婦身上,“小何理”的腦袋也露出半截來。 白彙和小媳婦的爹孃趕緊幫忙接生,鮑魁帶著其餘大妖又是燒水又是佈置房間,一會兒得把何理一家子轉移走,等下代曉初他們來看鋪子,可不能讓她發現鮑家的秘密。 大家都在忙乎,駱毅也幫忙翻找鮑魁的櫃子,想找出能包裹“小何理”的東西,突然劉菜菜說道:“不好,雷神還沒走,瑞彩堂那邊地下動盪,想是被雷神施法!” “施就施唄,”駱毅才不以為意呢:“我們躲回屋裡,那勞什子雷神又沒有朝我們房子施法,應該沒事。” 劉菜菜卻很急:“哎呀你懂什麼!誰知道雷神是不是衝著我們幾個來的? 就算不是,剛才雷神應該也感應到我們存在了,那動盪若不停止,一旦瑞綵樓塌了、出了人命,怕是我們個個都吃掛落! 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道,如影隨形。天道承負的大事,怎可輕忽!”